第145.1(1 / 2)

更愛美人纖阿 伊人睽睽 15362 字 7個月前

玉纖阿並非自幼在洛邑長大,這裡的諸侯王, 大都隻在範翕和玉纖阿的新婚上見過玉纖阿, 知道玉纖阿的容貌極為出色, 也明白了為何此女的婚姻會如此多舛。蓋是相貌如此,男子慕之。

而從燕王範翕口中, 諸侯王們了解了更全麵的玉纖阿那位女郎溫柔, 賢惠, 淑雅。不隻能容人, 剛成婚就給自己夫君送小妾;她還女工廚藝了得,連燕王這般挑剔的人都對她讚不絕口。

更絕的是, 這麼完美的妻子, 還流產了。

難怪她要把自己的漂亮侍女送去給燕王做小妾

此女形象如此全麵, 不隻說服了諸侯王,連剛過來的聽他們聊天的衛天子, 都不由信服了。衛天子和諸人看範翕的眼神, 便各有各的古怪。心裡多多少少的, 都對玉女多了許多同情小產後還親自來接自己夫君回府, 此女如此溫柔。

為何自己沒有這般賢惠的妻子

範翕頂著眾人的目光, 也沒再多說了。眾人看他的眼神怪異十分,而範翕心虛之餘,頂著他們的眼神,叫來外麵的梓竹。在衛天子探尋的目光下, 範翕作出一副對玉纖阿並不是很重視的模樣, 他不耐道“讓她自己回去等我做什麼”

梓竹低著頭“君夫人在王後宮舍, 稱若是順路,自然等王上一起回府。”

另一層意思,自然是如果不順路,就不等了。

範翕心知肚明玉纖阿的意思,但是其他諸侯王並不知道,他們隻以為那位燕王後是為了等燕王,特意去王後宮中了。

衛天子笑歎著打斷諸人的思量,批評範翕道“飛卿,你對新婚妻子未免太過苛刻。你夫人都小產了,你為何還要讓她在雪中等你”

範翕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加了這個設定。

便沒有多解釋。

諸人在宮中談事,太後壽辰後,這些諸侯王們又趕上燕王的婚事,一眾諸侯王中,除了少數幾個,大部分都留了下來。畢竟馬上年關,王侯們要在洛邑朝拜天子,自然不必急著回去了。

眾人圍著暖爐,在衛天子的示意下討論了一會兒政務。衛天子話裡話外敲打他們,暗示齊國勢大,今非昔比。又說道此次燕王大婚,齊王隻派了孫女來,是不將天子放在眼中。眾人意見不一,範翕沉靜地聽著他們的話,判斷著他們的站隊。

但隻一會兒,範翕就側頭望向窗外的鵝毛飛雪,悠悠走了神。

和那些猶豫不決不想站隊的諸侯王不同,他從一開始就和齊國割裂了。衛天子要用他來對付齊國,所以範翕來到洛邑了。但是龍宿軍還留在燕國,還是日夜操練。範翕算著時間,等待著暗探們送來的關於齊國的情報。

齊王畢竟年紀大了。

年紀大了的人就不該再占著位置,舍不得放權了。

想要齊王放權、想上位的人,可不隻他範翕。再兼之,過了三四年了,九夷部落在北方周邊也開始蠢蠢欲動,開始和齊國、燕國頻頻接觸。範翕知道齊國想像當年對付周王朝那樣,想用九夷來耗燕國的國力。但是九夷也才不過休養了三四年,哪裡恢複得那麼快。

唔。

還有自己的兄長們。

囚了三年了,時間已經夠久了。那些朝中大臣們,那些背後勢力們,不可能全都效忠衛天子。大周王朝建國幾百年,想毀它的人多,希望大周長長久久的人,卻也不少。

時間若差不多的話範翕便打算對齊國出手了。

衛天子想用他對付齊國,之後再來收拾他。範翕心知肚明,卻又豈會給天子那樣的機會。

君臣共處一舍,然心思各異,各自謀劃。

“飛卿”

衛天子的喚聲,將範翕從自己的思緒中醒過神。範翕向衛天子行了禮,衛天子看著他年輕的麵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今日廷議,之後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了。寡人見你頻頻看向窗外,恐是擔心你的新婚妻子。玉女既然小產了,身體不好不如你就去王後宮中接玉女回府邸吧。”

衛天子幽黑晦暗的眼睛,盯著範翕。

範翕向天子行了禮,並未拒絕,轉身出去了。衛天子則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年輕公子清雋修長的背影,手指敲了敲案麵。

