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此物甚為神奇,女兒總有種感覺,我們還沒有找到此物的真正用法,或許可以將此物送到國子監或其他學院中,讓那些學生好好研究一番。”
“國子監?不妥。”皇帝確實對顯微鏡很感興趣,但是他覺得這些東西,還是屬於雕蟲小技,比不得正兒八經的讀聖賢書,考科舉重要。
沈玉耀早就料到皇帝會拒絕,所以她直接往下問,“國子監不妥,那女兒自己建個學堂,招幾個人過來研究如何?”
“身為太女,不可胡鬨。”
皇帝還是不同意,太女的身份太高,她做什麼都會有一群人跟風,如果讓外麵那些學子知道太女喜歡這些於國無益的小玩意,匠人之作,能投其所好者,會瘋狂的走旁門左道。
而不能投其所好者,就會將所有遇到的不公通通怪罪到沈玉耀頭上,認為都是因為沈玉耀身為儲君,不勤政愛民,導致他們懷才不遇。
這都是皇帝為皇多年的經驗。
“我知道父皇是擔心那些學子鬨事,不如這樣吧,女兒開個學府,隻招收女學生,日後若是做的好,便讓她們到我東宮來做事,東宮隸屬後宮,她們入宮為女官,總可以吧?”
聽上去確實可行,但皇帝不覺得這會是沈玉耀最後的目的。
他這個女兒,走一步看三步,當她下第一步棋的時候,誰也看不出來她到底在籌謀多大的一場變局。
而他已經老了,現在還病了。
皇帝閉上眼睛,揮了揮手,意思是讓所有人下去,沈玉耀見此,帶頭行禮,緩步退下。
最後紫微宮就隻剩下帝後二人,剛剛還熱熱鬨鬨的地方,瞬間變得有些冷清起來。
對於皇宮的人來說,這種冷清反倒是常態,熱鬨才是少之又少的偶然。
等一行人退下,元石陸去跟其他禁軍換班,曲川告辭,出宮去琉璃廠那邊盯著了。
他估計是覺得那邊出來了望遠鏡這種軍事神器,必須增加防守力量。
謝貴妃自行回了永康殿,最後就隻有沈瑉玥和石采文還跟在沈玉耀身邊。
沈瑉玥成日裡跟沈玉耀商量事情,跟在身邊倒是不稀奇,石采文留著,就有些奇怪了。
今天藏書閣的書,對石采文失去吸引力了嗎?
答案是沒有,石采文依舊還想去看書,但此刻對她來說,有更加具有吸引力的東西,那就是望遠鏡和顯微鏡。
她熟讀聖賢名篇,剛剛其他人對望遠鏡和顯微鏡的原理均是摸不著頭腦,但她卻隱隱有些感知。
“太女,敢問那顯微鏡與望遠鏡,是何人所製?”
石采文迫切的想要追尋一個答案,想要知道自己所想的道理究竟是不是正確的。
沈玉耀倒是沒想到石采文會對這件事感興趣,甚至還主動去找製作之人。
畢竟石采文一直以來隻對武學和沒看過的書比較感興趣。
石采文想要找到幕後之人,卻不知真正的幕後之人就在她麵前,偏偏沈玉耀還不能承認。
因為沈玉耀所知道的知識,都是建立在現代已有基礎之人,那種跨度,就好像沈玉耀對一加一等於幾這道題時一樣。
如果隻是讓她拿出一個答案,她可以輕鬆的告訴彆人,一加一等於二,可讓她去解釋一加一為什麼等於二,那就太難了。
如果她沒有將高數全都還給學校,她或許還能說上兩句,很遺憾的是,沒有如果。
“無名氏,我是從古人留下的書籍中找到了一些零碎的圖紙,勉勉強強的拚湊完整後還原了一下。”
石采文失望的點點頭,原稿肯定不能要,現在望遠鏡和顯微鏡顯然都是大莊的機密,隨便要圖紙,萬一有差池,她可擔不起責任。
“你如果對此有興趣,可以去京郊的琉璃廠,那邊有不少人在研究此物,也可以入女子學堂教書育人。”
“教書?不,不行,臣女才疏學淺,怎能教書?若有幸能到太女所創學堂讀上兩年書,便已經是榮幸了。”
石采文自恃自身有幾分才華,但她可不敢將自己和那些能為人師表的夫子相提並論。
她一沒功名,二沒才名,在京城名聲還不太好,大多數人都將她視作無謀廢物武者,但凡她爹不是石炳生,指不定有多少難聽的流言蜚語攻擊她。
就像當初楊家一落千丈後的楊可卿。
想起楊可卿,石采文心底一動,“太女,楊、楊氏女可會來讀女子學堂?她學識過人,曾是京城之首。”
因為當初劉瑩兒是頂替楊可卿的身份嫁入申王府,所以在宮裡,石采文甚至不能直接說出楊可卿的名字。
算算時間,距離楊可卿離京已經有一段日子了。
楊可卿在西北那邊辦的還不錯,不光幫她售出了大量琉璃,甚至還說服了合川縣縣令,劃了一塊地出來蓋建新的琉璃廠。
一旦那邊的琉璃廠落地,往西北互市賣的琉璃能賺更多的錢。
沈玉耀總體來說,還是對楊可卿很滿意的。
隻是申王還活著呢,不光他活著,劉瑩兒也活著,京城裡楊家宗族的人也還在。
如果沒有個名頭,就直接將人從合川調遣入京,沈玉耀倒是無所謂,她就是不想讓那些人找楊可卿的麻煩。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若是楊可卿老是要去抵抗那些人的騷擾,或許就沒有辦法投入百分百的精力為她做事。
說白了,楊可卿沒有在沈玉耀這邊展現出非她不可的能力,沈玉耀目前並不願意幫楊可卿擺平一切。
況且申王可是她親哥!要讓她解決申王,必須加錢!
