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聽起來很陌生,而且聽上去就是四五歲的小孩的聲音,張玉蘭仿佛是想到了什麼,過去推開門一看,果然看到一個帶著小毛氈帽的小男孩正在和波波搶東西,那男孩穿著一身簇新的衣服,就是衣服弄得很臟了,兩條鼻涕不停地流淌。
“這小孩是...”張玉蘭問吳翠英,其實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吳翠英正在不停地往嘴裡塞東西,她在婆家都是當牛做馬,這些東西可沒有她的份。
“這孩子就是秀才啊!他奶奶說家裡有好東西,讓我帶他過來吃點東西。”
吳曉夢聽得差點笑出來了,心想吳翠英的婆婆還真是能掐會算啊,都算到他們家有好東西了。還特意讓吳翠英帶孩子過來吃。
張玉蘭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吳翠英,“你啊你,怎麼就這麼蠢呢,你沒養過孩子啊,要幫彆人養孩子!”
“燕子呢?”吳曉夢問。
吳翠英主動說道:“燕子這不是在你那上了幾天班嗎?她沒把錢拿回家,被她爸和她奶打了個半死,這幾天都沒下床。”
吳曉夢回家之前,給了燕子三十塊錢,不想燕子給他們那吸血一家人打工,就叮囑了燕子不要將錢全部上交,沒想到這竟讓她遭了一頓打!
“這大過年的,他們還真是下得去手!”吳曉夢心裡無比的憤怒,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正說話間,房間裡爆發出哭聲,吳翠英趕忙放下手裡的吃食,往房間裡衝。
秀才哭了,波波將自己的手表搶了過去。
吳翠英一把將手表搶了過來,罵波波,“手表給表弟玩一會兒又怎麼樣!他又不要你的!”
波波自然不肯,“他拿著手表到處亂摔,這手表是我姑父送我的,憑什麼要拿給他玩!”
曹秀才揪著吳翠英的頭發,“我要手表,我要手表!”
波波不肯給,吳翠英隻好哄秀才,“乖秀才,咱們不玩手表,咱們吃糖果去,外婆家有好多好多糖果!”
好不容易將秀才哄出來吃東西,可這小屁孩真是招人討厭,將糖果撒得到處都是,剝開一顆舔兩下就不要了,又剝開一顆。
吳翠英站在一旁看著他將糖果扔著玩也沒出聲製止,吳曉夢提醒道:“大姐,這小孩這樣浪費糖果太可惜了。”
吳翠英無所謂地說道:“你們掙了這麼多錢,還心疼這兩顆糖果做什麼!”
吳曉夢隻好親自製止那小孩,“糖果是吃的,不是扔著玩的,你要是再扔,我就要打你屁股了。”
這小子估計是在家作威作福習慣了,沒把吳曉夢的話當回事,反而變本加厲起來,吳翠英還鼓勵他,“我兒子真棒!對,拋高一點,朝天空拋!”
在他再次抓起一把糖果像天女散花似的拋出去之後,吳曉夢一把將小孩拉過來,對著屁股打了兩下,“跟你說了不能這樣浪費糧食,你不聽就要打屁股!”
這兩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那小孩哇地一聲就哭開了,滿地撒潑打滾。
“曉夢,你怎麼能打孩子呢!”吳翠英心疼壞了,抱起秀才長問短文,生怕將他打壞了。
吳翠英抱著孩子,不住地指責吳曉夢,那孩子見有人幫他撐腰,嚎得更大聲了。
這是吳能富從外麵回來,得知原委,直接將吳翠英和那孩子一起趕了出去,“大姐,你自己當王八也就算了,可彆將這小王八帶家裡來,這年也拜了,趕緊回去吧。”
吳翠英的婆婆讓她將小孩帶過來,除了吃吃喝喝,還有個目的就是要紅包,沒想到吳能富會直接將人趕出去,還將大門給栓上了,吳翠英怎麼叫門都不開。
李紅聽見動靜,挺著孕肚從他們那邊的院子探出頭來,看見是吳翠英,連忙將門關上了。
吳翠英叫不開門,又擔心小孩凍著,隻好空手回去了。
等人走了,晚上波波才發覺自己丟了好幾樣玩具,被那小孩不知什麼時候藏□□帶走了。
吳曉夢到底放心不下燕子,讓吳能富跑了一趟,燕子果然被打了,吳能富去的時候,她正拖著病體在給一家人做飯呢。吳能富二話不說就將人給拉家裡來了。
吳家新起了三間新房,住人不成問題了,燕子來了這,就跟吳曉雲睡,吳曉雲和她身材相當,她穿的也是吳曉雲的衣服。
吳曉夢這兩天一直心不在焉的,即使已經極力地克製自己不去回想,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的那一幕。就像在她心裡生根發芽了一般。
初二這天晚上,他們一家人吃過了飯,正圍坐在一起看電視。
院子外麵響起了汽車的轟鳴聲,吳曉夢還沒有反應過來,波波歡快地跑出去,“姑父來了!”
