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個時辰後。
原本嘈雜的石桌邊變得安靜的可怕,趙固站在那裡仍然臉色漲紅,隻是這回卻不知道到底是緊張還是激動。他像是極力在忍著什麼,肩膀都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顫抖著。
“不好意思。”付綿綿亮了牌,對麵的男人便一下子白了臉,她笑眯眯的把桌麵上的銀冠收了起來,任由對麵的人散落著一頭長發。
在石桌上她對賭的已經不是最開始想要喝酒的那名男子了,而是方才出言調笑的那個。此時不僅僅他臉色不好看,剩下的那四個在後麵站了一排,各個都是狼狽異常。
發冠、發簪、身上懸掛著的配飾,亦或是白玉腰帶,連帶著兜裡的那點銀子下都堆在了付綿綿跟前。
付綿綿也沒打算跟他們客氣,有些費力將所有的東西都抱在了懷裡,然後歪了歪頭表情可愛:“多謝各位公子了,如你們再拿不出什麼賭注,我便要走了,老太太那頭還等著我回去伺候。”
最先挑事的那名男子聞言臉一陣青一陣紅,但眼下身上外袍散落開來,他若是再多說什麼隻會自討沒趣,襯的自己愈發的滑稽,於是隻是從鼻子裡擠出了一聲冷哼,轉身拂袖而去。
其餘四人看起來像是以他為首,見狀也忙不迭的跟了上去,一眨眼的功夫,小花園裡就恢複了原本的寂靜,隻剩下石桌上的一片狼藉能夠證明這裡剛剛發生過什麼。
“小侯爺。”付綿綿抱著一堆東西,側過了身子衝著還在傻笑的趙固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就要走。
趙固見狀急忙命小廝將她攔了住,接著自己邁著方步走到了她麵前,一邊伸手要來拿自己的那塊玉佩,一邊嘴裡嘀咕著:“沒想到你這丫頭還真有點門道,小爺我記下了這個人情,日後有什麼需要,你隻管來找我。”
這玉佩可是他出生那年,皇帝顧念著威武侯的情分,賞下的一塊好玉雕刻而成的。方才也是被對方幾個人激的腦子一熱,才拿出來要抵做賭資的,輸了的時候他就已經後悔了。
若是被威武侯和他母親知曉這件事,脫下一層皮那都是輕的。
然而就在他的手要碰到那塊玉佩的那一刹那,付綿綿一個轉身,十分利落的閃了開。見對方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她挑了挑眉:“小侯爺這是做什麼?這些玩意可都是我自己贏回來的,您是男子,常年行走在外,該不會這些規矩還讓我一個‘小丫頭’來教吧?”
趙固收回了手,不自在的乾咳了兩聲:“那你想如何?”
“小侯爺若想要,可以拿銀子從我這裡買,市麵上的價格就好。當然了,若是小侯爺要硬奪,我也毫無辦法,可要是鬨起來被侯爺知道了……”付綿綿言罷,就邁開了腿,成功繞過前麵擋著的主仆二人,腳步輕快。
她的心情頗好,雖然耽誤了去水池邊,可懷裡的這些都是日後能活命的寶貝啊。她不是原主,自然受不了在這侯府裡讓人陰陽怪氣一輩子,總歸所有人都巴不得她走呢,這樣一來她就更不會客氣了。
許是顧忌著威武侯,又或許是壓根不缺這點銀子,當天下午趙固便派小廝過來老太君住的鶴鬆院,把玉佩給贖了回去。
付綿綿將一遝銀票小心翼翼的放好,盤算了一下那堆亂七八糟的玩意還能賣上不少的錢,這些錢在她脫離侯府之後應該能買下一間還算可以的商鋪,甚至手裡還有的剩,以後的日子怎麼都能衣食無憂了。
傍晚的時候,趁著夜色朦朧付綿綿再次溜出了鶴鬆院,這回毫無阻礙的尋到了昨夜的池塘邊上,站在那裡四處打量了一番。
