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幾個太太不停地調侃陸韞,說他這麼大的老板還怕老婆之類的,或許是因為陸韞人過三十了,還那樣帥氣,而好看的人誰會不喜歡呢。隻是她們說話的方式讓吳曉夢很不舒服。
吳曉夢一直沒插言,付姐察覺到吳曉夢不太高興了,打岔道:“你們家的保姆會養狗嗎?小狗需要很用心的嗬護的,尤其是剛離了媽媽。”
孫女士立刻說道:“付姐,你放心好了,我準備請個專職狗保姆來照顧小狗,肯定將它照顧得油光水量的。”
這幾人對付女士的言語之間,都充滿了巴結的意思,吳曉夢恍然大悟,難怪付女士會跟這幾人成為朋友,大概付女士在他們丈夫的事業上也有一定的幫助,或者是曾經有幫助。
但吳曉夢很快就發現自己弄錯了,聊天的時候,孫女士他們一直提起的是葉先生,吹捧葉先生的醫術。
到這裡,吳曉夢才知道,她們結交葉女士是因為葉先生,有錢人最怕的就是生病,跟這樣一個三甲醫院科主任的老婆打好交道,救命的時候就能派上用場了。
付女士喜歡打牌,今天是為了將位置讓出來給吳曉夢,才去廚房做點心,剛吃完飯,她們就擺上了牌桌,付女士作為主人肯定是要謙讓一下客人的,吳曉夢不想跟她們繼續虛與委蛇,於是笑道:“我上午坐了一個小時,屁股都有點痛,付姐,你打吧,我想趁著天色還早,帶小狗去打幾針疫苗,家裡孩子太多了,得注意點。”
付姐笑道:“是,你考慮得周到,我都沒想起這個來。”
告辭後,三個孩子抱著小狗擠在後排,吳曉夢坐在副駕駛跟陸韞說起今天的事情來。
“實在沒意思得很。這些太太們嘴裡的話題隻有先生和孩子,我跟她們聊不到一塊去。”
陸韞扭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多半主婦都是這樣的,隻是你做的事情跟她們不一樣,所以聊不到一塊去。”
吳曉夢白了他一眼,“有重合的部分啊,我也有老公和孩子啊,隻是我不喜歡將孩子喝老公掛在最邊上,老公的事業做得多大,孩子多聰明,拿了什麼獎。”
陸韞開玩笑說道:“那說明我還不夠努力,事業都還不能讓你在朋友麵前炫耀。”
吳曉夢徹底歇了和這些人結交的心思,她自嘲說道:“我算是跟社交無緣了,光聽這些人說話我都得累死。”
團團姐弟幾個輪流抱著狗孩子,團團摸著小金毛的毛,小金毛第一次離開媽媽,有點怯怯的,不敢叫喚,團團問吳曉夢,“媽媽,小狗離開媽媽,它會不會傷心啊?”
一句話,讓兩個姐姐都安靜下來了。
朵朵像說傻瓜的語氣說道:“當然會傷心啊,你要是離開媽媽,你也會傷心的。”
圓圓心疼地說道:“那我們把它還給它媽媽吧,小狗太可憐了。”
吳曉夢和陸韞對視一眼,說道:“它雖然離開了媽媽,但是它是去它爸爸的身邊啊,毛毛就是它的爸爸,它和爸爸在一起也會幸福快樂的。”
團團感歎道:“為什麼他的爸爸媽媽不在一起?”
吳曉夢答不上來了,讓陸韞來回答。
好不容易才將孩子們的情緒安撫住,到了寵物醫院,給小金毛打了疫苗,這才驅車回了家。
一開門,毛毛就衝了過來,不停地搖尾巴,它已經六歲了。
團團將小金毛放在地上,小金毛害怕得不敢走。
毛毛看到小金毛,立刻愣住了,它走到小金毛身邊嗅來嗅去,緩緩地搖著尾巴。
團團說道:“這是你的孩子哦,你認識它嗎?”
