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哐哐哐——”
難聽刺耳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會場,一臉陶醉的葉夏震驚的瞪大眼睛，與她合作演出的男歌手也在一瞬間破了音，驚訝的看向葉夏！
……怎麼回事？？？
往幾年,觀眾因為晚會假唱的事情沒少吐槽,所謂假唱,就是先錄音然後上台對口型，有時候連對口型都會對錯,沒少被觀眾群嘲。這些年，各大平台為了博取流量,爭先恐後的打出“真唱”旗號，菠蘿台作為擁有最大的收視率電視台，第一個開啟了“真唱”模式,接連幾次的晚會都辦得十分成功，儘管有時會出點直播事故,但並不影響觀眾對於“真實”的追求和喜歡,反而一次次將菠蘿台送上收視大戶。於是，彆的平台也開始追求真實,“假唱”終於被淘汰了。
所以如今的晚會大多會采取現場收音的模式，而葉夏突然彈出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刺耳噪音,頓時讓整個會場的人都為之一靜，菠蘿台春節聯歡晚會的總導演率先反應過來！
他臉都黑了：“葉夏怎麼回事？！！”
隨後,現場的觀眾粉絲也反應過來。
“天啦，葉夏怎麼了？她是不是彈錯了？”
“彈錯？確實彈錯了,但她的情況有點不對勁，你見哪個大師彈錯會彈錯成這樣？我這不會鋼琴的都聽出來了。”
“對呀，彈錯的話最多就彈錯一兩個音符，像是外行人根本聽不出來,葉夏剛才彈錯的樣子，像一隻雞爪子在鋼琴上亂踩了一通！一點也不像會彈鋼琴的樣子……”
“可她在出錯之前明明彈得很好啊？”
“葉夏怎麼回事？她上次幫唱出錯，那個視頻我也看了無數次，她唱出來的那兩個音節讓我都以為她根本不會唱歌！”
“葉夏怎麼跟中邪了似的？還連累我江玉哥哥破音了——”
“葉夏是什麼倒黴鬼嗎，為什麼和她合作的藝人都這麼倒黴？之前她還公然嫌棄魏然演技差……”
“……”
現場發出了嘈雜的討論聲，足有上萬人的現場，一人一句也足夠把葉夏淹沒。
菠蘿台的主持人在第一時間上台救場：“這應該是我們夏夏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的晚會，還是很緊張的對嗎？之前就聽說你是鼓了很大的勇氣才決定參加我們的晚會，謝謝你克服心理難關，勇於邁出這一步……那現在給你兩分鐘調整一下，我們可以再繼續表演好嗎？現場的觀眾朋友們，讓我們給夏夏一點鼓勵和愛，好嗎？”
葉夏的粉絲自然撕心裂肺的喊：“好！夏夏加油！夏夏加油——”
江玉的粉絲儘管不滿葉夏拖後腿，這會兒也不得不祈禱她趕緊整理好狀態，把表演完成：“夏夏加油！夏夏加油——”
一時間，滿場都是“夏夏加油”的聲音，這本該是很震撼人心的時刻，但葉夏隻感覺到了丟臉的難堪和失去天賦的痛苦。
那一聲聲的大喊，以及主持人給她使眼色，還有耳麥裡傳來的導演讓她趕緊準備好重新表演的聲音，都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的心亂了，手指在顫抖，發白的臉色連臉上的妝容都無法掩蓋！
……彈鋼琴？她還怎麼彈鋼琴？她的鋼琴天賦已經在剛剛失去了！她已經沒辦法再彈鋼琴了！
主持人一看氣氛很對，滿意道：“好，讓我們繼續欣賞葉夏和江玉的表演——”
他準備退場，還給葉夏和江玉使了個眼色，江玉秒懂，雖然他這會兒臉色也不好了，對合作夥伴葉夏也頗有微詞。——他是一個對工作要求十分高的人，葉夏出這樣大的錯，可以說是他出道以來最大的演出事故，簡直是他人生敗筆！
之前樊超得知他將會和葉夏合作的時候，還特地發來微信，勸他不要和葉夏合作。
蔣玉隻覺得樊超作為一個大男人，未免對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也太小氣了，誰沒有失誤的時候呢？何況葉夏已經為了她的失誤付出代價——她決定封嗓，永不唱歌。她已經自責到如此地步，也體現出了她對樊超的歉意，樊超怎麼還得理不饒人呢？不僅如此，他也知道樊超多次買水軍黑葉夏，也好幾次在公開場合對葉夏明嘲暗諷，著實沒有男子風度。
