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此時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河中央攀附住了唯一的一根浮木,她眼底帶著無限的希冀:“你說啊,隻要你能查到是誰害了允兒,你要多少銀錢我都給你!”
男人見狀上前將她拉了開,低頭輕聲安撫了兩句後才轉過身凝聲道:“付氏?你且說罷,你想要什麼?”
姓尉遲?本朝異姓王並不多,多是在建國之初封的,能夠世襲的就更少了。
付綿綿眼珠動了動,笑的有些諂媚:“草民要的不多,二十兩白銀可行?”
此話一出,屋子裡的眾人皆有些錯愕,吃驚的倒不是因為她獅子太開口,而是在知曉貴人的身份後,才要了二十兩,未免有些……太少了。但看著這會兒她麵上那貪婪的表情,又不似作假,汪知縣等人隻能在心底暗啐一口,到底是山溝溝裡出來的,眼界就這麼點大。
隻顧軒微微眯起眼盯著她看了許久,末了移開視線不知在想些什麼。
尉遲小王爺很快就從短暫的愕然中回了神,他大方的允諾:“隻要你能找到點什麼,彆說是二十兩,兩千兩白銀也是使得的!”
說完,男人便摟著自己的妻子往外走去,待到走到門前的時候卻又再次停住了腳步,頭也不回的開了口:“汪知縣,不管有何困難,本世子都命你在七日內抓到歹人!若是抓不到……哼!”
汪知縣被嚇的一哆嗦,膝蓋一軟就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應了。之後,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他才勉強回了魂,撲棱著從地上站了起來。
許是察覺到了身後二人的視線,他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但也沒回頭,隻是學著方才尉遲小王爺的模樣喝道:“你們二人都聽到了吧?本官現在命你們在五日內找到殺害小小王爺的凶手,如若不然……提頭來見!”
話音落下,他就邁著四方步以一個不慢的速度溜了。
“……”付綿綿抬起手撓了撓額角,表情平靜無波,看不出任何異常。
顧軒沉默了幾秒後繞到了她的身前,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後說道:“你本可以不應的,這幾日汪知縣命人翻遍了青河縣內的各大山頭,抓回來不少山匪或者亡命之徒,均沒有進展。五日?哪裡有這麼簡單。”
“我勸你還是早日返回王家溝去,至於知縣那裡,我可以替你說上一說。”他這幾天在外打聽到了不少這位付氏的情況,獨自一人供養夫君趕考本就值得敬佩,更何況其夫君還……想著,他又一次不忍心的開了口:“你放心,知縣大人不會追究……”
接下來的話卻在看到對方的神情後,儘數卡在了喉嚨裡,過了幾息他不由得問道:“你在想什麼?”
付綿綿像是剛剛回過神,壓根沒聽清楚他方才的話,聞言開心的笑眯了眼:“無事,我就是想著自己一條賤命能換兩千兩,這買賣挺劃算的。”
當真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普天之下還有這種好事兒。
眼見著這幾日出去轉悠沒有什麼結果,她便想著如何才能再混回去縣衙,這樣不僅行事方便許多,沒準還能撞見一些常人撞不見的人和事。如今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汪知縣就主動尋上門來了,倒省了她好一番功夫。
“……”顧軒一時無言,旋即想到了女人需得日日勞作才能勉強供上柳青山的日常開銷,心中理解之餘卻又隱秘的竄出了一股不平之氣。不過他控製的很好,麵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
“顧縣尉,你要留在此處用飯嗎?”付綿綿笑道,順勢晃了晃手中的兩塊豆腐。
轉眼,太陽已經開始西沉。
頂著刺目的餘暉,付綿綿與顧軒兩人終於走出了大雜院,付綿綿的身後還背著原主父親留下的工具包。二人緩步行走在縣城的主街上,姿態閒適,看不出多麼焦急。
“對了,顧縣尉,現如今那男童的屍首置於何處?義莊?”
顧軒從案情中剝離了出來,回應著:“死者身份如此貴重,又豈會安置在義莊?依舊在那天你去過的院子裡,知縣大人咬牙舍出了地方,據說風水好,能讓小貴人魂魄得以安息。”
付綿綿聞言點了點頭,又往前走了一段之後,沒怎麼猶豫的左轉進了一條巷弄,瞧著正是縣衙的方向,還是一條近路。
落後她兩步的顧軒微愣,旋即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就在這時,付綿綿又開了口:“我現在比較好奇的是,堂堂尉遲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怎會出現在咱們青河縣的地界兒?”
也不是貶低青河縣,隻是這裡並不繁華,也無甚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著實是有點想不通。再說這些貴人不都應該是在京城中呆著嗎?就算南下也是要沿著運河去往江南富庶的地方,再不濟也是自家的封地,難不成來青河縣吃苦?
顧軒沉默了半晌才慢悠悠的解釋道:“兩位貴人來到城裡也有三月餘了,至於為什麼會在此,大約覺得這裡人傑地靈?”
這話十足十的敷衍,可付綿綿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估摸著裡麵多少會牽扯到不為人知的朝堂爭鬥,就算知曉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也無半點好處。
二人說話間到了那熟悉的西側門,院子外有衙役在把守,不過以顧軒的身份還是很容易就通過了半月門進到了小院裡。
裡麵還有幾名仆役,應該是尉遲王府的下人,瞧著各個身強體壯的,沒準都帶些功夫在身上。不過這些人許是也得到了主家的吩咐,對於二人的到來也僅僅隻是掀了掀眼皮,並未覺得驚訝也未出言阻攔。
顧軒帶著她推開了那位於院落北麵的廂房門,頓時一股透骨的涼氣撲麵而來,讓人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