也不知道毛毛聽懂了沒有,但小金毛卻亦步亦趨地跟著毛毛走,尾巴也慢慢地搖了起來,顯然非常開心。
團團高興地說道:“它認出爸爸了!”
吳曉夢帶孩子去洗手換衣服,今天跟小狗玩了半天,還是要注意有細菌什麼的。
等換好衣服出來,朵朵問吳曉夢,“媽媽,小金毛還沒有名字呢,我們給它取個名字吧?”
吳曉夢笑道:“好啊,你們來想名字好嗎?”
團團想叫它小金,圓圓想叫它大鼻子,朵朵想叫他小耳朵,最後還是吳曉夢來統一了意見,就叫小耳朵,但實際上,金毛的耳朵很大,也不知道為什麼朵朵會取個小耳朵,但不管怎麼樣,小金毛有名字了。
四月中旬,楊啟明先到食品廠報到了。
肖華給吳曉夢打來了電話,問她怎麼安排。
肖華雖然一直管理食品廠,有豐富的經驗,但做礦泉水也畢竟是第一次,即使已經做了很多功課,也有點不知所措。
吳曉夢說道:“先讓楊啟明帶一個同事去水洞溝檢測水流量,我們要進行長時間的觀測,除了檢測水流量,要再找水源,防止這一個水源枯竭或者是枯水期的時候水流量不足以滿足生產需要。”
吳曉夢都還沒來得及親自見一見這個楊啟明,他就帶著新到的檢測設備,和食品公司一個會開車的職工去了惠水縣的水洞溝,也就是他們發現礦泉水源的地方。
水質檢測容易,要觀察水流量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一年之中可能有幾個豐水期枯水期,相當於想要計算水源的水流量,至少需要一年來觀察,但吳曉夢他們的時間隻有一年,好在一年中七八月份是枯水期,冬天也是枯水期,他們的時間覆蓋了這兩個時間節點。
現在吳曉夢的擔憂變成了,她招聘的這兩個人能不能勝任野外的枯燥生活,並且完成任務。
到了四月中旬,吳曉雲給她打電話,明確了自己回來的時間,差不多四月底,她就回回國了。
吳曉夢問她的職業規劃,吳曉雲笑道:“不是要給你打工嗎?”
吳曉夢認真說道:“我這已經有人了,你還是去高校就職,你之前不也一直想留校當老師嗎,你現在的水平,已經完全足夠了,你和立達又還沒生孩子,年紀輕輕的,跑野外去做什麼?”
吳曉雲沒回答,隻是說道:“等我回來再說吧。”
這天肖華給吳曉夢打了電話,說他們留宿的那家的小張來報到了,肖華給他安排了駕駛員的崗位,“他沒學過開車,我給他安排了考駕照,如果他能考到的話,以後就可以在廠裡開運輸車,就算以後不在食品廠做了,有駕駛技術,他也能找到其他的工作。”
這就是肖華對小張的特殊照顧了,吳曉夢他們都承小張和張爺爺的情,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公費讓他去考駕照,讓他學一項技能,現在駕駛員還是很吃香的,在哪個工廠的待遇都好。
這天張玉蘭給吳曉夢打電話,提醒她過幾天是吳建國的生日。
“你們今年這麼遠,趕不回來的話就算了。”
吳曉夢心裡好笑,如果真的算了的話,張玉蘭就不會特意給她打這通電話了,她其實也記得,“媽,到時候我會儘量趕回來的,幾個孩子就不一定了,朵朵要上學,陸韞也有可能要留在上海陪孩子。”
張玉蘭高興起來,“那你帶著兩個小的回來,好久沒看到他們,我和他外公都想得慌。”
吳曉夢對老人合理的要求通常會儘力滿足,
“行,到時候我帶著孩子回來。”
正好吳曉夢要去蘇城處理搬家的事情,現在上海的辦公室裝修好了,總廠那邊的用地也批下來了,辦公室和食堂宿舍也開始動工,工期緊,預計三個月就能完工,肖華他們可以準備搬家了。畢竟是整個公司搬過來,要做的準備工作還是挺多的。
