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幾句,張春華問:“你最近聽說一些風言風語了沒?”
蘇顏搖頭:“我最近就按時上下班,沒接觸什麼人。”
張春華朝大門口看看,又壓低聲音,說:“我不是來串閒話的,這事兒跟前段時間收養得得的江營長有關。”
蘇顏馬上問:“啥事兒,我真的不知道。”
張春華平日裡八卦的時候都眉飛色舞的,這回有點嚴肅,她說:“就關於他們兩口子的事情,我琢磨著你跟吳連枝比較熟,就把這事跟你說,但我並不想串閒話。”
蘇顏點頭:“我知道,你說吧。”
張春華還在表明立場,她說:“這種閒話其實我不愛說,但我覺得吳連枝本人應該還不知道,有心提醒她,但我跟她不熟,說起來挺不得勁的,我就來找你了。”
蘇顏知道吳連枝帶著得得回了娘家,她娘家就在江市,她帶得得回去跟家人熟悉一下。
得得六歲多,等秋天開學就上小學,這段時間他就沒去幼兒園。
“吳連枝跟得得現在不在家屬院,到底什麼事啊?”蘇顏問。
張春華這才開口:“家屬院裡傳江營長家收養得得,營地裡就有人傳是吳連枝不能生養才□□,後來又在傳江營長那方麵能力不行。我覺得這事真挺尷尬的,傳這些事兒的人太碎嘴了。”
蘇顏表情微凝,實在想不到家屬院也會傳這種事,是誰傳出來的?誰還知道這件事?
她說:“我得去告訴吳連枝一聲,不過她應該沒回來呢。”
張春華說:“你跟她說一聲,想想辦法快製止傳言吧,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了。”
蘇顏知道,這種事一旦開始傳,那結果就是所有人都知道。
她就是知道比較晚的人。
張春華走後,蘇顏朝屋子裡看了一眼,倆娃正在客廳玩,顧野在營地還沒回來。
蘇顏想了想,也沒鎖門,帶著倆娃走出院子,往吳連枝家的方向走。
她家沒有人,大門鎖著,吳連枝跟得得應該還在娘家沒回來,江營長應該還在營地。
蘇顏想,江營長應該已經知道這件事。
顧野回來的時候快十點了,聽著廁所裡洗澡的嘩嘩水流聲,蘇顏想了想,沒有把這件事跟他說。
江營長是三團的,顧野是二團團長,這事兒跟他沒什麼關係,而且他這幾天很忙。
按照顧野對營地和家屬院大事小事都了如指掌的情況來看,他應該也知道了。
吳連枝明天後天就能回來。
——
今天中午顧野又不回來吃飯,蘇顏就從廠裡食堂打了飯準備回家吃。回到家屬院,離家不遠的地方,發現一堆軍嫂圍在一起,聽著有吵嚷聲傳來,像是打起來了。
大院的軍嫂很少明麵上鬥嘴,更不用說打架,誰看誰不順眼少來往就行,不可避免來往的話也會麵子上過得去。
蘇顏趕緊停車,過去湊熱鬨。
人群中心的兩位竟是吳連枝跟王貞花,倆人你扯我的頭發,我扇你的臉,吳連枝氣憤地大罵:“我叫你到處亂說話,你就是不要臉,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王貞花往後一躲,躲過吳連枝的手,後者又掄圓胳膊,想要扇王貞花耳光。
蘇顏覺得吳連枝性格綿軟,輕易不會跟人紅臉,更彆說動手,現在肯定是王貞花把她惹急了。
看那巴掌要落下來,蘇顏趕緊上去拉偏架,眼疾手快伸手架住王貞花的手,喝道:“王貞花,你亂說什麼了。”
她有個猜測,看周圍拉架的軍嫂滿臉諱莫如深的表情,更加深了她的這個推測。
要真是說的江營長不育的事兒,可太氣人了。
蘇顏跟眾人一塊把倆人拉扯開,王貞花還在那兒神氣活現地說:“我說什麼了,你怎麼知道是我說的?你彆誣賴好人。”
她往四下看著:“你們說,我說什麼了?”
她好像鬥贏了一樣,那樣子特彆氣人,而吳連枝就是被氣到的那個,看著委屈又頹敗。
蘇顏思考一兩秒,轉頭看到師長媳婦也往這邊走,師長媳婦肯定要到這邊來,彆讓王貞花惡人先告狀,她於是用最大的音量說:“白營長媳婦,大家住在一個院不說要互幫互助,起碼要和平共處,你就不要到處亂說人閒話了,你整天這樣到處亂說弄得大家都特彆尷尬,敗壞咱們院的風氣,你說了啥大家心裡都跟明鏡似的,說還不知道你到處亂說。”
蘇顏略一轉頭,就看到師長媳婦果然走了過來。
對方一往這邊走,大家立刻給她讓路。
“怎麼回事?”師長媳婦問。
她不到五十歲,看著挺有氣勢。
王貞花捂著臉裝弱勢:“我哪知道是咋回事,我就下班跟人閒聊幾句,江營長媳婦就跟瘋狗一樣來抓我,是她先動手的。”
吳連枝回嘴:“你才是瘋狗,你到處亂說話,我能不打你嗎?”
這話聽得蘇顏直著急,這不就等於承認先動手了嗎,還不抓住機會,趕緊跟師長媳婦告狀。
於是蘇顏把推測的事情說了一遍,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就說吳連枝到處亂說話,吳連枝氣不過才跟她理論。
聽完蘇顏的話,吳連枝才像剛反應過來,跟師長媳婦說明情況。
師長媳婦似乎了解一些情況,對麵前的場景並不太意外,她說:“大家都散了吧,聚在這兒像什麼話?都回去做飯吃飯。”
她點名:“吳連枝、蘇顏,晚上到我家來。”
蘇顏有點疑惑,既然要調停的話為什麼不讓王貞花也去?