他謝過了樊超的好意，然後將他拉入了黑名單。
他不喜歡和這種心思狹隘的人做朋友，葉夏犯了錯，但也應該給她改錯的機會。
如今他雖然懊惱，但還在他可以忍耐的範圍之內，他給葉夏使了個眼色：加油！不要再出錯了！好好彈！
葉夏嘴唇都白了，一臉濃妝都掩蓋不了她蒼白的唇色，她渾身僵硬，現場一聲聲“夏夏加油”成了她的催命符！
現場有這麼多人，那麼多雙眼睛在看著，所有人都看到她出醜了，她準備好的“一鳴驚人”以另外一種方式“震驚世人”了……
【女神！女神！你振作一點！不要慌，隻是鋼琴沒彈好而已，又不是現場直播，隻要菠蘿台把這一段截掉，你就還是最完美的女神！】
【但你已經失去鋼琴天賦，你已經不會彈鋼琴，但沒關係，現在你隻需要找個理由……裝暈吧，暈倒就可以不用彈鋼琴了！隻要你不再碰鋼琴，就沒有人會知道你不會彈鋼琴。】
對對對，她怎麼忘了，她可以裝暈。
於是，在江玉做好心理準備，重新開始演唱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激動的喊：“啊——葉夏又暈倒了！”
他猛地回頭，果然看見葉夏兩眼一閉，躺在地上。
這一幕，莫名就好熟悉……
……
葉夏暈倒，這歌自然也唱不下去。
江玉黑著臉回到後台，葉夏也被人抬了下來，在醫護人員的救治下幽幽轉醒，新經紀人也驚訝於她的失誤，“這都第幾次了？她怎麼回事？怎麼老出這種事故？以後誰還敢邀請葉夏參加節目？”
他罵罵咧咧一通，卻也不得不低頭哈腰地、瘋狂的給菠蘿台道歉，這會兒腰都彎得直不起來了，“對不起，對不起，夏夏不是故意的，現場那麼多人，失誤後她太緊張，壓力太大才會暈倒……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還請你們再給夏夏一個機會！”
導演組也快頭痛死了，現場上萬人，不知道得被多少台看笑話，好在上一次也是葉夏搞了個更嚴重的直播事故，這會兒的錄播反而顯得不是事了。
“你讓葉夏休息一下，等後麵的結束了，讓她和江玉重新再錄一個。”幸虧不是直播，不然他也彆活了，看來以後邀請葉夏得謹慎了。
“好好好，謝謝導演，謝謝導演！”
新經紀人也算鬆了口氣，趕緊回到後台休息室，讓葉夏好好準備一下，把剛才的失誤挽回一下。
“我不彈了。”
“？？？？”
“沒錯，我不彈了，不僅是現在不彈了，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再彈鋼琴了。你去給節目組說一聲吧，反正不是直播，現在找另外一個會彈鋼琴的人上去替補我，還來得及，反正現場這麼多藝人，會彈鋼琴的也不少。”
“…………”新經紀人傻了眼，他看著葉夏一臉孤傲的樣子，他吸了口氣：“葉夏，現在不是鬨脾氣的時候，不管你剛才失誤有多尷尬、難堪、丟臉，等會兒你也必須上台，和江玉完成演出！這樣才能給台裡一個交代、給觀眾一個交代，你知道因為你上次的失誤，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拿到這次演出嗎？”
“葉夏，你要知道，你這次的情況如果不處理好，以後沒有哪個節目敢再邀請你上！你既然決定要在娛樂圈混，就不要再任性了，等會兒好好上去彈鋼琴，彈完我們再去和台裡道歉，這是唯一的補救辦法。”
然而葉夏卻堅決拒絕了新經紀人的提議，“我是說真的，我不會再彈鋼琴了，你去和節目組說，或者改拉小提琴的話我不介意？”
新經紀人直接暴怒：“節目是說改就能改的嗎？你因為鋼琴失誤，想要堵住悠悠眾口，當然是用鋼琴說話！葉夏，你不要太任性！你以為我們是在玩過家家嗎？失誤一次，說不彈就不彈了，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永遠不彈鋼琴對彆人來說是什麼巨大的損失嗎？你以為你是貝多芬嗎？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葉夏：“…………”