到了吳建國生日的前兩天,吳曉夢帶著兩個孩子和於阿姨回了蘇城,開車回來的。朵朵要上學,雖然是幼兒園,吳曉夢不想讓她養成隨便曠課的習慣,所以沒帶她一起走。
好在朵朵現在稍微大點了,也習慣媽媽經常出差,很快就接受了,就是不習慣一直待在一起的弟弟妹妹也跟著媽媽走了,她放學回家難免孤單。
好在莫不諱沒有去拍戲在上海,她放學之後可以去莫家玩,玩到八點鐘,爸爸來接她回家。
茶飲的總公司也要搬家,預計比食品公司更早。
而食品公司也不能全員搬去上海,不願去的一部分可以留在蘇城,畢竟夢夢食品廠還在這裡,需要留人來管理。
吳曉夢到蘇城的第一天就去了茶飲,跟千和打的官司已經判下來了,千和敗訴,除了賠償茶飲公司的預付款,還要承擔茶飲劣質產品而造成的損失。
但是判決下來也沒有用,千和公司的人已經跑路了。
徐璐來給她彙報這個事情,忍不住說道:“吳總,鄭東臨已經病入膏肓了。”
吳曉夢一驚,“怎麼回事?”
徐璐說道:“之前我們起訴千和,千和的人威脅鄭東臨還錢,他當時都已經將錢還給公司了,拿不出來,頭就被對方砸破了,鄭東臨沒有及時去醫院,感染了,後麵開始發燒,燒了幾天都沒退燒,這才去了醫院,查出來是破傷風。”
吳曉夢突然想起,鄭東臨曾經給自己打過一次電話,那是過年之前,差不多有兩個月了。
吳曉夢看向徐璐,徐璐這麼了解,一定是跟鄭東臨還有聯係,她問道:“人在哪住院?”
徐璐連忙說道:“在第二人民醫院。”
徐璐將具體的樓棟床位說了。
吳曉夢示意自己知道了。
鄭東臨確實因為他的一己私欲給公司帶來了損失,但是之前的畢竟在公司做了這麼幾年,還是從公司剛起步的時候就進了公司。
吳曉夢還是買了些水果牛奶,去看他。
鄭東臨還在接受治療,但是這個年代,對破傷風的治療手段非常有限,等吳曉夢見到鄭東臨,幾乎已經快認不出來了。
鄭東林在昏睡,時不時會出現肌肉不自覺痙攣的情況,旁邊病人的家屬告訴吳曉夢,鄭東臨的老婆在這照顧他,但白天她要上班。
“可憐哦,聽說為了治病,連房子都賣了。”
對方低聲說道:“治愈希望很低了。”
吳曉夢坐在床邊等,她明白徐璐告訴她的意思,無非是想讓她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幫幫鄭東臨。
等了半個小時,鄭東臨的老婆來了。當年他們結婚的時候,吳曉夢去過,所以認識。對方也認識她,看到她出現,站在原地愣住了。
對於吳曉夢,她的心情非常複雜,鄭東臨是被千和那幫人打傷的,現在沒有任何證據不說,對方早就跑路了,公司也人去樓空。
“坐。”
吳曉夢反客為主地讓她坐下,接著拿出了一個信封,遞了過去,“收下吧,一點心意。”
李丹婷看著信封愣神,他們現在確實缺錢,她以前是全職主婦,自從鄭東臨病倒之後,她甚至將房子賣了都不夠治病的,不得已隻能去找了一份工作,但也是杯水車薪。
吳曉夢將信封塞進她手裡,也沒說話。
人總是在困境之中,才能明辨身邊人的好壞,李丹婷死死地抓著信封,像是抓住了那渺茫的希望。
“他們都勸我放棄治療,連醫生也這麼說,東臨說不定哪天就會支撐不住,因為呼吸急性衰竭而死。”
這時候對破傷風的治療手段非常有限,何況是鄭東臨這種沒有及時打疫苗,後期才發作的病例。
吳曉夢對著方麵不懂,但她也知道破傷風是致死率非常高的病。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李丹婷承受了這麼久的壓力,雙方父母親戚能借的都借遍了,隻是徒勞地高築債台,沒有多少用了。
