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青山的陪同下,付綿綿抱著妝匣來到了位於柳府西南角的一處獨立小屋,屋子外麵還有一個麵積不大的池塘,邊上及假山上覆蓋著積雪,遠遠看去頗有幾分雅致的韻味。
胡德不遠不近的綴在二人身後,期間還很是有眼力見的開了口:“我家老爺的藏書在京城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多,其中不乏許多珍貴的古籍,如今竟然能讓夫……付醫女前往隨意挑選,可見您在老爺心中的分量了。”
柳青山聞言適時的瞪眼製止,主仆之間一唱一和倒也默契。
對此,付綿綿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隻是略微低垂著眉眼,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
見她如此油鹽不進,柳青山不由得暗地裡咬緊了後槽牙,心下想著待會兒若是抓住對方的什麼把柄,今日就算尉遲老王爺在這,也斷沒有讓她逃脫的可能!不過隻是一介醫女,亦或是仵作罷了,賤命一條,何至於讓這些貴人太過上心。
想到這,他的心裡略微寬慰了些,仵作普天之下多的是,他手中要是真握有付綿綿什麼確鑿的證據,比如說偷盜珍貴物件兒……她這條不大值錢的命,還不就被他捏在手中,想如何就如何?
思緒回轉,男人臉上笑的清淺,但卻不難發現從其眼底透出的刺目的陰狠。
各懷心思間,眾人終於行至了書房前,胡德搶先兩步推開了那扇門,隨後躬身立在門側,任由二人緩步走了進去。
“你且挑些你喜歡的,原本就是我欠你,如今卻隻能用這些身外之物作為彌補,當真可歎!”柳青山依舊是那副大方的模樣,白淨的麵皮上在進入書房後就露出了一抹傲然,胡德方才也並不是在誇張,他的藏書怕是一般官員家中都比之不上。
付綿綿聞言自然不會客氣,用一隻手抱著那個妝匣,另一隻伸出手不客氣的拂過書架上的那一本本或新或舊的書籍:“柳大人儘管放心,我自不會同你客氣的。”
柳青山聽出了她話語中的譏諷,眼角不自覺的抽了抽。
然而還沒等付綿綿挑出個所以然,外麵就有前院的家丁來報,說是有一位姓孫的大人前來拜訪。
柳青山登時略有些詫異的揚了揚眉,不過卻極快的反應過來了什麼,似笑非笑的視線就這樣落在了此時由書架縫隙透露出來的破碎人影上。誰人不知孫家就是尉遲王府的一條狗,二者都是朝中的中立一派,怎麼就這樣巧,偏偏選擇了此時上門。這不是給女人創造機會,又是什麼?
因著手段過於低劣,他反倒覺得有點索然無味了,昨日歸府後可謂是做了完全的準備,萬萬沒想到對方的手段竟然如此上不得台麵。
還真以為他會像旁人那般愚蠢到將重要的東西放置在書房內?
思及此處,柳青山幾乎要笑出了聲,他旋即揚聲應了家丁,又向胡德使了一個眼色。待胡德微微頷首後,他才輕輕的開了口:“付醫女,實在是抱歉,同僚上門許是有什麼急事……你若是挑好了,就讓胡德送你出府。”
回應他的則是一聲模糊不清的‘恭送柳大人’。
很快,隨著雜亂的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書房裡陷入到了謎一般的沉靜之中。付綿綿不慌不忙的揚了揚眉,歪過頭就看到了門前跟一尊門神似的胡德,右手不輕不重的撫摸著剛剛拿下來的道德經,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接下來不過幾息的功夫,她敏銳的感覺到書房外又多了幾個人,聽著身上都是帶著些功夫的,隻不過均隱藏在暗處罷了。
她複又將手中的道德經放回了書架上,順勢把懷中的妝匣也隨手扔到了一邊。今日她要是帶著這些子玩意兒,自然是能夠安然走出柳府的,隻是能否繼續活下去,那可就未必了。
事後保不齊柳青山會反咬一口說她帶走了柳府的什麼珍貴玩意兒,不是在那妝匣裡就是在那幾本書中。反正隻要對方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她一個不起眼的醫女又算個屁,到時候尉遲王府就算有心護著,最終想來也不會為了她落了旁人的口舌。
可惜啊……她的目標從來就不是這個書房,想要帶走的也不是勞什子的妝匣和古籍。
許是妝匣落地的聲音吸引了門外胡德的注意,雖然柳青山給他的指令隻是等到一切結束後將人送出府並確認女人的去向,但他依舊好奇的往裡張望了兩眼,下意識的邁過門檻疑惑的出了聲:“付醫女?您可還好?”
下一秒,他卻猛地兩眼一翻,雙腿一軟輕飄飄的倒在了地上。脖頸側赫然有著一根纖細的銀針,尾端甚至還在微微抖動著,可見附著在上麵的氣勁之大。
不多一會兒,外麵暗處守著的幾個人就看到了胡德從書房中走出,然後二話不說轉身就從廊下快步走了,瞧著應該是要去往前院。因著幾人還要費心藏匿身形,是以每個人的視線都算不上好,心下雖然疑惑卻也沒有任何異動,因為他們接到的主家命令就是在屋中女人出府之後進行尾隨,再聽命動手。
大家都隻是略微一恍神,隨即繼續死盯著書房的方向,從透光的窗戶望去,還隱約可見書架旁邊立著的人影。幾人不由得在心中嗤笑,到底是小地方的婦人,眼窩子隻有那麼淺,占起便宜來真是沒完沒了了。
另一邊,付綿綿躲過書房周邊的眼線,順利的摸回了之前的院落。
進入到柳青山日常起居的主屋後,她的視線掠過了左手邊的大書桌及百寶架,不由得微微蹙眉。目前看來對方心思狠毒又縝密,肯定不會將重要的玩意兒安置在書房內的,但他的本質卻又過於謹慎,真要是替彆人做了點什麼,定會將一些相關物品存放妥當,以備日後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