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阮曼曼收到葉櫻的消息還有些意外, 她曾經做過太多錯事，父親和親媽的教育讓她的性格和認知從小就發生了扭曲，她還是孩子的時候就被親生父母塗上了亂七八糟的顏色, 以至於她變得愈發瘋狂、極端。她不知道該如何發泄心裡壓抑的秘密和情緒, 便瘋狂追求梁振……
想到曾經那些事情, 阮曼曼自嘲一笑，好在她那些偏執的情緒淡去了, 心境也開闊許多，也有積極地和心理醫生溝通, 堅持吃藥。她的病情已經得到了緩解。但她對不起阮昭懿，聽說阮昭懿已經找回了親生女兒，她為她感到開心。可她終究做了太多錯事, 如今的她隻想贖罪。
她會變的更優秀、更強大，她會超越葉櫻, 直到有臉出現在梁振麵前, 可以和他並肩。
葉櫻也沒有過多關注阮曼曼，她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阮曼曼應該也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天氣回暖的時候，葉櫻再次出現在了1105麵前。
距離上次見麵, 這次的1105看起來要老實許多，畢竟上一次見麵的時候, 1105各種威逼利誘就沒停過，罵罵咧咧的吵個不停, 這次倒是難得安靜許多。
1105在流浪漢身上除了感受到了饑餓和寒冷，還感受到了什麼是“人情冷暖”。
流浪漢沒有固定居所，也無處可去，天大地大, 四海為家，冬日又太涼，所以他大部分時間是到處蹭暖氣，因為不這樣的話，他不是先餓死，而是先冷死。但也有遇到過好心人，他們會給流浪漢買一些食物，或者給他一點零錢，但現在社會的人類幾乎都習慣了手機支付，身上大多沒有零花，所以也討不了幾個錢。
1105共享了流浪漢的感官世界，他餓、它便也餓得不行，他冷、它便也瑟瑟發抖；當流浪漢蹭到暖氣的時候，它也會發出舒服的輕歎；當流浪漢填飽肚子的時候，它也會覺得滿足。
但這個世界上並不全都是好人，流浪漢又臟又臭，並不是所有人都歡迎他，他也會被驅逐，被貪玩的小孩扔石子兒，還在晚上睡覺時被路過的醉酒大漢爆錘過，不僅讓1105感覺到了痛，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屈辱感。
人類對流浪漢好，它感覺理所當然，但人類欺負流浪漢時，這份疼痛也會加注在它身上，它感覺自己身為主神的使者的身份遭到了侮辱。
【無知人類！無知人類！知道我是誰嗎？我要拿走你們罵人的嘴、打人的手、踢人的腳，我要讓讓你們再也不能‘作惡多端’！】
【等著！給我等著！】
【主神一定會抹殺你們——】
可惜沒有人能聽到它的威脅和呐喊，流浪漢也不懂這些，被趕了，他隻知道跑，被打了，他也不知道還手，他蠢得不行，沒智商沒頭腦，這輩子已經無藥可救。
經曆的次數多了，1105也從最初的怒不可遏，到了最後的麻木和無奈。
它知道，自己如今的感受是暫時的，葉櫻不可能一直放任它不管，而流浪漢將會持續這樣的生活直到生命終結，可悲了，太可悲了。
流浪漢的人生竟然是由寒冷、饑餓、羞辱、疼痛組成的，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了。
1105雖然沒有人類的情感，但它會數據分析，以前它覺得區區人類為成就女神付出一些代價是理所當然，就算餘生活在痛苦裡也沒什麼大不了，還應該為此感到榮幸，畢竟成就“神”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它甚至知道不少被葉夏掠奪了天賦後，陷入絕境乃至於死亡的人類，可惜那些都沒有給它絲毫觸動。——這是成神道路上必要的犧牲。
如今它自己隻是共享了一些情緒，就已經痛苦到難以忍耐了……而那些絕望死去的人，該多痛苦啊？
這會兒它突然想起一句俗語：站著說話不腰疼。
果然不疼在自己身上，便永遠也不知道疼。
如今再次見到葉櫻，它沒有莽撞的“威逼利誘”，而是開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葉櫻，我覺得我們可以商量一下，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看不得彆人受苦受難，女神係統的存在雖然是為了創造女神，但和你的理念並不衝突，我有一個好辦法，可以讓那些被掠奪的人不難過、不痛苦，還會繼續好好生活！】
葉櫻暫時屏蔽了1104，分出一些心神回複1105，“你所謂的好辦法，是拿走他們關於那些天賦特長的記憶嗎？不記得自己擁有過什麼，自然不會為此而苦惱，我是不是應該誇獎你仁心仁義。”