王貞花很得意,以為師長媳婦要批評她們倆:“你先動手的,在大院裡動手像什麼樣子,你們倆都得挨批評寫檢查。”
她這得意的嘴臉可真讓人生氣。
既然師長媳婦這麼說,大家就陸續散開,蘇顏跟吳連枝一起走,她說:“我家中午就我一人,要不你去聊會兒。”
吳連枝點頭:“好。”
到了蘇顏家,關好大門,倆人進了堂屋,蘇顏給她拉了把椅子問:“王貞花到處說什麼了?”
吳連枝表情很複雜,她說:“我也是才知道這件事,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耽擱了一會兒她才壓低聲音說:“營地裡都在傳我家老江傷了命.根子,無法生育,才收養得得。”
雖然不是自家的事兒,可蘇顏聽了這種話,血直往頭上湧。
“誰把這種話傳出去的?王貞花?”蘇顏問。大家都一個院住著,說實話也沒什麼秘密,可這也是因公受傷,知道了人家的秘密傳出去不太好吧。
她說:“我記得你說過隻有三團團長知道這事兒,還有我們兩口子也知道。我們都不可能把這事傳出去,還有彆人知道這事嗎?”
吳連枝推測:“應該是王貞花傳出去的,當時老江住院,她表妹就在那個醫院當護士,她最近就在傳這事兒。”
想想都知道,現在娛樂活動少,他們在大院裡就是聽收音機看電視,這種彆人家的隱私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肯定傳得最快。
這種行為也太惡劣了,聽著都感覺窒息,蘇顏說:“要真查的話肯定能查出是誰傳出來的,這肯定得追查根源吧。”
她問:“大家都知道這事兒了?”
吳連枝點頭:“等傳到我耳朵裡的時候大家都知道了,這事傳得速度比誰立功都快,又不可能把彆人的嘴堵上。”
流言總是最後才傳到相關者耳中。
她非常不好意思,說:“現在已經傳成了老江那方麵不行,其實他是輸精管斷裂,相應功能並未損傷。這種說法讓人顏麵掃地,可又不能去解釋吧。”
吳連枝覺得尷尬極了,說出這段話臉已經憋得通紅。
蘇顏也找不出合適的話說,就說:“這個我懂。”
代入一下覺得太尷尬,這大概是一個男人最難堪的隱私。
蘇顏問:“那江營長怎麼看這件事?”
吳連枝苦笑:“還能怎麼樣,照常去上班唄。不過我們已經跟三團團長說了這事,還有師政委都知道了,他們說是要去查這件事。”
蘇顏想了想,說:“師政委都知道了那還差不多,要是真要想查的話,一定能查出最早是誰傳出去的。”
隻是得有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麵對這種流言。
傷在哪兒不比傷在命.根子強。就感覺走在路上都會被另眼想看,簡直會太窒息。
這事兒也太生氣太憋屈了。
能傳出彆人這種隱私的人真是太壞。
不知道三團團長跟師政委有什麼辦法製止流言傳播。
蘇顏問:“你說師長媳婦晚上找咱倆去乾什麼啊?”
吳連枝有點愧疚:“是我先動的手,我一生氣就上手撓她,我擔心連累你。”
蘇顏用輕鬆的語氣說:“沒事兒。”
這種情況,她還擔心吳連枝性子太軟不敢動手呢,還是性格強硬點好,能把得得帶得更好。
晚上顧野倒是下班點就回來了,蘇顏一邊做小白菜雞蛋餡餡餅一邊跟他說了中午打架這件事。
顧野說:“我知道,是白營長媳婦傳出去的。”
他真是消息靈通,連這種事都知道。
蘇顏問:“既然師政委都知道了這件事,那部隊會製止流言嗎?”
顧野說:“這個流言不一般,師政委想儘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可能會要求軍官管束家屬不再傳,但又不能大張旗鼓地說這事兒,所以還在研究最適合的方案。”
蘇顏感覺很振奮,有人管這事就好。
她又問:“那對王貞花會有懲罰嗎?”
他說:“三團有個副團的職位空缺,本來定了白營長,這回會受影響,江營長更有希望提副團。而且白營長的職位可能止步於此,再也升不上去了。”
蘇顏驚喜道:“真的?就因為這件事?”
如果真影響到白營長,那麼王貞花絕對是實力坑夫。
就真的活該。
像江營長這樣因公受傷的人不應該是這個待遇。
顧野說:“是的,不過你不要把這事兒往外說。”
蘇顏鄭重點頭:“我懂,我什麼都不說,就是跟江營長媳婦我都不說。”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她有分寸。
她又說:“你說師長媳婦找我乾什麼,她要調節得找兩個打架的吧,我除了說兩句,也沒乾啥,她找我去,反而不找王貞花是啥意思?”
顧野說:“你放心去吧,師長媳婦在大院呆了這麼多年,她可不是一般人,比誰都明白,你不用擔心。”
蘇顏點頭:“那我吃完晚飯就去找吳連枝,我們一塊兒去。”
既然顧野這樣說,她就放心了。
晚飯是大米山藥枸杞粥、餡餅跟乾煸豆角,除了沒肉,一頓飯營養特彆豐富。
吃過飯,蘇顏就帶著前前和朵朵去吳連枝家,讓仨孩子一起玩,蘇顏跟吳連枝就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