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王大根將這幾個月的工錢都托以前的工友寄回家,但是等了半個月,家裡人都沒有收到,去郵局一查,原來是那個工友將他的錢都給貪了,沒有寄給他的家人,王大根一時間想不開,這才跑上樓。”
吳曉夢一言不發,抬腳就往樓上跑,肖華都來不及問得更加詳細,見吳曉夢往上麵跑,也跟著跑了上去。
宿舍樓一共修了四層,吳曉夢一口氣跑到了樓頂,樓頂上此時已經站了幾個人,正在苦口婆心地勸王大根。
“錢是掙得回來的,命可買不回來啊,想想你的孩子們,你要是就這麼跳下去了,家裡怎麼活呢?”
王大根一臉的頹喪,他不認識幾個字,他這兩年在外麵打工掙來的錢都一直揣在身上,聽說火車上扒手多,過年他都不敢回家。
等來等去,總算是等來了一個老鄉,老鄉知道他有錢之後,就慫恿他將錢交給自己去寄,都是一個地方的,也不可能要他的錢。
王大根相信了,家裡老婆生病了,要他寄錢回家,他將打工掙來的兩千塊錢全部那給了同鄉,要他幫忙寄出去,他親眼看到同鄉在郵政櫃台填了單子,才將錢給了郵政裡麵的工作人員。
本以為這錢能到家人手裡了,可等了大半個月,家人都沒有收到錢,趕到郵局一問,才知道錢已經寄走了,但是地址不是他老家,收錢的人也不是他家人,而且彙款的底單也在同鄉那裡沒有給他,王大根連彙款的依據都沒有。
王大根就這樣想不通,跑到了天台上想跳樓。
吳曉夢一把將勸說王大根的人拉開,對王大根說道:“我是工廠的老板,你先過來,我陪你去警察局報案,錢一定能追回來的。”
王大根迷茫的眼神聽到這話有了光彩,出門在外打工的人哪裡知道報警,他們對警察局都很害怕,很多時候,錢被騙了就騙了,也想不到要報警去將錢追回來。
吳曉夢終於將王大根給拉了過來,親自開車送王大根去警察局報警,既然對方是他的同鄉,又知道姓名,肯定能把錢追回來。
王大根被臨時安撫住,跟著吳曉夢回了工廠正常上起班來。
但是這件事沒完,在工廠內引起了不好的影響,肖華來找吳曉夢,表達了要將王大根開除以正廠規的意思。
吳曉夢根本就沒想過要開除王大根,王大根也不過是個被騙了血汗錢走投無路的農民工,知識和見識的匱乏讓他上當受騙,本來就已經是可憐人了,吳曉夢怎麼忍心開除他,“通報批評吧。”
肖華就知道吳曉夢肯定不會開除的,吳曉夢能開自己的車將人親自送去派出所,又將人帶回來,就不會開除對方。
吳曉夢對肖華說道:“肖姐,我聽你說起過,你小時候也是在城裡長大的,你根本就沒有去過農村也不知道農村的情況,出來打工的人掙的都是血汗錢,家裡情況不說百分之百吧,百分之八十家境貧寒,他們也不是求我們施舍,他們用自己的努力來掙錢養活家庭,兩年的血汗錢被騙走了,這是什麼概念?兩千塊錢對你對我,可能都不是多大的一筆錢,對他們卻是能壓死駱駝的救命稻草。”
尤其是吳曉夢陪著王大根在派出所做筆錄,得知王大根的家境之後,心裡更不舒服,希望派出所那邊能儘快將錢追回來。
等忙完,吳曉夢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團團和圓圓的放學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今天是孩子們第一天上學,她得去接孩子們放學了。
等吳曉夢匆匆忙忙趕到學校,孩子們已經在門口排隊了,她生怕自己錯過了接孩子的時間,今天她出門的時候就跟於阿姨說過了,今天她會來接孩子放學,於阿姨就不來了。
等在人群中找到手拉手的姐弟倆,吳曉夢才鬆了一口氣,接孩子都是低年級開始的,團團圓圓都還沒有出來,朵朵肯定還在教室裡麵。
圓圓一眼就從人群中找到了張望著的媽媽,她不停地揮動小手,試圖讓媽媽看到自己,包了一天的眼淚在牽到媽媽手的一瞬間就落了下來。
吳曉夢將女兒抱起來,幫她擦著眼淚,笑道:“怎麼掉金豆子了,在學校不好玩嗎?”