“你已經在宮中讀書多日,現在若是楊可卿回來與你比一比,她可不一定還是京城之首了。”
沈瑉玥看出沈玉耀的沉默是拒絕,開口打了個圓場,“今日太女剛提出要建女子學堂,從籌備到開學,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或許這段時間裡會有什麼變故。就算一切按部就班的走,楊可卿也會有回京城的那一日,你不必
著急。”
石采文會顧及四周,不喊楊可卿的名字,沈瑉玥可沒那麼多講究,她就直接說又如何?
現在她對自己的地位已經有了深刻的認知,自然不會像以前那樣,將自己縮起來當個小透明,她肯定要穩固好自己在沈玉耀身邊的位子。
石采文不好再說什麼,隻得低頭稱是。
“我這人向來賞罰分明,她若有功,很快就會回來,你比我們更了解她,對她有點兒信心。”
沈玉耀在想,她要怎麼處理申王府的事情,如果楊可卿真的因功回京,那楊可卿必定是她日後的肱股之臣,她可不能讓有才能的手下,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分心。
話說回來,這段時間怎麼一直沒有聽說有關申王府的消息呢?
沈玉耀皺了下眉,事出反常必有妖,總覺得沈清瑾在憋什麼壞。
石采文已經得到了自己想問之事的答案,行了一個禮後退下了。
“看她去的方向,還是藏書閣,石采文是真的很愛讀書啊,真不錯。”沈瑉玥望著石采文的背影,突發感慨,“女子學堂的事情是怎麼回事?你此前沒有同我提過。”
“其實不是最近的想法,是一直都想如此,朝堂上隻有你我二人,太過勢單力薄。”
“啊?”
沈瑉玥沒明白,什麼叫隻有她們,“你我是公主,背後乃是沈氏皇族,誰能讓你我受委屈?”
沈玉耀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想讓秦淑君入朝堂,我也想讓石采文入朝堂,她們都有極強的能力,與我還相熟。”
“那提拔她們便是,哦!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沒有女子科舉。”
雖說現在大莊還有舉薦製度,但舉薦入朝的官員,往往是世家大族,而且那些能被舉薦官員頂替的職位,都是芝麻小官。
朝廷真正能接觸中心的位置,其上官員無不是科舉出身,全是經過刀山火海,過五關斬六將,才走到現在的。
他們吃了那麼多的苦,自然不會願意讓那些蒙祖先蔭庇之人,擠占他們的位置。
“讓女子也參加科舉,何其困難。”沈瑉玥心知,沒有人會願意將此事分天下女子一杯羹的。
這裡麵涉及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沈玉耀之前也在苦思此事,好在後來有人給了她一個解決的辦法。
“從東宮出來的官員,與舉薦官員不同,這是秦淑君給我的辦法。”
“皇嫂?皇嫂如此了解官場?”
沈瑉玥想想印象中那個溫柔賢惠的太子良娣,總覺得有點兒對不上號。
如此另辟蹊徑的法子,自然不會是沒有上過一□□的秦淑君提的,但最後是她將法子交給沈玉耀,那這功勞,就得記在秦淑君頭上。
“或許是有高人指點,六姐,你幫我擬一份折子,明日在早朝上直接奏請此事,與大臣們商量一番,走走明路。雖說是我提出的法子,但這建學堂的一應物資人手錢糧,可不能我出。”
沈玉耀無意讓那些女子成為她的私產,必須讓所有官員都意識到,那些女子日後入朝,和他們一樣,是通過考核,入朝為官。
先這樣做,等以後生活水平提高了,能普及教育的時候,就能讓開放更多選擇的機會給她們。
有她在一天,必不會讓人才白白流逝。
沈瑉玥領了任務就回去乾了,沈玉耀回頭看看最後一件沒有獻上去的大件,眼睛一轉,有了新的安排。
她本以為今日應該沒彆的事了,沒想到到了傍晚,一封從西北互市傳來的信,讓她高興的差點兒沒蹦起來。
尤其是隨信附贈的,名為“雲花”的白色花朵,讓沈玉耀是愛不釋手。
有了這個東西,今年冬
天,冬州百姓可算是真的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