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的語氣凜冽如冰霜:“不需要你們再說什麼。蘇茹,你手裡還有一套喬家的房子,過戶給蘇顏!”
那是在申城的獨門獨戶帶院樓房。
若不是喬安的事兒,蘇顏都不知道還有房產。
他又說:“下午房管局也在放假不上班,明天上午,蘇茹你跟著去申城變更產權,明天上午八點在房管局門口見,把房子還給蘇顏。”
蘇勝利晃晃悠悠走了幾步,一下子撲倒在顧老爺麵前,央求道:“看在我把蘇顏養這麼大,她又過得這麼好的份上,你們饒過我吧,當年要不是太餓,我們也想不出這個餿主意。”
顧老爺子已經不願意聽他解釋,語氣冷厲:“目無法紀,法律會製裁你。”
蘇茹現在心裡麵是恨與絕望交織,她高高仰著頭,語帶嘲諷:“你這是咎由自取,活該。”
蘇勝利絕望極了,他這樣做還不是為了蘇茹,他親閨女竟然落井下石地罵她。
當年他想跟胡雅芬再生個兒子,可惜沒生出來。
蘇勝利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這麼多年苦心經營都完了。
胡雅芬渾身冰涼,法律製裁什麼意思,不會牽連到她吧,她可什麼都沒做。她突然停下,一個急轉身,哀求道:“顧老將軍,你放過我吧,我跟蘇霜、蘇雪都不知情,我們什麼都沒做過。這事兒我們沒參與,不要把我們扯進去好不好!”
顧老爺子不耐煩地擺手:“走。”
胡雅芬見哀求無效,又去抓蘇勝利的胳膊:“你跟他們說啊,沒我跟倆閨女的事兒,都是你做的,我們什麼都沒做好不好?”
蘇勝利眼神冰冷地看著胡雅芬,這就是他百般疼愛的妻子,出了事兒先撇清乾係。
她們享受了多少他帶來的好處!
蘇雪也絕望極了,為什麼她還沒找個好對象,又出事了。
她感覺到他爸可能在廠裡做了不法勾當,這次應該撐不過去。
出了禮堂的門,蘇勝利看到那輛讓他無比風光的轎車,現在看到這車就心驚膽戰,他有種不祥預感,他大半輩子的苦心經營要泡湯了。
等他們走後,會議室裡安靜一會兒,顧老爺子問:“蘇顏,你覺得他們受到什麼懲罰合適?”
他擔心蘇顏心軟,如果蘇顏心軟的話他會考慮她的想法。
蘇顏說:“爺爺,我對他們沒什麼感情,按法律來。”
顧老爺子說:“好的,蘇勝利會受到法律製裁,我現在的想法是你爺爺奶奶年紀大了,雖然知情,當年的事情他們做不了主,就不追究他們。蘇茹在博物館的工作是因為對烈士子女的優待,不可能繼續做那份工作,但因為跟徐峰的婚姻,不會讓她返回鄉下。你看這樣可以嗎?”
蘇顏點頭:“可以,爺爺。”
“那這事兒你就不用管了。”爺爺說。
蘇顏一行人也出了禮堂,顧野開車又回到顧家,進了門,倆孩子立刻迎了上來:“媽媽。”
前前打量著幾人的表情,他覺得應該有什麼事情發生,但從幾人臉上都看不出什麼。
蘇顏看到倆孩子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宋慧跟顧芳菲已經在做飯,後者走出來說:“蘇顏,你還好吧。”
蘇顏笑道:“我挺好的。”
吃過午飯,顧老爺子看蘇顏臉色蒼白,簡單跟她說了喬家房產的事情,然後對顧野和蘇顏說:“你們回去吧,這件事你們不用管,我們來處理就行。顧野,你照顧好你媳婦。蘇顏,你好好休息,明天去申城。”
“好的,爺爺。”顧野說。
“對了,蘇顏,這件事情你以後慢慢跟你外公、小姨解釋吧,蘇茹之前跟他們不怎麼來往。”顧老爺子說。
蘇顏點頭:“知道了,爺爺。”
蘇顏他們前腳走,顧老爺子跟賀鬆岩、趙振討論這件事兒。
顧老爺子問:“蘇勝利讓自己孩子冒名頂替烈士子女,該判幾年?”
趙振回答:“冒名頂替罪,判兩到三年,不過現在正在嚴打,會判得更重。”
顧老爺子又問賀鬆岩說:“你對市紡織廠的調查怎麼樣了?”
