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韞和朋友新成立的房地產公司順利地從政府手上拍到了一塊土地, 規劃是商品房用地,而施工的單位正是陸韞自己的建築公司,甲乙同體, 肥水不流外人田。
陸韞又開始忙碌起來,這天下午,陸韞回到家告訴了吳曉夢一個消息。
“老趙來找我了。”
吳曉夢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口中的老趙是何許人,就是之前和陸韞一起合作修建東吳公寓的趙總。
“他來找你做什麼, 你們現在還有聯係嗎?”
陸韞笑道:“都是做這一行的,怎麼會沒有聯係。”
吳曉夢還沒忘記這人的前妻設套算計他們夫妻的事,雖然這事跟老趙關係不大,但他畢竟也算助紂為虐了, 吳曉夢對他也沒好臉色, 問道:“他來找你做什麼?不會是又想跟你合作吧?”
陸韞搖頭, “不是,他公司破產了,現在負債上百萬, 走投無路了,這才過來找我。”
吳曉夢吃了一驚, “破產?怎麼了?”
“他之前跟科興的老板宋大海合作投了一個政府工程的標,就是修路的那個,你還記得嗎?”
吳曉夢點點頭,“記得,我記得你還跟他說過不要跟宋大海合作。”
“是了, 我提醒過他, 宋大海這人不厚道,但老趙沒信我,結果宋大海聯合其他人給老趙設了個套, 工程款出了問題,現在工程爛尾了,宋大海是用新成立的空殼公司跟他合作,人家一宣布破產,直接跑了,老趙自己公司的資產被全部查封了不說,現在還負債一百多萬。”
吳曉夢聽到這裡就皺起了眉頭,“那他找你做什麼,不會是借錢吧?”
陸韞見她緊張,笑道:“我現在哪裡有錢借給他啊,我都負債上百萬呢。他想讓我分個小工程給他做。”
吳曉夢聽到這裡稍微鬆懈下來,但眉頭還是皺著,“我看這人是個麻煩,你說呢。”
陸韞認可她的想法,“確實,他前妻徐嬌嬌你還記得吧,徐家放話出來,誰都不許幫老趙。他們記恨老趙跟徐嬌嬌離婚的事,說老趙是白眼狼。”
這是人家的家事,吳曉夢不感興趣,不過她還是說道:“這徐氏也太猖狂了,都已經離婚了,現在還想把人家往死裡整呢。”
陸韞給她倒了杯溫水,“是的。徐氏在蘇城發家,上下都有關係,他們有這個底氣。”
吳曉夢看向陸韞,“雖然說我們不怕徐氏,但是要被這麼條瘋狗盯上,還是會很麻煩,你要幫老趙嗎?”
陸韞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說道:“老趙手底下有不少人才,都是具有一線工作經驗的建築人才,還有好幾個工程師,我們現在剛成立公司,想要一時間招攬齊全各個部門的人才,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老趙跟我說,他之前公司的人,全都可以介紹給我。”
“這些人靠譜嗎?”吳曉夢問。
陸韞畢竟之前跟老趙合作過,知道他手底下的那些員工的水平,“好幾個都是從建築老八校出來的,這些人的理論知識和實踐經驗都很豐富,當年老趙為了招攬這些人才,花了徐家不少錢。”
如此食品嗎,吳曉夢撇撇嘴,“老趙之前那公司規模也不大啊,這些人才也不怕屈才。”
陸韞笑道:“在哪不是為了混口飯吃,人家老趙給的待遇好。”
“可是你要是將這些人招進來,非得給相同的待遇不可,那管理支出就占了很大的比重,劃不劃算?”
陸韞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修房子的成本控製其實最重要的就是事前控製和過程控製,如果這兩個過程沒有做好,造成的返工隨隨便便都不止這點人工成本,所以專業的人才是必須的。”
聽到這裡,吳曉夢就知道陸韞確實想要將那些人才納入麾下,她也就不再阻止,徐家是樹大,可他們現在也不是任人揉捏的小企業了。
夢夢食品廠的新生產線建好投產到現在,夢夢食品廠已經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食品公司到現在蘇城前三,加上有電視購物節目的支持,產品的銷售一直很好。
陸韞幫助老趙的事情很快就被有心人傳了出去,業界人事都讚歎陸韞為人實在厚道,因為之前的合作情誼,現在老趙落難了,也願意幫一把。
事實上,老趙原先公司的員工多半都進了陸韞的新公司,有這些有經驗的工程、成本和報建人才,工程進度拉快了不少,一些報規和許可證辦得也很順利,在五一勞動節的這天,工地順利動工。
徐家之前就已經放了話,不許人幫助老趙,陸韞此舉,無疑是摸老虎頭,他們本來想通過關係乾預陸韞工地拿證的事情,等行動起來才發現,陸韞這幾年工程也不是白做的,上麵的關係硬如鐵桶,他們根本就插不進去,轉而將矛頭對準了吳曉夢的東南食品。
他們現在是競爭對手,遲早要拿東南食品開刀。
吳曉夢這段時間忙於寫開題報告,寫論文,她學的是雙學位,就連論文都要寫雙份的。
這天朵朵去上舞蹈課了,吳曉夢在家帶孩子查資料,接到了肖華的電話。
電話裡,肖華的語氣很是濃重,“吳總,徐氏食品那邊突然大規模地降價,麵包之前是一塊五一包,現在降到了一塊二一包,還有薯片和餅乾這些產品,都有不同程度地降價,超市那邊反應最迅速,徐氏食品一促銷,他們的活動就安排上了,供銷商都快將公司的電話打爆了,您現在有時間嗎?”
