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完花之後,付綿綿便讓護工把自己推回了房間,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老宅的隔音很好,隻要將臥室門關上,外麵的聲音也都傳不進來,是以她很快就進入到了夢鄉。
過了不知道多久,臥室裡傳來了細微的聲響,付綿綿有些笨拙的支起了上半身,看了一眼床頭櫃上擺著的鬨鐘,才淩晨三點多。
黑暗中,她同剛好從衛生間出來,頭上還帶著水汽的路偉誠對視了一眼。
“你回來了。”付綿綿隨意的招呼了一聲,之後才伸出手按了一下床頭的呼叫鈴,躺在那裡靜靜的等待護工過來。
她並沒有好奇的追問路偉誠方才去做什麼了,就好像這老宅裡所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嗯。”路偉誠走到了窗邊,熟練的從牆上的酒櫃裡取出來一瓶紅酒,然後端著高腳杯坐在了沙發上。他先是抿了一口酒,之後不錯眼的盯著病床上的妻子看,麵目沉靜,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不知名的光。
二樓的書房的確是有人進去過,現在路明朗還繼續留在那邊查找究竟是丟了什麼東西,可是因為裡麵存放的各種資料數據實在過於龐大,一時半會兒還得不到什麼結果。
這件事不合理的地方在於,那間書房雖然因為種種原因不曾安裝視頻監控,但是卻有配備有迄今為止全世界範圍內最高級的安保係統,外人想要自由出入,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更彆提路明朗還雇傭了不少的保安,把路家老宅每一層都看守的固若金湯,而二樓的那些保安竟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常情況?
種種跡象表明,做出這一切的很有可能是老宅的內部人員。可宅子裡的主人也不過就是他、明朗、付綿綿、勉強再算上一個蘭娜,至於剩下的則是那幾十個傭人和保安,還有兩個新來的護工及家庭醫生。
但大部分傭人都是習慣了各司其職的,基本上隻在一定的範圍內活動,如果有人十分突兀的出現在不應該出現的地方,保安們一定會及時做出反應。
這樣一來,好像範圍愈發的小了。
路偉誠想著,視線不由得再次落在了自己妻子的身上,神情忽而變得異常的陰沉,那雙眸子也緩緩眯起,周身縈繞著危險的氣息。
而付綿綿似乎毫無所覺,任由剛剛進來的護工將自己拉起來,然後在對方的幫助下一點一點挪蹭到了輪椅上。
那雙腿可以說是毫無反應,就算中途不小心重重的磕在了輪椅的扶手上,她連眉頭都未曾皺過一下。
眼瞧著護工彎下腰去將那兩條腿抬起,將她的雙腳安置在了腳蹬上,路偉誠才終於收回了目光,仰起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儘。
是他多慮了,付綿綿一個連去衛生間都要人幫助的廢人,又怎麼可能自由進出書房呢?況且退一萬步來說,她一向不懂商業上的東西,所以壓根也不會去想著偷些什麼。
沒過多久,廁所裡傳來的嘩啦啦的衝水聲讓他略微回了神。他選擇了仍然坐在沙發裡,靜靜的看著護工幫助付綿綿回到了床上,然後忽然開了口:“綿綿,後天有個晚宴我要去參加一下,不如你陪我一起去?”
“不去。”付綿綿閉上了眼,輕輕的回應。
“舉辦晚宴的是九州集團的老董事長,每個人都要帶上女伴的,你舍得讓我孤零零一人去?”路偉誠起身走到了病床前,笑的人畜無害:“或者……綿綿,你舍得讓彆的女人挽住我的手臂?”
付綿綿聞言終於睜開了眼,微微蹙起了眉,言語間有些尖銳:“我去又有什麼用呢?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個廢人嗎?堂堂康寧房地產總經理的妻子,是個廢人,你又覺得自己臉上有多榮光?”
現下臥室裡隻剩下了從那未關閉的衛生間門內透出的絲絲光亮,她的臉有一半隱藏在黑暗中,表情看起來脆弱又陰暗。
沒錯啊,這才像是一個真正癱瘓了的人該有的反應,路偉誠被她這麼質問,不僅沒生氣,反而那顆懸著的心慢慢的落了地。
之前那段日子的付綿綿不吵不鬨也不怨,完全不像是一個受了重傷的人該有的情緒,想來她也是無時無刻的不在控製自己。但是隻要是個正常的人,怎麼可能不恨導致自己癱瘓了的罪魁禍首呢?
黑夜能夠撫平人的傷痛,卻更能激發每個人內心的陰暗。今晚他的小妻子在他突如其來的攻勢下,就這麼破防了,神情狼狽不堪。
路偉誠享受的眯起了眼,他發現,相對於前幾日妻子的溫順,他更喜歡她的桀驁及不屈。日子嘛,總得熱鬨些才有滋有味,對方要是一個勁兒的順著他,那還有什麼征服感可言?
“你大可以帶著你的女秘書去,至少不必接收彆人異樣的目光。”付綿綿在撂下這句話之後就將身上的被子拉到了下巴處,然後扭過頭,一副不願意在多談的模樣。
未曾想暗黑的環境中,路偉誠卻低低的笑出了聲,然後那笑聲逐漸放大,最後停了下來:“綿綿這是……吃醋了?Kate隻是我的秘書罷了,你跟她置什麼氣?”
付綿綿剛剛的反應讓他覺得十分新鮮,看來讓她變成一個殘廢真的是一個相當正確的選擇,最起碼她現在因為自身的情況,在厭惡他的同時又不得不依賴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