【……對啊，難道不好嗎？不僅成就了神，又不會難過、安全快樂的過一生，這可是兩全其美的好辦法！】1105對自己的計劃讚不絕口，但葉櫻看起來並不讚同。
葉櫻將1105從流浪漢的身上剝離出來，1105頓時發出解脫的歎息，原來擺脫了饑餓和寒冷的滋味兒，竟然會這麼好！
【如果你有彆的好辦法，可以說出來聽聽，隻要在合理的要求之內，我可以儘我所能滿足你的要求。好了，你說吧。】
“最好的辦法就是這世上沒有女神係統，沒有了女神係統，也就沒有人會因你們受到傷害。”
【……葉櫻，你怎麼如此冥頑不靈！我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你怎麼還要對我趕儘殺絕？】
“我也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人為拚湊的‘完美女神’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在哪裡？像你的宿主葉夏，她最後確實變得很漂亮，優秀到全知全能，全民崇拜……但最後呢？難道她要飛升去到你主神的世界，做她的完美女神嗎？”
【？？當然不是！當然繼續做完美女神啊，隻要成為完美女神，整個世界都是你的，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還可以享受萬眾崇拜！這多好啊！這是多少人做夢都求不來的生活！】
葉櫻輕笑了一聲：“那你的主神未免太過無知，費儘心思，竟然隻是拚湊出一個完美的、隻會享受的玩偶。你眼裡的‘完美女神’也太過膚淺和平庸，‘神’最偉大的意義，難道在於可以為所欲為、縱情享樂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些都是成為完美女神後應享的福利……隻要你成為女神，你也可以！】
“葉夏做過什麼，可以享受這些？憑借她不知悔改隻知掠奪的狠毒嗎？你嘴裡的‘完美女神’，不過是另一種意義的‘貪婪的魔鬼’。”
【我……你不可以褻瀆完美女神，主神就是規則，主神不可能錯！】
1105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葉櫻，隻能用‘主神就是規則’來回答葉櫻，並且還有些氣惱，它根本說不過葉櫻，她的口才怎麼能這麼好？它深深的歎了口氣，葉櫻應該是它見過最難纏的人類，也是自我意識最強的人類，大概也是因為她的自我認知足夠堅定，才能在被拿走心後苟延殘喘了那麼些年，明明已經絕望到麻木，卻還掙紮著活了下來。
可怕，太可怕了。
1105不得不承認，葉櫻確實是一個很可怕的對手。
“建議你多看看書，看看我們華夏文化裡的神佛菩薩，他們為什麼存在、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嗤。】它不屑一顧。
“或許往更近一點的想想，那些給你吃東西、同意你在店門口取暖的人，和那些打罵你、取笑你驅趕你的人，誰更像神？誰又是魔？”
——當然是對它好的人像神！欺負它的人是魔！
1105幾乎是下意識的，差點脫口而出。
可是剛這樣一想，它整個係統都僵住了，好像死機了一樣，嘎吱嘎吱，竟然半天沒做出彆的反應來。
如果對彆人好的是神，對彆人壞的是魔，那‘女神係統’又是什麼？
它隻被植入了要不惜一切代價成就完美女神的設定，從未想過是非對錯，便是有錯，那也是為了成就女神必須的犧牲而已。
【不，不是的……葉櫻，這些都是你的謬論！無論付出什麼，都是他們的榮幸！】
對，所有為了‘完美女神’犧牲的人類，都是他們的榮幸。
葉櫻沒有再搭理它，這一次，她帶著1105到了一個幼兒園。
這個幼兒園比較特殊，隻招收身上有一些缺陷的兒童，她來之前就已經打聽清楚了。她把1105放在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身上，這個小男孩因為小時候生過一場重病，發燒時沒有得到及時治療而引發了小兒麻痹症，如今他右眼失明，肌肉萎縮、肢體變形、關節不穩等各種問題。
1105到了小男孩身上，竟然沒有特彆排斥和抗拒，大概是有過更糟糕的殘疾貓和流浪漢，這個小男孩麵臨的隻是一些傷病問題，他還可以坐在乾淨溫暖的教室裡，吃著清香可口的飯菜，身上也不再是臭臭的，還有小夥伴可以一起玩……情況好太多太多了，它竟然感受到了葉櫻對它的仁慈。
但是這樣一個人生已經結束的小小人類，隻怕日子是不會好過了，他的家人肯定不會喜歡他，就連它，也不會多看小男孩一眼。因為他太垃圾了，除了時間和生命，它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價值，他應該是被放棄的、沒用的人類。
