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印縱橫官場這麼多年, 頭一回遇到這種場麵。
他默默低著頭,給謝韞讓出條路來, 其中一位同僚還在拉扯著他的衣袖, 大概是在示意他打個招呼。
打個屁。
他冷漠的撤回自己的衣袖,又往旁邊退了退,腦袋低的越發的狠, 恨不得當場歸西。
早知道剛才就說委婉點了。
不過謝韞平日日理萬機,看起來不像是個會計較這些的人, 應該不會吧?
關於他的的流言不少, 但大多沒什麼人信, 謝韞一般也不管, 這次應該也不會管吧?
他吹牛這麼多年,可從未失誤過。
這次丟臉事小,萬一謝韞記恨上他可就完蛋了。
桑印悲痛的想, 如果他要是真的介意,那他就隻能含淚讓他女兒去求求他放過他了。
反正這人都能拿他女兒耳環了,指不定心裡藏的什麼心思呢。
主要還是因為楊溫川那邊還沒什麼苗頭, 所以現在不如先兩手抓。
如果楊溫川真的心悅窈窈, 要求娶她, 那能當狀元郎的妻子,誰還願意當側室呢。
他雖然想讓桑窈嫁給一個像謝韞那般位高權重的人,也不想讓女兒遠嫁, 但如果換成楊溫川,好像也不錯。
楊溫川出身書香門第, 聽說身邊亦無妻妾,十分守禮,最重要的是他目光純淨, 一定同陸廷那晦氣東西不一樣。
氣氛凝滯,謝韞緩步走過來。
桑印低著頭,看見男人墨色的衣擺,他心中才祈求完這人趕緊走,然後就看見那雙黑靴停在了自己麵前。
桑印麵露苦色,強行賠上笑臉,抬起頭和善道:“謝通正,您也還沒出去啊。”
謝韞淡聲道:“桑大人不也沒走嗎?”
咦,這語氣聽起來還行。
難道是沒聽見?
桑印暗中解釋道:“同他們一起在等人,敘兩句當不得真的戲話。”
謝韞了然的嗯了一聲,頷首道:“原來如此,那在下便不打擾了。”
看來真的沒聽見,正當桑印鬆了口氣時,謝韞又道:“不過日後有機會,還是請桑大人能細說一番在下是怎麼煩你的。”
“……”
他說完便闊步從桑印麵前離開。
清晨的風有幾分清涼,淨斂一言不發的跟在謝韞身後,心中對桑印剛才的話非常不認可,他簡直一派胡言!
楊溫川算什麼,比得上他主子一根頭發嗎?真的很搞笑,楊溫川再努力十年也比不上他主子。
雖然他的主子脾氣差沒良心,沒有同理心還冷酷薄情,嘴巴刻薄,不解風月還不聽勸,有事沒事就愛陰陽彆人,不給他休沐,事多還總罵人,但這世上隻有他主子才配的上桑姑娘。
前麵桑窈還在跟楊溫川走在一起,桑窈的個頭恰好到楊溫川的肩膀,有人有說有笑看起來非常和諧。
同樣身為男人,淨斂一眼就看出楊溫川那小子眼神不對勁。
淨斂眼紅都要滴血了,他主子居然連這都能坐的住。
兩人步伐不算滿,很快就跟上了前麵慢悠悠走著的楊溫川和桑窈。
淨斂眼不見為淨的低著頭,打算跟他可憐的主子悄悄從兩人身邊路過。
隻是因為謝韞同楊溫川中間並未隔多少距離,按品階與資曆,楊溫川怎麼說都得跟謝韞問聲好。
楊溫川緩住腳步,道:“謝大人。”
桑窈也跟著楊溫川一起看向了謝韞,男人身著一身直襟長袍,風姿特秀,他淡聲嗯了一下,連看都未看桑窈一眼。
隻是不過須臾,男人又緩聲道:“對了楊大人,你的老師方才似乎在找你。”
楊溫川愣了一下,繼而拱手道:“多謝謝大人提醒。”
他轉而看向桑窈,道:“那窈窈我待會再來找你。”
桑窈嗯了一聲,道:“你不用管我的。”
反正還有半天就到了,真要祭祀了也用不著她,她找個地方歇著就好,這一趟她純粹就是來渾水摸魚的。
楊溫川能在路上跟她打個招呼她就已經覺得很好了。
謝韞站在一旁目不斜視,靜靜的聽著兩人依依不舍的道彆,
楊溫川的老師便是陳坷,謝韞向來同陳坷交好,他這樣說,楊溫川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楊溫川走了以後,情況就發生了幾分微妙的變化。
在淨斂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原本跟桑窈並肩走在一起的人就變成了謝韞。
桑窈抬起腦袋看他一眼,男人目視前方,沒有絲毫要跟她說話的意思。
桑窈早已習慣他這副模樣,她主動開口,低聲道:“……陳大人今天早上還跟你說什麼彆的了嗎?”
謝韞道:“比如?”
還問,當然是那什麼啊。
桑窈懷疑這人是明知故問,她瞅了眼四周,見好像沒人注意他倆,便對著謝韞歪著腦袋低聲道:“就是昨天晚上那件事啊。”
兩人身後的淨斂默默豎起耳朵,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有事嗎?
謝韞渾不在意道:“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