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目前來看, 皮下淤血嚴重, 不確定有沒有傷到骨頭, 還是要拍個片。”
早晨八點,市立第一醫院。
明姒坐在看診的椅子上, 一隻腳輕輕抬起。牛仔的褲腳已經被剪開,嫩/白的腳/踝跟深紫色的淤青形成鮮明對比, 觸目驚心。
她看了一眼匆忙移開視線,心理作用之下,愈發覺得疼痛難忍。尤其是這醫生說話的時候還用力一按, 她眼裡幾乎要飆出淚來。
這才知道梁現之前碰的那一下,根本不算什麼。
醫生很快開好了單子, 遞過來的時候, 他嗬嗬一笑, 用一種十分快活的聲音說,“好久沒見到腫得這麼高的腳了,厲害啊!”
明姒:“……”
她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可高興的。
梁現看著她鬱悶的神情,忍俊不禁。他伸手接過單子,“麻煩了。”
“不客氣。不過她這腳是怎麼弄的?”醫生擰開了保溫杯的蓋子,從裡邊倒出熱氣騰騰的枸杞水來,“按理說隻是扭傷, 不該腫成這樣。”
明姒本來已經扶著桌子要站起身,聞言身形一頓。
梁現看在眼裡,輕輕勾了下唇。
昨晚兩人等到八點,成昱他們還是沒出現。他建議她把腳架在車窗上, 以免加重淤血。
但明姒說什麼就是不同意,還不肯說原因。
最後被他猜中——她是覺得外邊月黑風高,把腳伸出去,怕有東西來咬。
梁現當時沒有忍住笑出了聲,結果還被她用小毯子團成團,砸了好幾下。
不過這些,在明姒的視線威脅之下,他都沒有講。
隻輕笑了下說,“大概是運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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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你編故事嚇人,我的腳至於腫成這樣嗎?”出了診室的門,明姒一下子鬆開梁現,抬手扶住門框,不滿地看著他,“你還笑?”
“不笑了,”梁現清了清嗓子,偏頭笑了最後一下,“把手給我。”
“不要,我自己過去。”
他挑了下眉,“你確定?要上三樓。”
就她這樣,大概跳到電梯口都困難。
“那也自己過去。”明姒一字一句地強調,還真擺出了跟他勢不兩立的架勢,往醫院長廊跳去。
她有一隻腳不能碰地,按理說姿勢應該很狼狽,但肩背挺得很直,隨著一跳一跳的動作,烏黑的長卷發在身後一蕩一蕩的。
燦金色的陽光穿透走廊儘頭的窗,恰好落在她的發梢。
即便隻能單腳獨立,也還是隻漂亮的小孔雀。
梁現看了片刻,不知怎的笑了,大步走上前,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啊!”明姒沒有絲毫準備,騰空的瞬間嚇得叫了一聲,下意識死死揪住他的衣服。
兩人的外形本就顯眼,剛才又惹出了不小的動靜,走廊上不時有人看過來。
“你乾什麼?放我下來。”她飛快拍著他的肩膀,語氣凶巴巴的,聲音卻不大。
大概是顧及旁邊有人。
“等你跳上去都什麼時候了?”梁現不在意她細小的掙紮,瞥她一眼,“再動我鬆手了啊。”
明姒像是被噎住了,片刻後抬頭看他,眼神裡寫滿了“你還是個人嗎居然說得出這種話”。
不過,大概是怕他真的說到做到,接下去一路,她安安分分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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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片子,明姒說什麼也不肯再公主抱。
“行,”梁現讓她在門外的塑料椅子上坐著,“我想想辦法。”
他邁開長腿走遠了。明姒打了一局手機裡的小遊戲,沒心思再玩下去。醫院的走廊裡有股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聞著很不舒服。
三樓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護士和病人來來往往,嘈雜非凡。明姒從小到大,極少待在這樣擁擠雜亂的場合,恨不得插上翅膀飛走。
不知怎麼的,心頭還冒出一丟丟小後悔——
被梁現抱下去,起碼比單腳跳好,也比繼續坐在這裡乾等著好。
就在這時候,她餘光注意到,不遠處有個身形高挑的男人走過來。
果然是梁現,穿著白色的T恤,寬肩窄腰的模樣,五官英俊,神情帶著點兒散漫,一路上吸引了不知多少女生的目光。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手裡推著一輛輪椅。
當那黑色的輪椅停在她麵前,並且梁現不由分說地采取強製措施,把她抱上去的時候。
明姒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去他的和解,撤回!
休/戰不過十個小時,她已經想單方麵撕毀和/平/條/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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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當一個模樣英俊的男人,推著一把輪椅,並且輪椅上還坐了個漂亮女人的時候,視覺效果是極其矚目的。
一路上,明姒不知道接收了多少或好奇或打探的目光,路過服務台的時候,她終於忍無可忍,隨手抓過一頁宣傳冊,展開遮住了臉。
梁現推著輪椅,稍一低頭就能看見那粉色宣傳冊上的內容——一群白衣護士手中抱著個赤/裸/裸的胖娃娃,孩子的母親微笑著躺在床上,旁邊是醫院產科的宣傳標語,“嗬護新生命,情暖半邊天[注]”。
梁現:“……”
他注意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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