吳曉夢知道鄭東臨還有一個很小的兒子,如果鄭東臨真的治不好了,這樣借錢,隻會讓母子倆以後的生活更加艱辛。
這是一個現實問題,顯然,李丹婷也知道這個問題。但即使知道,要做出放棄的決定也非常艱難,顯然現在的李丹婷就還做不出這樣的決定。
吳曉夢沒什麼好說的,她跟李丹婷也不熟悉,換位思考,她也不會放棄。
李丹婷突然說道:“是我想買車,東臨才動了腦筋,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東臨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吳曉夢一愣,難怪鄭東臨管理了茶飲這麼幾年都沒有出現問題,原來如此。但即使這樣,也無法挽回已經發生的事情了。
直到吳曉夢走,鄭東臨都沒有醒過來。
她在信封了塞了三千塊錢,這是她身上帶的全部現金,也是最後的心意了。
出了醫院,吳曉夢驅車去了商場,還沒有給吳建國買禮物,以前都是衣服紅包,今年吳曉夢想送點不一樣的,她買了一塊天梭表,款式適合中老年人戴。
又去銀行取了現金放在身上備用。
到了第二天,吳曉夢早早地就帶著兩個孩子去往外婆家,玫瑰園。
吳曉夢以為自己到的還算早的了,一進門才發現客廳裡早就坐滿了人,吳能富帶著吳翠英一家人從鄉下趕了上來為吳建國慶生。
看到吳翠英一家,吳曉夢心裡冷哼,之前從來沒來給吳建國夫妻慶生過,今年竟然來了。
“二姐來了!”
“曉夢!”
“外公,舅舅!”團團看到吳能富,直接撲上去了,吳能富一把將他摟住。
圓圓也不甘示弱,跟在後麵要舅舅抱。
曹中平站起來讓坐,“曉夢才從上海趕回來嗎?快坐這,挨著你大姐。”
吳曉夢說道:“我先去看看媽。”
張玉蘭從廚房探出頭來,她笑道:“吃早餐沒有,我正煮麵呢,能富他們從鄉下上來,都還沒吃早飯。”
吳曉夢他們早就在家吃過了,她看了一圈客廳的人,這麼一圈人就這麼坐著等著吃,也沒人進廚房幫幫張玉蘭。
她坐在獨凳上,故意問吳翠英,“大姐,你們房子修得怎麼樣了?”
吳翠英尷尬地看了一眼曹中平,說道:“還沒動工呢。”
曹中平接過話,“我們現在在能富的農家樂裡麵做事,回曹家村也不方便,沒時間回去修房子。”
吳曉夢說道:“你們不修房子也不行啊,你們以後回家住哪,總不能住在那個臨時搭起來的草棚裡麵吧。”
曹中平順口就說道:“回去也沒什麼意思,還不都是農村,吳家村現在建設得好,多虧了能富,還有體育場可以鍛煉,上班隨便掙點,都比在地裡刨食來得強。”
言下之意,他們不打算回曹家村了。
吳能富他們可能不好意思說,吳曉夢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她直接說道:“你們覺得吳家村好,想在吳家村安家也不是不行,那你們還不在吳家村修房子?總不能一直賴在老家吧?二哥馬上就要出獄了,到時候能住得下嗎?”
吳翠英本來還覺得有點羞愧,聽到吳能武要出獄了,驚訝地說道:“能武要出獄了?這麼快?”
真是草包!吳曉夢沒忍住,在心裡罵道。
六年多的光陰過去了,即使吳能武入獄是咎由自取,他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作為大姐,吳翠英對吳能武漠不關心也就算了,還能說出‘這麼快’這樣的字眼,真不怪她和能富不拉扯她這個大姐,實在是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