以葉櫻的惡毒，她不可能讓它到一個家庭幸福的家庭去享福，葉櫻不僅要讓它體會到身體殘缺帶來的痛苦，還要讓它遭受家庭的折磨！
這是屬於她的複仇。
然而這次它卻想錯了，因為到了幼兒園放學的時候，男孩的爺爺奶奶來接他了，男孩的爺爺和奶奶看起來很慈祥，牽著男孩和老師告彆，一路上還溫柔的問他在學校裡發生的事情，就算男孩走得很慢，有時候“嗯……嗯……嗯那個……”半天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們也沒有覺得不耐煩，還一直鼓勵小男孩，還會誇獎他厲害！
1105冰冷的係統，第一次感受到了屬於小孩子的開心和雀躍，以及一種，讓它難以形容的幸福。
是的，幸福。
這是一個很幸福的五口之家，和藹的爺爺奶奶，努力工作的爸爸媽媽，而他們對小男孩，都有著彆樣的耐心和細心，言語之間也會流露出心疼的情緒來。小男孩也很懂事，很聽話很努力，就算他身體殘缺，但他很樂觀勇敢。
“加油呀~”
“寶寶真棒！寶寶好厲害~”
“不著急寶貝~”
這是1105沒有想到的，它以為自己會麵臨嫌棄和辱罵，畢竟人類都是很現實的生物，然而它卻感受到了奇怪的溫暖。
躺在溫馨的小床上，1105看著窗外的月色。
【人類真複雜！】
人類可以虛偽狡詐脆弱，也可以真誠勇敢堅強。
當然，人類依然隻是渺小的人類，這個世上最偉大的，隻有主神！主神是規則、是一切，主神無所不能無所不在，主神自然也不會有錯。
它承認‘完美女神’好像沒那麼完美，但是主神不會有錯，主神肯定有他的用意。
……
葉櫻和趙鳳聽完講座，去食堂吃了午飯，梁慧特地給她們做了點小吃，最近梁慧特彆熱衷於做小吃，泡雞爪、麻辣肉乾、小餅乾之類東西，做了就往葉櫻書包裡塞，如今她的口頭禪不是“讀書餓了吃！”，就是“有什麼想吃的給梁姨說”。
趙鳳跟著葉櫻蹭了好多吃的，肉都多長了兩斤，她還建議梁慧去賣小吃，因為吃過梁慧做的飯的人都說好吃，還有購買意向，但是梁慧並沒有同意。這讓她很是遺憾，問她為什麼又沒說，她隻能無奈放棄了。
“對了，戴莉莉周末要請客，她給我發了信息，你說我要不要去？”
“這要看你怎麼想，想去就去吧。”
趙鳳撇撇嘴，“她有給你發信息嗎？”
“沒有。”
“好吧，要是你不去的話，我也不是那麼想去，我和她……唉。”趙鳳歎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再看吧，走吧，該上課了，邢教授的課可不能遲到。”
到了周末，趙鳳還是去了戴莉莉約定的火鍋店聚餐，她就是心軟，刀子嘴豆腐心，隻要彆人稍微軟一點，她的脾氣自然就全沒了。葉櫻在圖書館坐到九點過，才收拾書包回寢室。
哪知走到半路的時候，突然有個男人跑了出來，他戴著帽子和口罩，直接衝到葉櫻麵前，然後對著她解開皮帶——
【？？他在乾什麼？】
【媽的！竟然敢侮辱我神，待我劈死這個禽獸！】
也好在葉櫻如今的五感十分敏銳，反應也極為迅速，在對方開始解皮帶的時候，她就已經反應過來，手指在空氣中彈了一下，男人的笑容僵在臉上，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草！誅他九族！】
【混賬東西！禽獸！畜生！建議讓他永遠在這世上消失！】
係統氣得罵罵咧咧，伴隨著罵聲，還有一陣強過一陣的“驚雷”。
“轟隆——”
“轟隆隆——”
劈裡啪啦，久久不歇，就好像它的腦子都陷入了混亂。
就連在校外的王樂都感覺到了雷神的怒氣，還給葉櫻發了條信息來，問她沒什麼事吧？
葉櫻：“……”
葉櫻早就聽說最近學校裡不太平，不僅有人故意裸露下體，好多女生寢室還丟失了貼身衣物，和學校裡舉報了也不管事兒，犯人一直沒抓著。學生會還幾次特意找了男孩子去男扮女裝，在晚上的時候在學校裡遊走，想要把犯人引誘出來，可惜一直沒成功，犯人似乎也很清楚學校的監控都在哪裡，也沒有拍到具體畫麵。
沒想到今天被葉櫻給遇著了。
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她再次打了110。
很快的，隨著警車來到學校，“校園暴露狂”被捕的消息傳開了。
“臥槽？真的被抓了嗎？”
“聽說是大一新生的妹子抓到的，她太厲害了，她怎麼抓到的啊？”
“所以‘暴露狂’到底是誰啊？我們學校的學生嗎？趕緊說出來讓他接受我的唾沫大刑！”
“可惜也不能給他判罪，最多拘留。”
“……也不一定是學生，也可能是外麵的人偷偷溜進來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