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玫瑰園,鄧萍和宋阿姨在廚房忙活,陸洋在客廳坐著看電視,也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他們剛進門,可可哭了起來,陸洋扯著嗓子叫宋阿姨,“宋媽,可可哭了。”
宋阿姨連忙從廚房裡出來,看到他們打了招呼,“阿韞你們來了,飯菜馬上就好了。”
陸韞揚了揚排骨,“我們買了排骨過來,砍成段了的,今晚上燒個排骨吃。”
陸洋還不知道陸宅被賣出去了,一看到陸韞就問,“哥,你湊到錢沒有,快把我們家買回來吧,這太小了,以後可可長大了都沒地方跑。”
陸韞看了她一眼,“你出去上班,自己掙錢買大房子啊,盛平又不是上門女婿,你們遲早要搬出去住的。”
陸洋一聽這話就不舒服了,“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巴不得我們趕緊搬出去?安盛平就是上門女婿啊,你身為兒子住在一邊,我們不跟媽住在一起,以後誰來照顧她?”
陸韞懶得跟她掰扯,直接說道:“陸宅被賣掉了,想買也買不了了。”
陸洋霍地站起來,“賣掉了?賣給誰了?”
“劉江河。”
陸洋想了想,才想起劉江河是誰,她瞪大眼睛,“劉叔叔?他們買我們家的房子做什麼?”
陸洋補充道:“我們家和劉叔叔家關係這麼好,我們可以從他們手上將房子買過來啊!”
吳曉夢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她有時候真的不太明白,陸洋頭腦簡單得像裡麵灌滿了漿糊,根本就不像在國外留過學的。後來她才從陸韞那裡知道,陸洋在國外的交際圈很小,加上她高中就出去了,幾乎沒有什麼生活經驗,所以人情世故這方麵也很薄弱。
陸韞也不想搭理她,挽起袖子去廚房幫忙,讓鄧萍出來休息休息。
鄧萍將圍裙解給陸韞,以前鄧萍過生日的時候,家裡會來不少人,他們都是在外麵飯店吃飯,今年就家裡這幾個人,就連鄧萍的親姐妹也沒有過來。
“曉夢,你生產的醫院定好了沒有?”
吳曉夢點頭,“定好了。就在延安路的婦幼保健院。”
“那到時候我來伺候你坐月子吧。”鄧萍又說,“洋洋的月子就是我和宋阿姨伺候的。”
吳曉夢哪能讓她來伺候月子,連忙回絕,“謝謝媽,伺候月子太辛苦了,我們請了月嫂。”
陸韞坐在一旁,冷哼了一聲,“買房子沒有錢,有錢請月嫂。”
吳曉夢沒理會她,鄧萍長長的‘哦’了一聲,“請月嫂啊,也好,對了,我有個同學開了個家政公司,有很多金牌月嫂,我讓她推薦一個。”
吳曉夢將化妝品拿起來送給鄧萍,“行,媽,祝你生日快樂。”
沒兩天,鄧萍果真給她找了一個月嫂,特意給吳曉夢打電話,“這月嫂可是她們店的金牌,帶孩子很有經驗的,一個月三百塊錢,人家還是看在老同學的份上。”
三百塊錢,在月嫂這個行業裡,算是天價了,還是算的友情價。吳曉夢想先見見人再說,畢竟月嫂是要日夜將孩子待在身邊的,不找個細心的經驗足的,吳曉夢不放心。
於是鄧萍就將人給她約到家裡來了,中年女性,很瘦,看著麵相倒沒什麼問題,吳曉夢坐在客廳和她聊了一個多小時,才將人送走。
等陸韞回來,吳曉夢就跟陸韞說,“媽給我找的這個月嫂,我感覺不行。”
“怎麼了?”
“都坐著跟我說了一個多小時的話,我故意沒倒水,她也沒想著要去給我倒杯水。照顧人不行,不細心。”
陸韞聽她這樣說,第二天就給鄧萍辦公室打了電話,跟她說這個月嫂不行。
鄧萍聽完理由,“這是什麼理由啊,人家都還沒正式上崗呢,倒什麼水,光沒有倒水就能看出一個人細心不細心嗎?曉夢是不是不願意我插手你們的事情啊?”
