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是曲川第一次被人稱讚善解人意,他有些彆扭,又覺得石采文真是個好人!
不光在領兵上天賦卓絕,還獨具慧眼,真是曲川最喜歡的那一類人。
一時間,兩人都非常滿意這個發展,並沒有發覺有什麼問題。
直到他們將那些隱藏起來的家夥給抓起來後。
看到那些人,石采文臉冷了下來,也不打算用這些人建設古城了,她怕前腳古城剛剛建立起來,後腳古城就成了柳暗花猖獗的毒窩了。
因為這些人,竟然都是佛國的僧人!
他們一個個禿著頭,吹著腦袋,身上穿著破布袈裟,人人都有一雙粗糙無比的手,那不是做農活留下的痕跡,而是練武留下的。
全都是高手啊。
那這些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好啊,之前在奇山縣的時候,你們死的死逃的逃,楊可卿沒抓到你們,現在倒好,直接撞到我手上來了!”
石采文繞著那群被捆在地上,嘴裡塞了布還被點了穴動也不能動,隻能轉轉眼珠子的僧人,走了一圈又一圈。
她嘴上說的輕鬆,實際上心裡一點都不輕鬆。
旁人不知道佛國和沈氏皇族的關係,石采文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畢竟太皇太後的前夫,就是她舅家的表親!
而那位表叔去了何處,石采文早就查出來了。
之前柳暗花是從佛國傳出來的消息在朝中飄蕩了一陣,後來被其他事情給壓了下去,表麵上好像是沈玉耀不在乎此事,但實際上究竟是因為什麼,朝野上下眾說紛紜。
大家都很喜歡吃瓜,尤其是希望吃高位者的瓜,皇室的大瓜,誰不想吃?
但是吃歸吃,萬一牽連到自身可就不好了。
所以大家都三緘其口,不敢多說。
現在佛國那些逃走的僧人再次出現,很可能會將之前已經壓下去的柳暗花事件重新拉到明麵上來,到時候沈玉耀會是什麼反應,就沒人清楚了。
“石大人不打算用他們了?”
曲川不知道是在想什麼,這會兒還在問石采文這個問題,石采文沒好氣的擺擺手,不想搭理這位直腸子的將軍。
主要是曲川覺得反正都是戰俘,沒有人權的,該用就隨便用,管他是什麼身份呢。
顯然石采文部這麼覺得,那就算了。
曲川讓守下將人抓走關起來,隨後問石采文,“石大人,你覺得這些人要不要送回京城去,與陛下說明身份?”
“我們在外做的事情,不可能瞞過陛下的。”
石采文表示,這從來不是一個由他們做選擇的題目,而是一個必定會讓沈玉耀知道的事情。
曲川一想也是,那他就直接將犯人送到京城去便是了。
“隻是若在下將人全都帶走,古城這邊怎麼辦?”
“我來想辦法,當務之急是將犯人送到京城,讓陛下裁決。”
能怎麼辦?走一步看一步吧,石采文心都累了。
在曲川的曲家軍帶領“驚喜”走上回京城之路的時候,沈玉耀和沈瑉玥已經到了京城外的工業區。
不管是鋼鐵廠還是琉璃窯,甚至後麵要建成的水泥廠和磚廠,全都是汙染嚴重的存在。
看著遠處黑突突的煙,沈玉耀思緒不自覺的飄遠了一瞬。
這要是放在現代,環保局還不把她罰死。
還好這是古代,而且這片土地她說了算。
她說了算,但她不能隨便亂汙染,隻是任何一個國家在發展的道路上,都不可避免的要走一走先發展後治理的路,這是必然的過程,不可能因為人的意誌出現任何改變。
她能做的,就是儘量縮短汙染的時間,讓後續的治理能效果更好一些。
“陛下,前麵就是鋼鐵廠了,還請陛下戴上此物。”
元石陸雙目炯炯有神,不住的看向四周,顯得十分警惕,在護衛沈玉耀的同時,他還不忘給沈玉耀遞上口罩。
是的,口罩,但是在其他人的口中,這東西叫蒙嘴,是太醫們製作的東西。
因為鋼鐵廠要用煤,黑氣也會落下黑灰,太醫們說這些都是外邪,若是吸入必定會引發內病,因此讓每一個在這附近走動的人都要戴上此物。
古人的智慧同樣不可小覷,沈玉耀隻是給出一個大概的輪廓,而細枝末節,都被古人們自己填滿了。
沈玉耀倒是對“口罩”的佩戴方式很熟練,沈瑉玥就生疏多了,她看著沈玉耀戴上後,又搗鼓了一會兒,才勉強弄好,弄完後很不習慣的皺了皺眉。
“這東西一定要戴嗎?好奇怪,我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了。”
沈瑉玥很不喜歡這種被束縛了一樣的感覺。
元石陸不知道要不要戴,他反正每次來都戴,太醫說要戴的。
他又不會治病,除了聽太醫的話外,沒有彆的選擇。
沈瑉玥隻是抱怨兩句,沈玉耀都戴了,她難道要嬌氣的說什麼自己不戴嗎?