吳家人都挺高興,吳能富馬上站起去迎接。隻有吳曉夢坐在原地沒動。張玉蘭碰了碰她,提醒道:“陸韞來了,你不出去迎迎?”
“來就來唄,還讓人出去迎接,什麼大人物啊。”
陸韞拎著禮品進來,身上落了零星的雪花,一進門先給張玉蘭和吳建國兩口子拜年。
張玉蘭將東西接過來,笑道:“來就來了,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
陸韞的目光不住飄向吳曉夢,分彆的這幾天像是分彆了幾個月一樣難捱。
張玉蘭又去給他張羅吃的,陸韞在吳曉夢身邊坐了下來,一邊和吳建國他們說話,一邊暗中伸手捏了捏吳曉夢的手,沒想到被她躲了過去。
等陸韞吃了東西,波波他們幾個小孩在外麵放起了炮竹,他們小孩玩的那種是手持的,一根長長的煙花,點燃之後,炮筒裡麵會有煙花騰出,飛不了多高,小孩子特彆喜歡。
陸韞借放炮竹,拉著吳曉夢出了門。
陸韞明顯能感覺到吳曉夢心情不佳,一邊看小孩們放炮竹,一邊問她,“怎麼,大過年的,怎麼不高興?”
“你怎麼來了?不忙著相親嗎?”吳曉夢問道。
“相親?”陸韞愣了愣,“你怎麼知道?我沒去,我怎麼會去相親呢。”
“沒去?”吳曉夢看向他,還是決定將那天自己看到的場景說出來,“那天我都親眼看到了。”
“哪天?”陸韞看向吳曉夢的頭發,注意到她換發型了。
吳曉夢將自己看到的說了出來,陸韞恍然大悟,“你說王婷啊。她是我一個表妹,我們是偶遇的,她也是被家裡逼出來相親,我們遇到了,就一起喝了杯咖啡。”
“真的?”吳曉夢看向他。
陸韞握住她的手,揣進自己的口袋,“原來你是因為這個吃醋呢,那天你怎麼不進去啊,我這兩天太忙了,早就想來見你了。”
吳曉夢沒好意思說是因為她怕張玉蘭看到,誤會解開,心裡憋著的那口氣總算是舒坦了。
天又開始飄起了雪花,陸韞的吉普就停在院子外麵,“出去走走吧?”
吳曉夢點了點頭。
兩人上了車,一路開著車來到了一處曠野。
天上掛著月亮,照得白雪亮堂堂的。
兩人下了車,並肩散步,陸韞握著她的手,還將自己的羊絨圍巾解下來,戴到了吳曉夢脖子上,即使寒風逼人,吳曉夢也感覺格外的暖和,陸韞的身影高高大大,將她整個人蓋住。
吳曉夢突然掙脫了他的手,跑遠了一些,捏起一個雪球朝他砸過去。
陸韞很快就反應過來,立馬捏起雪球和她打起雪仗來,他的雪球都捏得鬆鬆垮垮的,砸在身上一點都不痛。
曠野之中,兩人如同回到了孩提時代,也感覺不到寒冷,跑著鬨著,雪球在兩人之間飛舞,兩人歡樂的笑聲在這曠野之中回蕩著。
一時間,吳曉夢的雪球砸中了陸韞的頭,她開心得哈哈大笑,陸韞跑了兩下卻突然‘啊呀’了一聲,吳曉夢以為他崴到腳了,連忙跑過去,焦急問道:“怎麼了,崴腳了嗎?”
等她靠近,陸韞突然一把抱住她,吳曉夢一個沒站穩,兩人抱成一團,從小斜坡上滾了下來。陸韞一直護著她的頭,沒傷著,人卻更開心了,吳曉夢幾乎忘卻了一切前塵往事,如新生一般開心的大笑。
陸韞壓在她身上,兩人頭上身上沾滿了雪沫子,可緊緊貼在一起的心是火熱的。兩人頭上都沾滿了白色的雪,有些共白頭的意思了。
月光下四目相對,濃烈的情感在視線中流轉。吳曉夢的笑聲戛然而止,陸韞的臉出現在她眼睛上方,凍得冰涼的唇也被溫熱的兩片唇封住了,緊接著,他的舌頭輕車熟路地撬開了她的貝齒。
激吻過後,陸韞憐惜地捧著她,兩人額頭抵在一起,彼此唇上都還殘留著對方的氣息,陸韞看著她的眼睛,忍不住呢喃:“曉夢,嫁給我吧!”
吳曉夢輕喘,直視著陸韞的眼睛,他的眼神裡是濃濃的期盼,還夾雜著緊張。
吳曉夢張了張嘴,“可是你都還沒有對我說過那三個字。”
“什麼?”陸韞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緊接著他明白了,他先將吳曉夢從地上拉起來,像影視劇裡那樣單膝跪地,握住吳曉夢的手,“曉夢,我愛你,嫁給我。”
吳曉夢活了兩輩子,第一次有人對她說“我愛你”,心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原來每個人,不管是否受過傷,都會渴望被愛。
她的血液,從被他握住的指尖開始沸騰,一直延伸到心臟,麵對他真摯的目光,吳曉夢鄭重地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