圓圓哭得更厲害了,“一點都不好玩,我要回家,媽媽!”
吳曉夢拉著團團問他,“團團覺得學校好玩嗎?”
團團顯得高興多了,他連連點頭,“好玩極了,有小朋友還有彈弓呢!隻是他沒有帶到學校來。”
團團一直想要真正的彈弓,但是陸韞怕他拿著彈弓傷人,到現在都隻肯給他買玩具彈弓,也不允許他拿彈弓玩石子這些。
很快就輪到朵朵了,朵朵今天還去弟弟妹妹的教室看他們了呢。
圓圓已經哭過了,眼睛紅紅的,緊緊地拉著媽媽,她後悔了,學校一點都不好玩,她還是喜歡待在家裡。
然而小小的她不知道,上學這條路一旦走上了就不能回頭也不能停止了。
朵朵和團團輪番上陣,想讓妹妹打起精神,堅強一點,就算她不願意,明天還是得繼續上學。
陸韞特意早點回家,回到家的時候,吳曉夢已經將孩子們都接回來了,圓圓今天尤其焉巴,零食也不吃了,抱著小耳朵坐在沙發上發呆。
“怎麼,在學校不高興?”
圓圓期待地問爸爸,“爸爸,我明天能不去上學了嗎?”
可她注定要失望了,陸韞搖頭,“不可以,必須要去上學。”
圓圓扁了扁嘴,爸爸是她最後的希望,現在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爸爸,幫我聽寫單詞!”朵朵在樓上的書房叫陸韞,陸韞摸了摸小女兒光滑的小臉蛋,“你是不適應,等適應了就好了。”
圓圓繼續抱著小耳朵苦著臉。
第二天,派出所的給公司打來了電話,說是那人用的身份證是假的,而且王大根也沒有郵局的底單,郵局那邊也查過了,那筆錢已經被人取走了,取錢的人用的也是□□,顯然這是一場謀劃許久的騙局。
也就是說,王大根的錢追不回來了。
吳曉夢拿出兩千塊錢,請派出所那邊幫忙配合,演了個戲,假裝這錢是他們追回來的,給了王大根。
王大根感激涕零,給派出所的民警們下跪道謝,又跑到吳曉夢的辦公室來,給她道謝。
王大根三十多歲,看著老實忠厚,拿到失而複得的錢,他欣喜若狂,但是走進吳曉夢明淨的辦公室,他又局促起來,雙手在褲縫線上摩挲著,慚愧地道歉,“領導,俺不該鬨事的,給俺們廠帶來不好的影響。”
這確實是一股不可助長的風,不然下次其他工人有事,也許又會跑上天台,這樣一來,興許哪天就會出意外。
吳曉夢說道:“錢找回來了就好,但是你這個行為肯定是要懲罰的,我們已經研究決定了,要對你進行全廠通報批評,然後扣你這個月三十塊錢的工資,你接受嗎?”
兩千塊錢能找回來,王大根感覺自己的命都回來了,三十塊錢算什麼,而且他都以為工廠會開除自己,但是這個女廠長不僅沒有開出自己,還親自開小汽車送他去派出所,那地方他一輩子也沒有進去過,進去雙腿都在發抖,差點說不清楚話,這個女廠長也一直陪著他,王大根感激極了。
“中!都中!俺謝謝你,你想怎麼處罰俺都行!”
吳曉夢問他,“你的錢彙出去了嗎?”
