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來了三次尉遲王府,由側門通往世子妃所居住的院子的路,付綿綿這會兒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摸過去了。眼下時間還早,離著世子妃賞梅花會還有一段時間,加上她還有身份上的限製,是以想要出入前院有些困難。
來時的路上三人湊在一處商議了一番,最終隻能讓顧軒先以應聘王府護院的身份由徐護衛帶去前院,反正男人是個經驗豐富的縣尉,就算無法接近世子招待的那幾位大人,也能敏銳的察覺到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於是才剛進了王府側門,徐護衛就替付綿綿指了另一條能夠完全避開通往前院小道的路,之後便準備帶著顧軒往前院去了。
付綿綿及顧軒在空中短暫的交換了一個眼神,二人共事了這麼久,早已培養出了一些旁人難以企及的默契。幾乎沒用過多的言語,男人就了然的垂下了眼皮,接著低眉順眼的跟在了徐護衛身後,一個轉身,二人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前方不遠的假山處。
在原地停留了幾息的功夫,付綿綿回過神後便朝著竹香園走去。許是因為這兩日的常來常往,守門的婆子竟也認得她這張臉,還同她不鹹不淡的寒暄了兩句,然後將她一路引到了主屋之外。
進屋之後她也隻是簡單的衝著世子妃問了聲好,接著便一言不發的上前開始為其施針調理,中途還借此機會輕聲的教了屋內的大丫鬟一些按摩手法,以便對方日後替主家疏通經脈、調理身體。
世子妃閉著眼靠在短榻上,聽著耳邊時不時響起的輕柔女聲及落在她四肢各處的溫軟小手,一時間有些昏昏欲睡。
不過很快,她就勉勵清醒了過來,微微睜開眸子伸手揮退了身邊的大丫鬟。待到確定屋內空無一人之後,世子妃便沉聲開了口:“聽徐護衛提起,你們要找人?最後還摸去了城西的一家大雜院?人可找到了?”
付綿綿神色不變的繼續擺弄著女人身上的銀針,淡淡的回應著:“草民之前追查到了楊小公子被拋屍的亂葬崗,並在裡麵發現了其他幾具孩童的屍體,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孩童的死法……”
聽到這,世子妃猛然的坐直了身體,雙目頓時變得赤紅,連帶著呼吸都粗重了起來。
“……與小小世子及楊小公子都極為相似,剖心、取走一條肋骨,這些手段在坊間可並不常見。”
甚至可以說是極為稀有,付綿綿說這話的時候並未小心翼翼的多加掩飾,也沒想過要照顧一下眼前之人的情緒,她更像是一個毫無感情的破案機器,陳述著在彆人聽來無比殘忍的事實。
果然,世子妃聞言重重的閉上了眼睛掩去眼底的猩紅,胸膛更是在上下激烈的起伏著。不過即便眼角已經掛了淚,女人還是顫抖著繼續追問:“你所尋之人乃是遭了同樣毒手的孩童,那孩童生前就是城西大雜院的?柳青山等人是否也牽扯其中?”
她的語氣逐漸急促,最後甚至全然忘了控製音量,主屋之外站著的幾名下人都聽到了一些聲響。但沒有得到主家的傳喚,幾名下人雖然感到擔心,卻都很規矩的站在原地,沒有半點逾矩。
“其中一具屍骨基本能夠確定就是城西那間大雜院出來的孩子,不過其他的尚不能確定。”付綿綿垂眸回應。
不能確定其他的孩童究竟來自何處,更不能確定究竟有誰參與其中,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尉遲允和楊小公子的死,非意外或是尋仇那般簡單,他們的身亡或許和身份有關,卻又和朝堂上大人之間的爾虞吾詐無關。
這話說起來繞口,但以世子妃的心智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下一秒控製不住的,她開始壓抑的失聲啜泣起來。
多日的小心翼翼,無數個夜晚的失眠自責已經讓她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限,如今猛然得知自己兒子的慘死也許不是因為尉遲王府,竟出乎意料的鬆了口氣。
付綿綿瞅準了機會,抬起手將對方脖頸後麵的銀針又下壓了一丁點。
猝不及防襲來的尖銳痛意讓世子妃頓時轉為了痛哭,接著隻覺得胸口一哽,略微用力便嘔出了一口泛著黑色的血。
眼見淤血已排出,付綿綿又往女人的身上紮了幾針,旋即輕輕扶著對方躺下,任由其哭泣不止,淚流成河。方才有些刺心的話語乃是她有意為之,世子妃長時間鬱結在心,無處排解,身邊的人更是各個小心謹慎生怕觸了她的黴頭,可這並不是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如今發泄出來一部分,女人日後再想開點,身子總能慢慢好起來的。
過了沒多久就到了晌午,因著之前主屋弄出來的動靜著實有點大,負責送飯的丫鬟在廊下戰戰巍巍的叫了兩聲,在沒有得到回應後就這麼拎著食盒立在那裡,半點不敢離開。
直到原本定好的賞梅花會快要開始了,主屋內才隱約傳來了點動靜,接著世子妃便揚聲喚了人。
進去伺候的兩個大丫鬟敏銳的發現,自家主子雖然眼角微紅,但是表情卻並不似往日那般麻木痛苦,眼波流轉之間還透出了幾分靈動。之前枯黃的臉頰還有了點紅潤健康的感覺,精神頭好像也比之前充足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