“沒有的事。”陸韞解釋道:“曉夢有個朋友在前麵生產,她找的那個月嫂挺不錯的,一個月兩百塊錢,我們就請她算了。”
鄧萍笑著說,“那行,那我算是白操心了。”
等陸韞回家,吳曉夢已經打電話給嶽寧,確定她請的那個月嫂照顧小孩很細心之後,她讓嶽寧明天讓月嫂來他們家麵試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多出一個月的工錢,讓月嫂先住進他們家來照顧她。
嶽寧家的月嫂姓杜,三十多歲,人乾淨利落,剛進家門,沒聊幾句,吳曉夢肚子痛了起來,去上了個廁所,等她從衛生間出來,杜姐不僅給她倒了水,還將吳曉夢洗好之後掛在陽台上乾了的小衣服收起來了。
“這給小孩子穿的衣服啊,不能有灰塵,乾了就要儘快收起來。”
吳曉夢滿意了,跟杜姐談好,一個月兩百塊錢,從明天就開始上班。
宋家傑和呂怡一個去了首都,一個去了上海,兩人選了幾個店址給吳曉夢做挑選,都選的是繁華人流量大的地方,租金成本比蘇城高了一倍,每個店鋪一個月都要一千多塊的租金,租賃合同已經簽訂了,現在在籌備裝修和招聘的事。
一晃吳曉夢都九個多月了,馬上就是預產期,給小孩子準備的東西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杜姐將生產時候必要的東西都裝進了一個乾淨包裡,到時候吳曉夢一旦開始發作,就可以直接拎著去醫院。
陸韞推掉了所有飯局,沒事就早點回家陪老婆,鄧萍也過來了幾次,看到杜姐這樣年輕,還很擔心會經驗不足,吳曉夢安慰她,“杜姐從業都五六年了,她經驗很豐富的。”
後麵看到杜姐準備的待產包,才算放下心來。
進了十月,吳曉夢的肚子已經很大了,晚上翻身都需要陸韞幫忙。杜姐和黃阿姨晚上都住在這邊,隨時預備著。
這天晚上,剛上床躺下,吳曉夢就感覺有些不太舒服,陸韞一聽很是緊張,想將吳曉夢送去醫院看一看。就在這時,客廳裡的電話鈴聲響了。
陸韞在房間裡聽到黃阿姨接了電話,沒過多久,黃阿姨過來敲門,“陸總,是陸洋小姐打過來的,她說爺爺摔下樓梯受傷了。”
陸韞立馬走了出去,接起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陸洋急促的聲音,“哥,快點,爺爺從樓梯口摔下去了,已經送到醫院了!”
陸韞隻覺得心頭一緊,連忙回了房間,他看著床上的吳曉夢,她因為不舒服,連臉色看著都不太好看,他實在放心不下,可他必須先去醫院一趟,“曉夢,爺爺受傷了,我得去醫院一趟,我很快就會回來,有事給我打傳呼!”
聽說是爺爺意外受傷,吳曉夢也催促陸韞趕緊去。
陸韞出了們,隨即傳來車發動的聲音,沒一會兒,聲音就消失了。
吳曉夢心裡擔心著陸邦良,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肚子的疼痛不但沒有緩解,反而越發強烈了,吳曉夢隻好將杜姐叫了進來。
“我肚子有些隱隱作痛。”
杜姐摸了摸她的肚子,判斷道:“好像快生了。”
黃阿姨著急道:“哎呀,這可怎麼辦,陸總剛走啊!家裡也沒有車。”
吳曉夢吸了一口氣,她讓黃阿姨去外麵路上攔出租車,出錢將車包下,攔到車了就進來叫她們。
而此時,陸韞剛感到醫院,陸邦良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鄧萍他們都在,陸韞沉聲問道:“怎麼回事,爺爺怎麼會從樓梯上摔下去?”
鄧萍不知該怎麼說,陸洋也不說話,宋阿姨自責起來,“是我的錯,我沒有看好老爺子,讓老子獨自走出門去,這才會從樓梯上摔下去。”
宋阿姨是真的自責,當時可可一直在哭,陸洋和安盛平在吵架不顧孩子,她哄孩子去了,大門不知是誰忘記關了,陸邦良本來就不喜歡住在玫瑰園,看到門開著就走了出去。
陸韞的目光掃過陸洋和安盛平,“等爺爺出院,我們就將爺爺接到我們家裡去,你們倆自己找人照顧小孩,宋阿姨我們也要一起接走!”
