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門一路往南,跑過少有人煙的街道,連入人群希壤的坊市,又經高大的城門,從官道一路從繁華跑到蕭索,長長的車隊在正午時分才停在河邊空地上。
坐了一上午的馬車,沈玉耀感覺自己骨頭架子都要散開了。
不過這隻是她的錯覺,事實上她還能跑能跳,下了車就開始撒歡。
“空氣好清新啊,山綠水美,真漂亮。”
沈玉耀承認自己沒見過世麵,她現代的時候早早就戴了眼鏡,摘了眼鏡看什麼都模模糊糊的,戴著眼鏡又覺得鼻子重的慌,出去玩,會被汗氣蒙起來。
反正就是各種原因,讓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全方位自由的觀賞大自然。
更不要說古代的環境比現代好多了。
侍衛和宮人們都開始忙活著做飯,千音觀離京城不算遠,隻不過沈玉耀這次帶的人多了些,外出遊玩又不是趕著過去,不必快馬揚鞭,這才走了一上午還沒到。
但是也快了。
“大抵半個多時辰,就能到千音觀了,那邊風景秀麗,玉陽你肯定很喜歡。”秦淑君見沈玉耀因為眼前簡單的山水就歡欣雀躍,捂嘴輕笑,“我記得你去年去過獵場,怎麼還對這普通的山水如此感興趣?”
沈氏圈的獵場,直接包含大半座山,而且奇景異石數不勝數,珍奇走獸更多,哪兒是眼前這一小塊地方能比的了的。
“嫂嫂此言差矣,山水自有奇美,小山小水有精致之美,大山大河有廣闊之美,我都愛。”
沈玉耀隻是不愛那如同囚牢一樣的宮牆磚瓦,不過人從來都是自囚,真正的囚牢從不是人鑄造的高牆。
秦淑君聞言,神態動容,她有些羨慕沈玉耀,因為從沈玉耀的話裡,她感受到了自由自在的氣息。
那是三年來的宮廷生活,從她身上剝離的自由。
“嫂嫂,咱們好不容易才外出一次,可彆老想著那些不高興的事,對了,嫂嫂不是說以前跟閨中密友一起打馬球嗎?我記得千音觀就有馬球的場子,到時候嫂嫂不如叫上昔日好友,一同遊樂,豈不快哉。”
沈玉耀希望能將秦淑君從宮裡的漩渦裡拽出來,不是因為彆的,僅僅是因為她不想看到一個心有天地的女子,在她麵前一步步走向毀滅。
秦淑君這次是真的被沈玉耀說的心動了。
她太久沒有和朋友們好好玩一玩,坐下來說說話了。
“可咱們去千音觀是看望祖母的,馬球吵鬨,怕是驚擾祖母。而且她們而今也很忙,怕是沒有時間……”
“彆的時間沒有,出來玩兩天的時間總會有的,再說了,祖母看到我便會高興,我想看馬球比賽,祖母一定會同意的,我隻問嫂嫂,想不想玩?”
沈玉耀不管有什麼困難,她隻問秦淑君想不想。
秦淑君聞言,眼神亮了亮。
自從入宮後,身邊所有人都在告訴她,不能這樣做,不能那樣做,沒人問過她想不想。
她想說,她不想當什麼太子妃,她不想和彆的女人分享自己的愛人,也不想去養彆人的孩子,更不想一輩子被關在宮闈中,寸步難離。
不想和友人漸行漸遠,不想與父母親人一年見不了幾麵。
不想和不愛她的人生活在同一片屋簷下,不想做世人眼中合格的太子良娣。
太多不想,太多不甘,被時光一點點壓製在心底,被她狠心壓在了暗無天日之處。
沈玉耀的問話,就像是鑿子鑿開了石縫,有光透下來,新鮮的空氣讓她終於能喘息片刻。
“想!玉陽,真的可以嗎?”
原主受寵,指的是宮裡那幾個站在食物鏈巔峰的人,都喜歡原主。
包括在千音觀的那位老太太。
“當然,交給我吧!”沈玉耀之所以說要去千音觀,不僅僅是為了給自己找個皇帝安心的去處,也因為隻有皇太後,才能壓住太子。
皇帝都壓不住,上次現場吃瓜,她算是明白了,沈崇表麵嚴厲,實際上還是會為了孩子讓步。
沈崇對太子還剩多少喜愛,沈玉耀不清楚,但是她知道,父母讓步有時候並不是因為多麼疼愛孩子,很多時候是因為習慣。
因為是父母和孩子,所以父母願意讓著孩子一些,下意識願意退步一些。
沈玉耀總覺得,按照太子的性格,沈崇若是三五年不死,太子一定會折騰到沈崇對他沒有多少耐心咯。
皇太後和太子的關係並不算特彆親近。
雖然皇太後姓鄭,與鄭婉婉還有親戚關係,但皇太後的鄭都快和鄭婉婉的鄭分家了。
先皇乃是開國皇帝,隻不過鄭家勢大,先皇為穩定朝中格局,大開後宮,那時先皇第一任妻子身體不好,很快病逝,後來才娶了皇太後入宮為當時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