熟悉的路徑,隻不過上一次是曲川帶著沈玉耀過來,這一次換成了元石陸,進去後看到的場景和之前也沒什麼兩樣。
就是穿梭在各種爐子中間的人多了一些,而且他們的動作明顯熟練了很多。
舉手投足都是熟能生巧後的“優雅”,不比宮裡善於煮茶之人的動作難看,都充斥著一種從容不迫的美感。
沈瑉玥站在一個琉璃工匠身邊,不知不覺就看入了神,一直到那個工匠因為她的注視而心有不安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
那工匠在吹琉璃的時候,因為動作太過危險,沒有注意到周遭來人,等他弄完了最危險的步驟,才發現沈瑉玥站在他身邊的。
他身為一個普通的琉璃匠人,之前都是在曲家為曲家人燒製琉璃,根本沒見過外界的人,當然不可能認為沈瑉玥是誰。
但是他認識沈瑉玥身上的衣服啊!
朱紫二色向來隻有朝中身份最為尊貴的人能穿,即便不清楚眼前的人是個親王,他也知道,這絕對是個他得罪不起的人。
嚇得他趕忙跪地行禮,“為貴人請安,請貴人莫要怪罪,小人竟有眼無珠,未曾看見貴人來訪。”
見人嚇得滿頭冷汗,沈瑉玥趕緊將人扶了起來,“你專心燒製琉璃,何罪之有?是本王過於好奇,這才沒有出聲,悄悄看過來,嚇到這位老師傅了。”
一聽沈瑉玥自稱“本王”,即便被沈瑉玥尊稱,老人還是被嚇得不輕,順著沈瑉玥的力氣站起來,渾身還在打擺子,一句話都說不明白了。
不光是他,周遭聽到沈瑉玥聲音的人都看了過來,也不管自己手上的東西能不能放下,急忙慌的就要跪地行禮。
“免禮免禮!通通免禮!你們如往常一般做事便是,千萬不要耽誤了手上的活兒,陛下若是知道吾耽誤了爾等做工,怕是要怪罪我今日前來了。”
沈瑉玥急中生智,不光將自稱改成了更為平和的“吾”,還隱瞞了身邊沈玉耀的身份,順便用皇帝的身份壓製那些因為知道她是親王,所以被嚇得不知所措的匠人。
還彆說,這招挺管用的,一聽到皇帝的名頭,這些匠人連忙專心於手上的琉璃,不敢眨眼,生怕被從未見過的皇帝怪罪。
親王確實很厲害,但是親王再厲害能有皇帝厲害嗎?沒聽到親王也很害怕被皇帝怪罪嘛!
見有些混亂的局勢很快就安穩下來,元石陸暗中給沈瑉玥豎起大拇指,一年前,這位六公主還是個手段稚嫩的普通公主,最多就是比彆的公主聰明一點,現在竟然能三言兩語震住場子了!
可見外出辦事,真的很能鍛煉人。
沈玉耀對沈瑉玥的表現也很滿意,衝緊張的沈瑉玥笑了笑,招招手,表示讓她跟著自己去彆的地方看看。
今天她過來要辦成兩件事,選定水泥廠和紅磚廠的地點,以及和那些善於此道的工匠聊聊。
不能將時間浪費在琉璃廠和鋼鐵廠上。
雖然這兩處是沈玉耀手裡最重要的地方,一個是兵工廠,一個是錢袋子。
“陛下,他們看上去好累,而且好瘦啊。”
走過了琉璃廠和鋼鐵廠後,沈瑉玥突然跟沈玉耀說道。
琉璃廠和鋼鐵廠都很熱,是兩處十分消耗人體力的地方,那些工匠在沈瑉玥的想象中,應該是比較精壯的。
可這一路走來,她看見的都是黑瘦黑瘦的男人,而且看上去很老,臉上褶子特彆的多。
“殿下,琉璃廠和鋼鐵廠的人吃的非常好,而且陛下給他們的月例也很多,足夠他們大吃大喝,補補身子了。”
元石陸解釋,讓沈瑉玥不要覺得沈玉耀壓榨那些工匠了。
沈瑉玥恍然,“可是為什麼他們還是那麼瘦?”
甚至能看見身上的肋骨。
“小時候缺少的東西,日後吃再多也補不回來。更不要說,就算天天吃大魚大肉,在這種環境裡,依舊不太可能長肉。”
沈玉耀倒是很清楚是因為什麼,說白了就是先天不足,後天生存環境也很惡劣。
再說能吃好穿暖,那都是今年才有的時候,此前的幾十年,這些人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工匠乃是社會下層,士農工商,在名義上就比商人好一點,但是商人社會地位低,卻有錢,像那些世家豢養的匠人,實際上和奴隸沒什麼區彆。
甚至因為沒有地重,比真正的農奴地位還要低一些呢。
沈玉耀沒有過多解釋,反正在她手下的這些匠人肯定不會再過以前的苦日子了。
隻希望日後,天下百姓都不需要再過這種苦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