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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嫁進謝家的第天,按禮製該是桑窈歸寧之日。
桑窈莫名有點激動,清晨起床後,她甚至沒怎麼跟謝韞在床上膩歪,就赤著腳丫子下了床。
她一直覺得自己喜歡不起來桑家,因為小時候她看見父親被冷落,所以連帶著這麼多年,她都對曾經冷落過父親的那些人印象不好。
出嫁之前,大伯也曾過來找過她。
他其實沒跟桑窈直說什麼,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她還是聽明白了一些。
當初彆說是桑棘,就連桑印都想抱謝韞大腿,現在她嫁給了謝韞,說話便有了份量,大伯就明裡暗裡的想讓她跟謝韞提一下他。
謝韞的兄長謝簷,如今是為大理寺二把手,桑棘在大理寺待了好些年都不年都不見升遷,能叫謝韞注意到,也是一件好事。
這事她隻當聽不懂,提都沒跟謝韞提。
她不想去靠著這份婚姻再去求謝韞什麼事情。
好像顯得她是有利可圖一般。
不過話說回來,她當初嫁給謝韞,好像就是因為有求於他。
當然,撇除這些,桑家人待她還算不錯,總歸也是她待了十幾年的家。
所以今日她還是為此認真打扮一番。
女子上妝本就複雜,用的時辰也長,等她快收拾完,在侍女準備給她上口脂時,她忽然間想起了什麼,道:“我自己來,你先出去吧。”
侍女弓身應了一聲,然後退了出去。
謝韞早已經在等她。
他已經等好一會了,桑窈方才透過銅鏡就能瞧出男人臉色不大好看,她好幾回都以為他會先出門。
很明顯,他等的不太情願。
他甚至又開始翻那長條案上的東西了。
雖然那上麵的東西他昨天就看完了。
在未成婚以前,謝韞確實很難想象自己有朝一日會連續兩天等一個女子梳妝並且毫無怨言。
這很不可思議。
跟熟悉與否無關,謝韞本身就是個不講情麵的人,他幾乎不會去委屈自己方便彆人。
但等她,好像有點值得。
他已經發現了,剛才桑窈透過鏡子偷看了他好幾眼,想必也在心裡偷著樂。
侍女走開以後,桑窈轉過身去看著謝韞。
他雙腿交疊,正在翻一本看過的古書,見她弄完,才放下書道:“好了?”
桑窈不說話,上了妝的小臉上滿滿的不開心。
謝韞放下書,收起那雙無處安放的長腿,站起身來道:“走吧。”
桑窈仍不動彈,她望著他,道:“你是不是不樂意等我?”
謝韞:“……?”
“那我現在是在乾嘛?”
桑窈沒理他這句話,而是道:“你煩了對不對?”
謝韞本就不是會等人的人,昨天隻等了一刻鐘尚且還說的過去,今日可等了有一柱香。
他這輩子都沒等人這麼久過,還不準人煩一下了?
再說他煩的又不是她,而是在他翻看那些的時候,發現那一堆裡沒一個有價值到值得看第二遍的東西。
桑窈見謝韞不說話,這在她眼裡無異於默認,未上口脂的挺潤雙唇微微翹了起來,更不滿意了。
她從妝案前站起身,打算一個時辰不理他。
謝韞道:“你這是生氣了?”
桑窈不吭聲,生氣兩個字寫在臉上。
謝韞走到她麵前,扣住她的肩膀,垂眸道:“你最好想想你為這件事生氣是多麼的可笑。”
“我不會哄你。”
桑窈瞥他一眼,道:“彆跟我說話,煩。”
謝韞:“……”
他記得桑窈以前跟他生氣的時候,每說兩句重話都會悄悄自己找補一句,如今竟然直接說他煩了。
桑窈掙脫開他的手,然後又對著鏡子照了照,她剛才不讓侍女給她上口脂是為了方便謝韞跟她接吻。
如果剛才他哄她了的話。
但現在她真的生氣了,所以決定暫停和謝韞今天早晨的親親計劃。
但她沒怎麼跟謝韞發過脾氣,心裡其實沒什麼底氣。
她嘴上雖然那麼說,其實已經在思考怎麼給自己找台階了。
可就在她開始自己給自己上口脂時,身後的謝韞拉過她的手腕,輕易就讓她麵對著自己。
他繃著唇角,對她輕聲道:“誰煩你了,我隻是覺得那些東西不好看。”
“……”
桑窈很輕易就被動搖了。
她真好哄,謝韞都還沒開始呢,她就有點原諒他了。
謝韞又蒼白的補了一句:“彆生氣。”
桑窈甚至看不出來他在哄人。
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臉上,桑窈抿住唇,隔了一會後,輕輕的哦了一聲。
謝韞這才鬆開手,淡聲道:“現在能走了吧。”
桑窈搖了搖頭。
謝韞靜靜的看著她。
桑窈看了一眼房門,然後捏住衣袖,低聲提醒他:“……還沒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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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桑窈和謝韞坐上馬車時,太陽已然升起。
以前他們倆共乘一坐時,桑窈通常坐在謝韞的兩側,但現在,她坐在了謝韞的旁邊。
謝家離桑府並不遠,沒過多久便到了。
桑印今日也跟著休沐,正在大門處帶著一眾人等著他們回來。
謝韞率先走了下去等她,然後在桑窈下去時順手扶了她一下,這一切被桑印儘收眼底,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就說,她的女兒大智若愚。
這禦夫一定是有一套的。
瞧謝韞被拿捏的。
他笑眯眯的走上前迎接,謝韞同桑窈跨過門檻,桑窈道:“爹!”
她問候道:“爹你這兩天過得可好?”
桑印這兩天過得已經好的不能再好,桑家的門檻簡直都要被前來拜訪的人給踏爛。
桑印浸淫官場多年,自然知道他們是來乾什麼,但他彆的本事沒有,和稀泥可是一流。
事沒解決一件,威風倒是耍了好幾天。
桑印敷衍了一下桑窈,然後看向謝韞,溫和道:“謝大人。”
其實此時再叫謝大人多少不太合適。
按輩分,他不僅可以直呼謝韞的名字,他甚至可以直接親密一些,叫他小謝。
可是小謝這兩個字他對著謝韞這張臉實在是叫不出來。
主動叫他敘白吧,又顯得他沉不住氣。
謝韞嗯了一聲,道:“嶽父,叫我敘白就好。”
桑印聽著嶽父兩個字簡直如沐春風,他連忙道:“敘白,窈窈快些進來吧。”
正堂內連著桑窈的大伯和小叔都在,桑窈在前麵同他們說了會話後,寒暄這事她便交給了謝韞,先行回了房間。
是她當初的那個小院。
她今天回門其實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謝韞當初的小冊子,她臨走時因為太匆忙給忘記了。
燃冬不知道這冊子的存在,所以也沒有幫她收拾。
她回去後,確認那小冊子沒人動過後便放下心來,還沒等她想再翻翻,外麵桑茵玥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她風風火火的闖進,站在門邊駐足,看向桑窈。
桑窈:“你乾嘛?”
桑茵玥把她從上到下審視了一遍,表情誇張,嘖嘖讚歎了兩聲道:“有了男人就是不一樣,窈窈,你變了。”
她痛心疾首道:“你眼裡沒有純真了,你一定被男人禍害的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