天子剛才得到人傳信,說王後想試探範翕。王後代表齊國勢力,想試探齊國和燕國是否真的沒有合作的機會。而這同時是衛天子所警惕的。是以衛天子故意放範翕出去,想用王後的手段,同樣來試範翕。

因天子對範翕開始警惕。

天子開始不敢完全信任範翕。

當初衛天子扶持範翕上位,一是為了彰顯自己能容人的胸懷,不想將範氏血脈趕儘殺絕;二是因為範翕和於幸蘭退親,隻能依靠自己,自己需要一個人全方麵依賴自己,替自己當出頭鳥,和齊國為敵。

範翕是最好的人選。

且範翕病弱,身體差。衛天子讓禦醫試探過,範翕並不是裝病,他是天生如此。這樣一來,衛天子更加放心。

然而三年過去了。

燕國勢漸成。

範翕漸漸勢大,以戰養戰,竟真的和齊國周旋了這麼久,現在更能隱隱和齊國對峙而不落下風。甚至反過來,燕國勢力,還能對衛天子造成威脅。衛天子當然不敢再信這樣的人偏偏衛天子又貪心,想先用範翕解決了齊國,自己再反過來收拾範翕。

畢竟範翕天生身份是罪。一個前周王朝的公子,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權勢太大。

衛天子登天子位已經快四年。

他不曾如何為天下百姓謀福利,不曾改變過什麼現狀。

他的所有精力,都被諸侯王之間的內鬥所牽扯。

這到底是隱患。

梓竹撐著傘,隨範翕一起行在宮道上。主仆二人行在雪中,都默然無言,隻能聽到鞋履踩在蓬鬆雪上斷斷續續的“咯吱”聲。

轉過一堵宮牆,一行人從另一個方向行來。侍女撐著傘,為首的女郎披著黑色大氅,向這邊走來。她目光隨意一瞥,看到範翕時,身子竟輕輕一顫,眼中露出幾分恍惚的神情。

此女為於幸蘭。

於幸蘭剛從自己表兄大衛太子的東宮出來,欲去拜見自己的姑母,衛王後。她卻看到了範翕。

看到了雪地上緩緩行路的燕王。

那人容色一貫是好,行在冰天雪地中,白茫茫天地間,他周身都好似籠著一層稀薄的霧氣。他目中再沒有了昔日少時那種欲說還休的濛濛霧色,如今眸子清黑,神色幽冷。他行走間,袍袖飛揚,恍如雲起風動。而他也不看向於幸蘭,側臉線條乾淨清朗,雅致十分。

於幸蘭的心,再一次為他所牽動。

她無數次為他的相貌所迷戀。

三年過去了,於幸蘭回到齊國,早已被父母安排著重新定親,重新挑了合適的男子。但是到底意難平。

到底不是她愛慕了近十年的範翕。

於幸蘭抿唇,手指掐入手掌心,驀地想到了那日自己觀禮時,所見的範翕和玉纖阿偷偷親吻的樣子。玉纖阿那般不要臉,範翕低眉時,是她從未見過的情深模樣。於幸蘭始知原來範翕真喜歡一個女郎時是這般模樣,但她心裡更恨,想為何三年了,範翕還不露出真麵目,還不厭棄玉纖阿。

她不能接受範翕真的就那般喜歡玉纖阿

為了玉纖阿和自己為敵至此,至此都不反悔

“女郎,我們可要改路”侍女擔憂地看向目露寒意的於幸蘭。

於幸蘭回過神,深吸一口氣,想到自己父母說自己太過強勢的話。她苦澀一笑,心想也許就是自己一直逼迫範翕,才讓範翕非要退親。於幸蘭淡聲“改什麼路同一條道,他能走得,我不能走”

於幸蘭直直向範翕走來。

範翕始終清清淡淡的,蹙著眉略有愁色,卻並沒有看向於幸蘭。於幸蘭走上和他並排的一條道,也不理會他,也不和他打招呼。雙方如一條平行線般,各走一邊,一起前往王後宮舍。

梓竹察覺到旁邊那行人中的詭異氣氛。

他撐傘之時,敏感地側頭看了一眼。卻並沒有看出什麼來。

因他並不認識於幸蘭。

且於幸蘭相貌比起玉女來說,太過普通。梓竹看眼那位女郎,想的不過是恐在範翕成親前,那位女郎傾慕過公子翕。但是那女子恐是不如玉女,落得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下場。梓竹沉思了下,覺得這並沒有什麼。