這裡位於威武侯府的西北角,因著附近的院落都沒怎麼住人,所以顯得有些荒涼。即便時常有仆人過來打理,看起來也僅僅隻是打掃一下池塘上的小木橋及不遠處的涼亭,池塘邊雜草叢生,有的地方的雜草和野花的高度甚至已經超過了她的小腿。
她一眼就看到了昨個夜裡自己掙紮著爬上來的位置,那處的野草被她折磨的夠嗆,東倒西歪的十分顯眼。
除此之外,她似乎沒有發什麼異常之處,略作思索便開始繞著池塘的邊上走,在走到剛剛所在的位置斜對麵的時候,她忽而停了下來。
這裡的地麵上隻有一層淺淺的草皮,甚至還能夠看到下麵那深棕色的土壤,顯然是經常有人過來的。她蹲下身子仔仔細細的觀察著,裡麵的腳印很淩亂,但是有幾組看起來很新鮮,其中還有兩道疑似有人被拖行而留下的印記。
付綿綿愣神了好一會才重新站起身,發她當下身處的位置周邊還長有不少陳年古樹,能夠起到一定遮擋視線的效。
她下意識的抬起手撫上了後腦勺,那裡還在隱隱作痛。昨從水裡爬出來的時候倒是沒多想,因著有書中的劇情在,她便下意識的以為是原主失足掉下去之前在岸邊哪塊石頭上磕的。
如今仔細一琢磨,又似乎不像,這池塘雖然荒廢已久,周圍卻並沒有什麼能讓原主磕到的大石頭,都是軟爛濕滑的泥土。這樣一來……原主真實的死因還真有些耐人尋味了。
“……哎……”付綿綿無聲的歎了一口氣,覺得有些頭疼,原本想著找個機會就可以離開侯府了,萬萬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檔子事。占用了這具身體雖不是她所願,可就像上個世界一般,修者最忌諱因,她既然到了這裡,就該幫著人家查明真相。
正在這時,不遠處涼亭那裡似乎傳出來了點聲音,付綿綿好奇的伸長了脖子張望,也隻隱約瞧到了兩道人影。
不過這個鬼地方實在是有些靜謐過了頭,下一秒她便聽到了一道清楚的、清脆悅耳的女聲:“唐將軍,您怎麼走到這邊來了?前院他們正吃著酒,哥哥還命小廝把你一頓好找。”
是女主趙樂之。
緊接著便是一道低沉好聽的男聲:“方才隻是吃多了酒有些不舒服,想著出來散散酒氣,沒想到這一走竟有些迷了路,這才走到了這邊來。”
這對話聽的付綿綿是一陣牙酸,她默默地在心裡掐算了一下時間,按理來說原主這會已經死了,那麼應該離著男女主互訴衷腸也不遠了。兩個人眼下明顯揣著明白裝糊塗,看起來應該是在享受這難得的曖昧期。
畢竟兩個人大婚之後,男主唐胥會常年在外征戰,趙樂之一嫁過去就要麵對相當複雜的一大家子,日子過的那叫一個熱鬨。
這本本就是正八經的宅鬥文,前期的副本是侯府,趙樂之鬥假千金,幫著母親鬥底下的那些姨娘。後期副本自然就是唐府了,唐胥雖然有自己的將軍府邸卻暫時並沒有遷府出去獨居,而且他的人設是一個正八經的封建社會大男人,府內有通房和妾室,內心深處還有一個據說已經死了的白月光。
隻是後來白月光莫名其妙的‘複活’了,趙樂之沒少在其身上吃虧,接著自然和男主虐戀情深了一番。不過過程雖然曲折,但最終二人琴瑟和鳴,趙樂之也成功得到了本屆宅鬥比賽的冠軍頭銜。
“……”將狗血的劇情大致過了一遍,付綿綿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卻也沒有深想,隻要不招到她的頭上,彆人的感情生活如何,她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
此時涼亭裡的兩個人已經進入到了深情對視的階段,可能古人表達感情的方式都相對含蓄吧,亦或者趙樂之是個高手,她及時的後退了小半步,低頭抿嘴笑:“唐將軍,您該回去了,若是讓哥哥他們等太久,怕是要把全府的下人都派出來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