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石子破開了結界的一絲縫隙,南鵲抓準時機準備跑出來。
“救命!”
這點縫隙不足以讓他的聲音傳出去,但南鵲嘴唇一張一合的動作卻很明顯。
而這無疑惹惱了那團黑影,判斷失誤的他升起了把這兩人一塊兒送走的念頭。
蘇兀卿本是在原地打坐,那道突兀又莫名的聲音之後沒再響起,不足以阻礙他查看七夜花結界的腳步,但少年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話……本?
又是與他相關的書冊。
儘管如此,在劍尖快要逼到少年脖頸時,蘇兀卿還是沒怎麼停頓地選擇了出手。
羽闕仙閣禁止同門鬥毆,在他眼皮子底下,更不允許有弟子忤逆門規。
原本隻是警示。
這名弟子卻會錯了意。
眼見少年又被困,蘇兀卿眸微頓,以他現在的身份,似乎不宜動用方才那般的靈力,儘管他壓製了七八分。
結界漸漸合上,顯然那黑影準備先解決南鵲,然而南鵲卻不願坐以待斃,他飛快地又從芥子袋裡摸出了什麼,結界碰上後神奇地不動了。
待黑影看清那張朱紅色的紙張後,險些一暈。
這玩意兒對結界也有用?
結界沒再合攏,而且隱隱有融化的趨勢,南鵲見狀迅速從缺口處逃出,方向……自然是那名在場唯一清醒著的道者。
少年目標明確,直直朝著他飛奔而來,逃離了結界就隻有幾丈的距離,蘇兀卿周身無聲湧動的氣流略凝滯。
他不習慣跟人靠這麼近,自然,也沒人敢靠過來。
劍尖逼近,南鵲也碰到了他的衣袖,蘇兀卿在身形移開之前,忽然轉了個向。
“怎麼回事?”
動靜驚醒了周圍的人,小書生揉著眼看到被劍追殺的南鵲,“騰”地坐了起來。
“羽闕仙閣試煉之地,何人膽敢在此行凶!”
這一嗓子瞬間給剛醒來搞不清狀況的外門弟子們分明了場麵,紛紛掏出法器防禦,那黑影見勢不對,往後撤去。
殊不料一道錦衣身影來得更快,聲音吊兒郎當:
“走這麼急作甚?我這劍出了仙閣還未曾開鋒,你不如慷慨一試——”
“好快的劍招!”
“廢話,你當什麼人都能壓楓袖山莊的少主一頭麼?”
人群霎時被吸引了注意力,死裡逃生的南鵲還在喘氣,抓著一截灰色的衣袖。
“多謝兄台出手相助。”
方才的場麵很是狼狽,南鵲緩過來後,抬起臉不忘對著眼前道者笑了一下。
這是道謝的禮貌,刻進骨子裡的得體和講究,不怪之前那兩名外門弟子會誤以為南鵲出身不凡的仙門。
然而眼前的道者神色平淡,對上他的眼神一掃,落在衣袖的那隻手上。
南鵲低頭看去,立刻鬆開。
結果不鬆不打緊,一鬆,原本整潔的袖口皺巴巴地映上了好幾個指印。
是方才、那黑影追過來,南鵲下意識往這個方向逃命,這道者微一側身,讓他隻抓著了這個。
算起來,倒也不是他故意的。
正當南鵲準備表示些歉意時,對方卻已開口:
“舉手之勞。”
嗓音壓得低沉,淡漠得仿佛不值一提。
蘇兀卿並未忽略,錦衣身影出現的刹那,眼前少年眼神倏地隨之看了過去。
修道之人耳目敏銳非常,即便隻是很淺顯的一眼,也逃不過他們的雙眼。
“阿南!”
小書生小跑著過來,“你沒傷著哪裡吧?”
“沒有。”
南鵲見這道者不計較,跟小書生搭話的同時也帶上了對方,“多虧這位兄台及時伸出援手。”
不出預料,他的客套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倒是小書生看他確實無礙,便熱情地轉向那名灰衣道者說道:“這位仙長對阿南有救命之恩,便是對我有恩,還未請教仙長尊姓大名,好叫我牢記於心,出了北澤必當報答!”
方才好歹還掃視了一眼南鵲的灰衣道者,這會兒淡眸微抬,視線落在半空之中的交戰,對他的話仿若未聞。
“……”
小書生保持著拱禮的姿勢,轉頭看看南鵲。
南鵲也在關注那條黑影,蕭起鶴劍招頻出,每一招都蘊含著充沛的靈力,與那黑影戰得難解難分。
“……外門中也有人能跟蕭公子打成平手?”
小書生見兩人都沒工夫搭理他,也就順勢看了過去,這一看登時驚詫,要知道蕭起鶴可是在今年羽闕仙閣新入門的內門弟子中排名第一,論實力,絕不輸於在場任何人。
“非是外門之人。”灰衣道者忽然出聲。
小書生又是一乍,一半是為著這話,一半是為著這一幅誰也不理的漠然道者居然主動給他答疑,叫人怪受寵若驚的。
顯然忽略了另一種可能,對方其實是嫌他吵。
這一忽略,反倒更虛心請教。
“不知凶徒是何身份?”
道者不答。
南鵲因著知曉這段劇情,卻是估摸出了幾分。
北澤之地暗潮湧動,之所以凶險,是因為這裡蟄伏著一隻強悍凶橫的大魔,甚至某些特殊原因隱匿了它的氣息,就連羽闕仙閣內負責試煉任務的掌事都探查不出來。
那黑影八成是披了外門弟子的皮,實際乃魔物所化。
隻是,魔物為何會盯上自己,這實在匪夷所思。
幸而南鵲的目的還是達到了,也不枉他兵行險著。
不過,這道者僅僅是看了一眼,竟也能辨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