“你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吧！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帝大高材生！”新經紀人甩門而去，他求爹爹告奶奶求來的機會，葉夏說不要就不要，還真以為自己是女神、是公主了嗎？
這一瞬間，葉夏難堪得無地自容，更感覺自己的女神身份受到了侮辱！
【這話還是有點道理，你說你永遠不彈鋼琴，就和一個路人說他永遠不演戲一樣，不會讓任何人覺得遺憾和惋惜。隻有真正的強者，像是貝多芬不彈鋼琴，畢加索不畫畫，才會讓眾人覺得遺憾和可惜。】
——“你閉嘴！我除了說永遠不彈鋼琴，難道還有彆的選擇嗎？可惡，為什麼葉櫻偏偏在這個時候恢複天賦？雷神肯定是故意的！就為了讓我出糗！他們知道我沒辦法再掠奪鋼琴天賦，故意看我笑話的！”
【其實你有葉櫻的腦子，想要學會鋼琴，應該不是難事。】
——“那我要彈十年才能有現在的功底，我有那麼多時間去耗嗎？你們的女神係統為什麼隻能掠奪，不能自己創造？為什麼不能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你們的女神係統真的太垃圾了！你們的主神為什麼要創造一個有這麼大瑕疵的係統？它既然有能力，為什麼不能創造真正、可以創造萬物的‘神’？！”
【……抱歉了，我的女神，但你現在的稱號是‘天賦掠奪者’，你沒有資格侮辱主神，還清你注意措辭。】
“閉嘴！！！”
葉夏突然大喊了一聲，嚇得一旁的助理都是一個哆嗦，驚訝的看向葉夏！她瘋了？
葉夏極度煩躁，一手打翻茶幾上的茶杯和花瓶，又一腳踹翻了茶幾——
“閉嘴閉嘴！我不是掠奪者，我是女神！！”
這一刻，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好像什麼人都能看不起她、欺負她，她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從得到女神係統後，她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但自從雷神出現後，讓她一次又一次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一無是處的自己……
助理驚訝的看著葉夏，什麼意思？掠奪者？女神？
正巧了，有人來敲門，助理小心翼翼的移動到了門口，拉開門一看，竟然是葉夏的父母張麗和葉文程，他頓時鬆了口氣：“叔叔阿姨好，你們快進來，夏姐在裡麵……”他這會兒可不敢去觸葉夏黴頭，他跟了葉夏一段時間，哪能不知道這位女神大人的脾氣比她的身份還大？尤其是這會兒！
葉夏聽到聲音，一扭頭，竟然看見站在門口的葉櫻，這會兒她正看著她，那張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可葉夏就是能看出，葉櫻在嘲諷自己、在看自己笑話！
早知道，早知道，或許她應該在一早就拿走葉櫻的心，這樣她就不會這麼丟臉了。
……
張麗和葉文程在看到葉夏表演出錯後就擔心得不得了，幾乎是立刻想要過來看看，可惜他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給葉夏打的電話又一直沒人接，一時間急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還是何紹元道：“你們先冷靜一下，等葉夏回到後台，我讓人去打聽一下她在哪裡，然後再帶你們過去。”