這回陸洋不敢說話了,她恨恨地瞪著安盛平,突然伸手搧了他一巴掌,指責道:“都怪你,安盛平,要不是你和我吵架,我們會發現不了爺爺出門嗎?你現在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科員,牛氣什麼?”
安盛平的臉迅速漲得通紅,目光中瀉出憤怒來,陸洋越來越過分,當著她家人的麵也照打他耳光不誤,之前安盛平是顧忌著陸建國,如今陸建國都已經下台了,他憑什麼再忍著陸洋?
陸洋見他不服氣,“怎麼,你還想打我?”
話音剛落,安盛平抬手就照著她的臉甩了一巴掌,清脆的響聲不僅將陸洋打蒙了,還將陸家其他人都打蒙了,之前安盛平是那麼逆來順受,怎麼現在要還手了。
陸韞走過去將安盛平拉開,勸道:“你和她計較什麼。”
雖然安盛平動了手,可是陸洋先打人的,而且陸洋也不是第一次對安盛平動手,陸韞也不好說什麼。
陸洋懵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她衝上去就要抓安盛平的臉,被陸韞一把推開,“陸洋,你發什麼瘋?爺爺還在裡麵動手術!”
這邊亂成一團,家那邊,因為位置太偏僻了,黃阿姨等了半個多小時也沒有看到出租車的影子,而吳曉夢肚子已經越來越痛,眼看黃阿姨還沒有回來,杜姐當機立斷,“還是給醫院打個電話吧,叫個救護車過來。”
羊水隨時會破,到時候就麻煩了。
家裡有醫院的電話,杜姐給醫院打了電話,叫了救護車。
好在醫院的效率很高,半個小時後,救護車就到了,黃阿姨也攔了一輛出租車,給了對方十塊錢,讓他走了。
杜姐背著待產包,黃阿姨提著熱水壺跟在後麵,一路到了醫院,吳曉夢的痛感已經越來越明顯,一陣一陣的。
等進了病房,醫生來一檢查,說了一句,“頭胎吧?還早著呢。”
杜姐在一旁收拾,黃阿姨問,“要不要給陸總打個電話?”
他們出門的時候,吳曉夢讓杜姐寫了一張紙條放在客廳裡,要是陸韞回家,看到紙條就知道她在這裡了,“不要打,陸韞忙完會回家的,而且醫生不是說還早嗎?”
杜姐點點頭,“太太這胎是頭胎,可能到下半夜也不一定能開完宮口。”
吳曉夢躺在床上,肚子一陣一陣的抽痛,兩輩子第一次生產,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此時陪在她身邊的隻有月嫂和黃阿姨。
她很想陸韞能賠在自己身邊,可陸邦良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如果不嚴重,陸韞早就回家了,那看到留言,他肯定會趕過來的。
陸韞此時在手術室外麵走來走去,他聽鄧萍說爺爺進手術室的時候人都沒有意識,腳也摔斷了,老人年紀大了,最是摔不得,陸韞一邊擔心著家裡的妻子,一邊擔心爺爺,恨不得自己能分成兩半。
手術一直沒結束,陸韞低頭看了看表,已經晚上十一點鐘了,這場手術已經進行了兩個小時,他找到醫院的公用電話,找護士買了一張電話卡,給家裡打了電話,但是沒人接。
陸韞的心一下就提起來了,家裡沒有人接電話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吳曉夢去醫院了,杜姐和黃阿姨也跟著一起去了,他不知道吳曉夢是不舒服還是要生了。
吳曉夢生產的那家婦幼保健院剛好和市醫院方向是相反的,從市醫院開車過去,起碼要四十分鐘,一來一回就快一個半小時。陸韞想起自己包裡還有那個醫院的電話,趕緊打了一個過去。
在婦幼保健院的護士幫忙下,陸韞才得知吳曉夢是快要生了,驚喜的同時,他更提心吊膽,這個緊要的關頭,他卻不能陪在吳曉夢身邊。
陸韞得知吳曉夢還沒有開完宮口,目前一切正常,心總算回落了一些,回到手術室外麵,陸洋和安盛平已經吵過一架,安盛平臉上到處都是陸洋掐的指甲印。
陸韞見她在這個緊要關頭還要鬨脾氣,終於忍不住爆發了,“陸洋,你要是不想等,就給我滾回家去,你都結了婚,連孩子都生了,還這樣不懂事,這是什麼地方?你在這撒什麼潑!”