吳曉夢拿過書簽,將資料合上,這才問道:“是全國範圍的降價嗎?”
“是。”
“讓市場調研部的同事集合,我馬上過來。”
吳曉夢驅車來到東南食品公司,之前租的那個地方有點小了,現在這個是重新租的,才裝修好沒多久。
她一進公司,等候多時的肖華就迎了上來,將調查的資料遞給吳曉夢。
“吳總,這是我們調查的徐氏食品的降價情況,以及之前我們做過的徐氏食品的成本分析。他們現在幾乎是降價百分之二十,已經超出他們的利潤紅線了。”
吳曉夢掃了一眼,食品行業的利潤都是差不多的,像東南食品公司,因為生產線全部更新迭代,所以利潤比同行業稍微高一點,大概是百分之十二,而徐氏食品的利潤之前他們做過分析,大概是百分之九,而現在徐氏突然降價百分之二十,相當於他們現在是在虧本賺吆喝。
而東南食品現在是徐氏在同品類中最大的競爭者,徐氏做的也是農產品深加工,跟東南食品一樣。之前兩家公司的食品賣價都差不太多,現在徐氏突然搞大促銷,顯然是想打價格戰。
吳曉夢一邊翻看資料,一邊走到會議室,市場部的同事們早就已經就位。
肖華首先將自己的整合的信息跟吳曉夢彙報,“我們已經計算過,如果徐氏照這樣貼錢促銷,他們做半年的虧損額大約是六十萬,做一年的虧損額大約是一百二十萬。徐氏上年度的淨利潤大概是三百五十萬左右,能夠支撐他們做三年的虧本促銷。”
吳曉夢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也就是說,徐氏這是打算長期打下去了,吳曉夢低頭看向報告上的數字,如果徐氏這樣做一年,東南食品的虧損大概是六十萬,他們要是做三年,東南食品都支撐不到第三年。
吳曉夢最開始以為是徐氏對陸韞幫助老趙展開的報複,看到這裡她突然明白過來,徐氏等待這場競爭戰,已經等了多時了,他們一直在等這個機會,等她將融資的錢全部花到設備和廠房上去,等東南食品沒有多少錢了,他們才開始出手。
隻要東南食品破不了這個局,他們堅持兩年,用三百萬的代價,就能將東南食品徹底整垮。
跟著降價?那大概是徐氏食品喜聞樂見的,因為他們根本沒這個實力打價格戰,而徐氏食品資本雄厚,上一次融資他們拿到了五百多萬,沒聽說他們升級了設備和廠房,吳曉夢呼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他們融資的時候就做好了這個打算,那五百多萬,他們一分都沒有動用,全部放在這等著我們呢。”
肖華也皺著眉頭,現在看來,似乎轉行生產其他的產品,和徐氏沒有競爭關係了,才能破局。
“難怪他們要生產薯片。”底下也有員工反應過來。
可是現在轉行,生產彆的食品他們投了一百多萬才建立起來的生產線就隻能賤賣了,那也相當於是主動從這場競爭中出局,吳曉夢絕不會這麼乾。
“車到山前必有路,再好好地調查調查,看看市場對他們這次降價的反應。”
肖華應下來。這麼久以來,肖華很少將她請過來,這次問題確實很棘手。
價格戰是最耗資金的,特彆是這種曠日持久的價格戰,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吳曉夢揣著滿腹心事回了家,她現在要忙寫兩篇畢業論文,突然發生這個事,實在是很費精神。
晚上陸韞回家,察覺到吳曉夢有心事,趁著吃完晚飯外出散步的功夫,問起來。
吳曉夢也沒瞞著他,將徐氏降價搞促銷的事情說了。
“這肯定是徐氏的報複!”陸韞擰起眉頭,“我應該好好想想再和老趙做交易的。”他言語中很是自責,給吳曉夢帶來了麻煩。
吳曉夢搖頭,“跟老趙的事情沒有關係,徐氏早就蓄謀起這場價格戰了,他們去年融資的五百多萬都沒有動用,就是為了這次價格戰準備的。”
關鍵是徐氏現在的商品和東南食品的商品是幾乎重合的,他降價,勢必會對東南食品造成嚴重打擊。
“我跟徐氏做的都是農產品深加工,遲早有一天會對上,早晚的事情,徐氏挑準了這個時機,知道我們賬上現在沒多少錢了。”
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跟徐氏交鋒了,之前徐氏還試圖通過強行下架夢夢食品來搞垮他們,不過沒有成功。
雖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可剛到這一步,底下的供銷商們就不敢拿貨了,怕賣不出去,到時候砸在手上,這是個非常不好的信號,供貨商不敢拿貨,也就意味著夢夢食品的鋪貨率會更低,這對東南食品更是一個雪上加霜的消息。
徐氏首戰告捷,肖華他們通過調研拿到數據,徐氏在同一時期的鋪貨率高了百分之三十,這種廠家促銷就是在給商場送錢,商場肯定願意配合他們做活動。
吳曉夢隻得暫時推開畢業論文,天天在公司開會,可幾天過去,他們還是沒有想出對策,似乎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跟徐氏一樣,降價促銷,這樣才能保證鋪貨率,可是一年起碼要虧損七八十萬。
似乎怎麼做,都是一個死局。
吳曉夢想不出破局的辦法,嘗試給陸湘打了個電話,看她有沒有好的對策,畢竟陸湘在馬來西亞的商業之路,一定不會是一帆風順的。
陸湘聽她說起完,“在福祿燕窩做到第一之前,馬來有一家非常古老的公司,叫雪雁燕窩,當時他的市場占有量也是第一,也跟他們打過價格戰。”
結果顯而易見,福祿燕窩現在做到了行業第一,而雪雁,吳曉夢並不熟悉。
“怎麼做的,小姑?”