張麗和葉文程原本對何紹元很有意見，畢竟葉夏和他不合，鬨過不少矛盾，這會兒看他如此，也不免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雖然我討厭葉夏的矯揉造作，但你們是我救命恩人的父母，看在葉櫻的份上，我也得幫忙啊。”
葉文程和張麗一時間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看了眼葉櫻，終究沉默下來。
何紹元果然找來助理，讓他去打聽葉夏消息。
等待期間，何紹元沒忍住看向葉櫻，葉櫻剛才說的話讓他忍不住多想了許多，他之前就看過葉夏和葉櫻兩姐妹的新聞，知道她們小時候和長大後的差距和反差特彆大，曾經的葉櫻優秀、漂亮，曾經的葉夏蠢笨、醜陋。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葉櫻和葉夏的情況發生了對調，隻是外形成績還尚且讓人能夠理解。
但如果真像葉櫻所說的，葉夏小時候就沒好好學過鋼琴，也根本沒怎麼練過，卻能彈出有著十年功底的技術，那確實讓人匪夷所思。
她怎麼做到的？
就像王文鳳失去工作能力那樣嗎？
他沉思著，葉文程和張麗也沉默著，這會兒僵著臉色不知道在想什麼，憂心忡忡的樣子，一時間，整個休息室都安靜下來。
想著想著，何紹元忍不住看向葉櫻，幾月未見，她似乎瘦了許多，隱隱約約也有一些眼熟的輪廓，他曾在新聞上上看到過葉夏升入高中時的照片，她那時的模樣，和現在的葉櫻也有幾分相似。
葉櫻也發現何紹元在看她，她轉頭，對他笑了笑，何紹元便也笑笑，聰明的沒有多問。
他莫名就對葉櫻有一種奇怪的信任和喜歡，儘管這隻是他們的第四次見麵。
大概沒一會兒，王文鳳過來了，她推門而入，笑容滿麵：“哈哈哈哈哈何老師何老師，剛剛的表演你看了嗎？笑死我了真的笑死我了，葉夏可真厲害，彈個鋼琴她都能出錯，還自詡女神，我就沒見過她這麼自信自負又老出錯的藝人，偏偏她還沒有自知之明……啊！你們也在啊？還真巧，來看葉夏演出嗎？哈哈。”
她分明是明知故問！
葉文程和張麗一臉難堪的看著王文鳳，他們和王文鳳也算老相識了，畢竟還一起商量過怎麼讓葉櫻道歉。
王文鳳也沒想到會這樣意外撞見葉夏的父母，還剛好聽到她說他們女兒壞話，可她真的是太開心了忍不住嘛，當然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她對葉夏可是仁至義儘，是葉夏太蠢，葉夏父母又太溺愛人。
但是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何紹元旁邊的葉櫻，她手裡還抱著一個暖手袋，是何紹元的。
這會兒安安靜靜的看向她，那雙眼眸安靜溫和，讓她這一瞬間的幸災樂禍都收斂起來，好像剛才的囂張放肆，都成了一種冒犯。
“……你就是葉櫻？”
葉夏口中那個討人嫌的妹妹，粉絲口中嫉妒心重麵惡心醜的葉櫻，葉夏父母口中得饒人處不饒人的、固執的小女兒。
王文鳳第一次見到葉櫻，卻發現她和外界傳言完全不同。
難怪何紹元會那樣維護她。
王文鳳又想起祂曾說過，自己失去“工作能力”和葉夏有關，而曾經的葉櫻那麼優秀、葉夏那麼蠢笨醜陋，那麼葉櫻會失去她的優秀，是否也和葉夏有關呢？就像何紹元也曾失去過他的帥氣絕美的“臉”。
她瞬間整理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根本不在乎葉文程和張麗難堪不善的臉色，走到葉櫻麵前，笑道：“你好，我是王文鳳，葉夏的前助理，曾經買水軍對付過你，抱歉，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話，儘管開口，我竭儘全力也為你辦到！”
葉文程和張麗眼睛都瞪大了，這王文鳳什麼意思？
葉櫻道：“不用，我沒有什麼需要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