賀鬆岩說:“王廠長跟蘇勝利在紡織廠有很多違規違法行為,前段時間他們還把六輛消防車給賣了,隻賣了二百塊錢。此外還有多種中飽私囊的做法。王廠長在經營上違法行為比較嚴重,而且他還存在男女作風問題。
蘇勝利膽子小,貪得也少。由紡織廠牽扯出各廠,國有資產流失案件,市裡正在組織人加大調查力度,我是主要負責人。”
蘇顏他們回到家,顧野說:“累了吧,睡會兒午覺。”
倆娃已經回各自房間午睡,蘇顏說:“我睡不著。”
腦子裡各種紛亂思緒交織在一起,大腦充斥著大量信息,腦細胞又很活躍,她不可能睡著。
顧野讓她坐沙發上,給她身後墊了個抱枕,伸出雙臂把她攬在懷裡,說:“那我抱著你,你閉著眼睛歇一會兒。”
他的懷抱很溫暖,有力的手臂托著他的身體,蘇顏完全放鬆下來,身體貼著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強勁的心跳,她覺得很踏實很安心,一會兒就睡著了。
顧野見她睡得沉,就把她抱到床上,脫掉鞋子蓋上被,讓她好好睡一會兒。
醒來的時候蘇顏第一件事是給宋廠長打電話請假。
明天是上班第一天,是大年初六,房管局也在這一天結束假期,開始上班。
爺爺擔心節外生枝,所以催促趕緊把房產過戶到蘇顏名下。
宋廠長很痛快地答應蘇顏晚一天來上班。
打完電話,她燒了壺熱水洗了頭發,又變得神清氣爽。
前前跑過來問:“媽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可以跟我說,我已經長大了。”
蘇顏用毛巾擦著頭發,摸摸他的小腦袋說:“等你大點媽媽再告訴你。”
前前有點著急,鄭重其事地說:“媽媽,我會保護你的。”
蘇顏心裡甜成了蜜。
晚上,顧野堅持他做飯,蘇顏做口頭技術指導,他蒸了米飯,做了臘肉冬筍湯,炒了土豆片。
他把飯端上桌,說:“好好吃頓晚飯。”
等倆娃睡後,蘇顏也早早躺到被窩裡,顧野非常主動,比平時早睡來給她暖被窩。
抱著顧野暖暖的身體,蘇顏又舒適又踏實。
她說:“我們家這點破事兒,真是麻煩爺爺跟你了。”
要是沒人給她撐腰,她很難對付蘇勝利。
顧野伸手,用帶著薄繭的手指理順她柔滑的長發說:“不麻煩,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蘇顏感歎:“要是蘇勝利沒換孩子,說不定爺爺會很喜歡我,你說他會不會讓我嫁給你啊,不管我下不下鄉,咱倆都是一對兒,咱倆的緣分可能是上天注定。”
爺爺應該對蘇茹沒那麼喜歡,所以不讓她嫁自己孫子。
隻是蘇顏的假設,可顧野認真地想了一會兒,一本正經地說:“真不一定,在爺爺身邊的孫子是顧朗,爺爺喜歡你的話,說不定會讓你嫁給顧朗,顧朗長得那麼俊,說不定你就同意了。”
他嚴肅的語氣把蘇顏逗笑。
蘇顏在他胸口捶打,笑道:“你這說的是什麼啊!我還是喜歡你這樣的。”
這事兒突然沒那麼沉重,變得喜感起來。
顧野捉住她的手,握在手裡說:“彆胡思亂想,早點睡吧,明天還得去外地呢。”
蘇顏把頭倚在他肩頭,很快香甜入睡。
四點多鐘蘇顏就起來做飯,顧野起床也很早,他還要去營地,他問道:“沒問題吧。”
蘇顏點頭:“有趙叔叔在,放心吧。”
吃過早飯,蘇顏先去家屬院門口等趙振的吉普車來接,顧野等倆娃起床送他們去幼兒園。
蘇顏剛到家屬院門口,趙振就來了,蘇顏說:“趙叔叔,真是麻煩你了。”
趙振說:“不麻煩,隻是讓你吃了這麼多苦,我也過意不去。”
蘇顏上車,就坐趙振旁邊的位子,笑道:“我現在挺好的。”
要是按書裡寫的,她是挺委屈的,現在她過得挺好。
他們又去約定好的地址接蘇茹,見麵後,蘇顏問:“房子鑰匙帶了嗎?”
蘇茹頂著濃重的黑眼圈,看起來很沮喪,默默把鑰匙遞了過來。
她枯坐一宿沒睡,本不想還房子,但很怕吃官司,隻能把房子過戶給蘇顏。
鑰匙一共兩把,大門鑰匙跟樓門鑰匙。
好在這是一輛七座軍車,蘇茹坐到了最後排,要不蘇顏真不願意跟她坐一起。
他們這裡離申城近,全程柏油路,路好走,開車也就三個小時的車程。
到申城後,他們馬上去房管局做戶主變更。
因為有趙振在,蘇茹全程不說話,但非常配合。
辦好手續,蘇顏拿到寫著自己名字的房產所有權證。
蘇茹的手一直在抖,終於明白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終究要吐出來。
不會是黃粱一夢,最後什麼都落不著吧。
從房管局出來,蘇顏問:“趙叔叔,我能去房子那兒看看嗎?”
趙振點頭:“現在就去。”
蘇茹難過極了,以前叔叔阿姨們都對她這麼好,對蘇顏視若無睹,但現在趙振對她冷若冰霜,這種落差特彆讓人難受。
按著房產所有權證上的地址找到房子,蘇顏發現竟然是帶院子的三層樓房,建築還挺漂亮,雖然比不上申城那些氣派洋房,但有這樣一棟房子的人以前經濟實力肯定很好。
以前她的想象力被限製住,想不到是這麼大的房子。
鐵柵欄大門裡麵雜草叢生,多年沒人居住,房子有荒涼破敗之感。
現在的人不知道房子的價值,但蘇顏知道在申城這樣的一線城市,這樣一套靠近市區的房子以後會值很多錢。
門鎖鏽跡斑斑,用大的那把門鑰匙根本就打不開,趙振的勤務兵往鎖眼裡加了油,蘇顏才把大門打開。
她馬上對蘇茹說:“你不要進去。”
既然是她的房子,蘇茹休想踏進一步。
蘇茹腳像被釘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蘇顏四人進了院子。她突然慘笑:“不就是套老宅子嗎,跟鬨鬼的宅子一樣,你敢住嗎。”
蘇顏轉過身來,用很理解她的語氣說:“葡萄很酸是吧。”
走到樓門口,蘇顏拿另外一把鑰匙開了樓門,幾人進了屋子。
地板上積了硬幣那麼厚的灰塵,幾人走上去留下一串串雜亂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