他來到洛邑後,多多少少見過不少女郎暗地裡傾慕燕王的。但那些都沒什麼下文。

梓竹便以為於幸蘭也是如此,是以沒有特意避開。

範翕從來就不怕於幸蘭,也不覺得自己需要避嫌。於幸蘭非要和他走一條路,她都不躲,他自然更不躲。範翕心神隻在於幸蘭身上停留了一下,心想王宮這麼大,於幸蘭居然都能和自己碰上。

說沒有人安排,一點也不可信。

範翕唇角勾了下。

他倒想看看背地裡那些人想要試什麼。

雪如鹽灑,天地素裹。

跟隨在於女郎後麵的女官有些著急。

於幸蘭和範翕在一條道上各走一邊,於幸蘭偷偷地看範翕,目欲噴火。但是於幸蘭隻是沉著臉瞪範翕,卻始終自尊極強,不屑先開口和範翕說話。於幸蘭一直這樣不和燕王說話,王後如何能試探出自己想要的結果

女官暗自斂目。

王後的意思,是想看於幸蘭還有沒有和範翕和好的機會,齊國還有沒有和燕國結盟的可能。在王後看來,於幸蘭和範翕相愛了那麼多年,乍然退婚,於幸蘭堅持是自己瞧不上範翕,這是因於幸蘭太過任性的原因。但是範翕怎麼會對於幸蘭一點感情都沒有

若是能夠死灰複燃,若是齊國能夠拉攏來燕國對付衛天子,那就好了。

王後並不信範翕和玉纖阿是真心相愛。玉纖阿人是美但是玉纖阿流落民間十多年,低賤無比,範翕那般出身清貴、出生就是公子的人,會甘心自己的妻子是那樣的身份於幸蘭還是有機會的。若是範翕和於幸蘭能夠和好,王後會代他們處理玉纖阿。

此時衛王後的宮舍中,王後與一乾夫人、君夫人們說話。

玉纖阿與三公子的夫人坐得近些,讓衛王後不滿;玉纖阿說話溫溫柔柔的,讓那個三夫人眉開眼笑,衛王後心中嗤笑。玉纖阿不動聲色地觀察衛王後時,衛王後不斷地看宮殿外的方向,像在等著什麼。

時而,衛王後的目光落在玉纖阿身上兩刻。

玉纖阿若有所覺,垂目飲茶,心中思量難道這位王後在針對自己

有趣。

她正好好奇王後為人,借此觀察也可。

茶過三盞,話題漸漸無趣。

玉纖阿看王後頻頻看外麵,心中不覺想試探一下對方。她起了身,俯身向王後告彆,稱自己欲出宮了。

王後自然要留她“你夫君還在陛下那裡,你不如再等等。”

玉纖阿含笑搖頭,拒絕了王後。

王後還想再勸,一個宮女過來在王後耳邊說了什麼。王後神色一展,改了話頭,對玉纖阿點頭“如此,你便去吧。”

但王後竟然作出親切的模樣,關懷玉纖阿。她挽著玉纖阿的手,親自將玉纖阿送出宮殿。身後夫人們神色各異,但自然也隨著王後一起出了門。而立在廊廡下,薑女撐開傘,玉纖阿看到了雪地中行來的兩列身影。

她眉目間神色一動,略微冷冽。

頓時明白王後想看到什麼了衛王後想看到範翕和於幸蘭重歸於好。

即便趁機讓玉纖阿這個燕王後丟人,於靜淞也並不在意。

衛王後不將她玉纖阿放在眼中也罷,衛王後將她玉纖阿視為可欺之卑微女子,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薑女踟躕“女郎”

玉纖阿示意薑女不必多說,她美眸微微揚起,看向雪地中越走越近的兩方人。

這段同行的路,並無旖旎,隻有難堪。於幸蘭走得十分煎熬,眼看就要到自己姑母的宮殿了,她長舒一口氣,心想終於不用再和範翕並列而走了。和範翕相逢,對她來說真是受罪。

於幸蘭看到了鳳棲宮的影子,加快腳步,就要趕超範翕,先他一步進宮去拜見姑母。

卻突然,身後為她撐傘的女官一聲驚叫“女郎”

於幸蘭回頭。

她發上落了雪,見一陣風襲來,為自己撐傘的女官似撐不住風力,手一抖,傘從手中脫落。範翕慢一步走來,那飛出的傘,就向範翕身上砸去。於幸蘭立時目露惱火色,瞪向那侍女,同時快步上前,要搶回自己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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