陸洋也忍不住回懟,“陸韞,你凶我做什麼?誰不知道爺爺對你好,連唯一的宅基地都贈給你了,上麵還有爸修的一大棟彆墅,這以後都是你的,難怪你不肯出錢將老宅買過來,原來你已經有這麼大一棟彆墅了啊!”
今天陸洋之所以會和安盛平吵架,也是因為安盛平給她帶了這個消息回來,他們都不知道陸邦良有這樣一塊宅基地,還將宅基地贈與了陸韞。陸洋埋怨爺爺偏心,安盛平也不舒服,陸洋還像往常那樣拿安盛平出氣,沒想到安盛平這回沒慣著她,兩人就吵了起來。
“你想說什麼?”陸邦良確實是將宅基地給自己了,那是爺爺給的,又不是陸韞自己討要的,他沒什麼好愧疚的。
“宅基地我要分一半!房子我也要,我明天就搬進去!”陸洋受夠了玫瑰園那個小房子了。
“不可能。”陸韞補充了一句,“那棟彆墅還貼著法院的封條,你要搬進去隨你。”
陸洋並不想和陸韞撕破臉,她隻是心裡不太平衡,家裡把好東西都給了她哥,心裡又氣不過,扭頭罵安盛平,“沒出息的東西,你自己出去找地方住!”
安盛平氣得起身就走了。
差不多到十二點,手術室的燈才暗下來,沒過多久,主刀醫生從裡麵走了出來,陸韞連忙迎了上去,“醫生,請問我爺爺怎麼樣了?”
“手術是很成功的,但是老人撞到了頭,我們已經通過手術將血塊都拿了出來,但是後期可能也會造成滲血發炎的情況,後續要住院觀察。”
主治醫生走了不久,陸邦良就被推出來了,躺在床上,身上貼著監測儀器線子,還沒有清醒過來。
等陸邦良被推進了病房,陸韞才說了吳曉夢快生了的事情,鄧萍連忙說道:“你快過去吧,這裡有我們呢。”
宋阿姨已經帶著可可回去了,安盛平走了,這裡就剩下鄧萍和陸洋。
陸韞開著車朝婦幼保健院趕去,而此時,吳曉夢已經被推進了產房,她的宮口開得還算快,已經開了快十指,進產房前,吳曉夢朝走廊看了一眼,陸韞還沒能趕過來。
快淩晨一點鐘,陸韞終於趕到了醫院,匆匆跑到產房外,杜姐和黃阿姨正在焦急地等待著,看到他過來,都鬆了一口氣。
“太太進產房快一個小時了,還沒生下來呢。”
隔著一道門,在外麵都能聽叫吳曉夢的呼痛聲,陸韞也不由得白了臉,杜姐寬慰道:“第一胎是要生得慢一點,太太的胎位很正,會順利生產的。”
兩點鐘,產房內傳來一聲啼哭。陸韞霍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站在門口焦急地打轉,好不容易,門終於開了,一個護士抱著孩子出來,問陸韞,“你是孩子的父親吧,恭喜你,喜得千金。”
陸韞看著那一團皺巴巴的小嬰兒,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他反應過來,連忙問護士,“你好,我太太怎麼樣呢?”
“勞累過度了,還醒著,一會兒就推出來了。”
給陸韞看了一眼孩子,護士又拿著他們準備的小被褥,抱著孩子回去了。
陸韞提在胸口的那口氣,終於長長地吐了出來。
吳曉夢被推著出了產房,孩子就放在她懷裡,大汗淋漓,連頭發都是濕的,雙頰也不正常的潮紅著。
陸韞追了過來,心疼地看著吳曉夢,“老婆,辛苦你了。”
吳曉夢虛弱得說不出話來,隻好衝著他笑了笑。
將吳曉夢推到病房,孩子也放在了床上,吳曉夢喝了水,稍微恢複了點力氣,問道:“爺爺怎麼樣了?”
“做了手術,還昏迷著。”
“那你快過去吧,我這邊有杜姐他們照顧著呢。”
杜姐讓吳曉夢喂奶,吳曉夢兩輩子第一次給孩子喂奶,就算身邊站著的是兩個女人和她的丈夫,吳曉夢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讓陸韞將簾子拉上,自己和杜姐在裡麵,在杜姐的指導下,喂了人生第一口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