陸湘繼續說道:“當年我手上也沒有多少錢,雪雁打價格戰,我沒跟他打,我不僅不跟他打,還提高了售價。就是編故事嘛,我編了個高級的故事,證明我的燕窩就是值這麼多價,吃得起燕窩的人也不會在乎錢,他們隻在乎錢是不是花得值,我的故事讓他們覺得這筆錢花得值,所以我保持了銷量的同時將雪雁擊敗了。”
吳曉夢聽懂了,可這個案例不適合她。燕窩是高端補品,陸湘的做法非常高明,在對上降價的時候,她編了個高級的故事,將福祿燕窩的格調拉上去,讓顧客認為它就值這個價。這是一個成功的案例,之所以不適用於她的情況是因為她們賣的是普通的食品,非常的大眾化,沒有辦法編造這樣高級的故事。
但是吳曉夢還是希望能從中得到一些啟發。
既然暫時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吳曉夢乾脆先把論文寫了。
陳健華給她打了一通電話,一是詢問她論文進展,二是跟她說一說禮品公司的經營情況。
過年之前他們打的廣告讓禮品公司成為了禮品行業的知名品牌,今年的盈利狀況非常不錯,預計到年底,吳曉夢能分二十萬。
禮品行業是一片南海,業務做得好也並不奇怪。兩人約見麵,就在學校圖書館,陳健華也要暫時先將公司的事情放一放,先將論文寫了,如果今年不寫論文,明年再寫會更困難。
陳健華看著成熟了不少,穿著一套簇新的西裝,看著更像學校的老師,而不是學生。吳曉夢之前都沒留意過陳健華的相貌,這次見麵讓她眼前一亮,不由得笑道:“陳總,半年不見,你變化很大啊!”
陳健華笑道:“彆打趣我了,你才是大老板呢,我都得給你打工。”
吳曉夢今天來圖書館也是想查一查文獻,很多東西隻有學校圖書館才有,兩人各自找了幾本專業書,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
“禮品行業進入的人越來越多了,競爭也變大了。”陳健華雖然靠廣告捷足先登,但行業的蛋糕就這麼一小塊,進入的人越多,分到的蛋糕就越小。
吳曉夢聽出他想另尋出路的意思,“你想怎麼做?”
陳健華搖頭,“還沒有頭緒,禮品公司頂多還能再做兩年,業務就不會增長什麼了,而且我現在的禮品太過單一,隻有絲織品,跟一些後來的禮品種類很齊全的公司也沒法競爭,年底我們投入都能回來,明年再乾一年,後麵我就打算將禮品公司給賣了。”
吳曉夢對這行並不了解,陳健華才是實際的決策人,所以她也沒有發表看法。
陳健華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眉心的愁容,“你那個食品公司現在遇見困難了吧?”
吳曉夢抬頭看向他。
陳健華笑道:“我猜的。我去逛超市的時候看到好利來麵包餅乾都在做促銷,就買了一點,後麵發現是徐氏公司旗下的產品,各個地方都在做促銷,我就猜他們現在肯定是跟你的公司打起來了。”
陳健華的敏銳是吳曉夢沒有想到的,他能通過超市的促銷猜到兩個公司之間的競爭,這樣的商業敏銳度,吳曉夢之前沒見到誰有。
“是的,”她沒有否認,她正在為此犯難,說出來,也許陳健華能給她提供一個新的思路,“徐氏現在所有產品都降價百分之二十,是想跟我們打長期價格戰,我們還沒有想出對策來。”
她說了個大概,包括陸湘的案例也說了,陳健華摸了摸下巴,“確實很棘手。”
他想了一會兒,笑道:“你小姑給你提供了解決的思路了嘛。”
吳曉夢一愣,才說道:“你說跟著我小姑學?編故事?可是這是普通的食品啊,我小姑賣的是燕窩。編故事可能行不通。”
“怎麼行不通?一樣能行得通,就看你怎麼編這個故事了。”
吳曉夢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要聽聽陳健華的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