王大根連連搖頭,“沒有沒有,俺不敢彙錢了。”
“但你老婆需要錢治病嘛。”吳曉夢沉吟了一下,像王大根這樣需要往家裡寄錢的工人不在少數,而像他這樣不識字的也不在少數,這個年代文盲還很多,很多貧困山區的孩子,男孩子還好,能讀個小學,女孩子根本就沒有讀書的機會。
“我們想個辦法,讓郵局的人來工廠給你們彙款,工廠這邊也會派專人在現場幫忙填單子,可能需要幾天的時間,你現在急著彙款的話,我讓人先陪你去郵局把錢彙出去。”
王大根對吳曉夢很信任,立刻就同意下來,又道了謝,走了。
吳曉夢將肖華叫過來,跟她商量跟郵局合作的事情,“派人去談一談,能不能將那邊的工作人員在固定的時間來一趟我們工廠,有需要彙款的員工可以在工廠彙錢出去,這樣安全保險。”
肖華說道:“這可能有點難辦,試一試吧。”
“儘量辦下來,如果辦不下來的話,就要專門派個人,每個月固定一天帶著工人們去郵局彙錢,確保類似的事情不再出現。”
肖華答應了下來,又問吳曉夢,“經銷商大會我們確定在九月底開辦,酒店我已經讓人定下來了,全國大概有四五十個經銷商要過來參會。”
經銷商大會,是組織全國各地的一級經銷商和二級經銷商過來參加的會議,吳曉夢的總工廠才開張四個月,就已經有四五十個經銷商了,可見樂橙廣告確實已經取得了很高的成效。
“礦泉水廠的籌備怎麼樣了?”
肖華說道:“準備工作也在做,但是要等冬季枯水期過後,拿到檢測數據,我們才能真正確定投資的問題,但現在惠水縣那邊已經在催促我們了。”
“管道材料找到了嗎?”
“國外有一種新型的PE材料,幾乎不分解,可以作為我們的運輸管道,就是費用不便宜,還得進口,要提前訂貨。”
吳曉夢的眉頭皺起來,“提前訂貨,要多久才能到貨?”
“起碼也需要四個月。”
現在九月,如果現在訂貨,到的時候就是明年的一二月份,差不多正是春暖花開,過了枯水期的時候。
“如果要等到枯水期過後,檢測數據出來,再訂貨,不是起碼要等小半年?那時候都已經過了我們跟惠水縣政府的約定期了。”
“可是這個管道不便宜,楊啟明他們的測量數據傳回來,輸送水的管道需要埋在地下,最長的管道都超過一千五百米了,加上運輸費用,關稅等等,光是這個管道的費用就高達二十萬,如果訂購了,枯水期的水量監測沒有通過,到時候怎麼辦呢。”
“不是有幾個出水口嗎?這個達不到,彆的加起來應該就差不多了,管道總不會浪費的,先下訂單吧,這種耗時久的,必須得先訂。”
肖華應下來,她說道:“還有一個問題,到時候請哪個團隊去施工呢,國內倒是也有水廠的建築經驗的公司,但是他們都是建純淨水廠,都在城市周圍,像我這樣在大山裡建廠的還是頭一家,找不到有經驗的公司。”
“找不到有經驗的,就讓他們來摸索,請招標單位發標書,有實力的單位自然會前來投標的,到時候從中擇優就行了。”
肖華一一應下,如果要招標,肯定他們得有完整的計劃,但是事實上,他們現在對建廠也隻是有個大概的規劃,到底這個水廠要怎麼設計,要哪些設備,還是一知半解。
“我們對這個都沒有經驗,建議是招聘專業的人才。楊啟明他們對檢測水質這些確實很在行,但是水廠他們也沒有做過。”
關於這個問題,吳曉夢已經想過並且也跟陸韞探討過,陸韞的建議是在國內外招聘有相關經驗的人才,或者是去高效找相關專業的教授談課題合作,請他們來幫忙設計。
吳曉夢有點拿不定主意,最後還是決定招聘,這種專業人才不僅僅是難招,而且還非常的昂貴。
招聘公告發出去,一度無人問津,或者是有人來應聘了,但是專業程度遠遠達不到他們的需要。
吳曉夢想起吳曉雲現在的工作單位也是水利相關的,或許他們能解決這個問題呢,於是給吳曉雲打去了電話。
吳曉雲聽完之後,笑道:“這你可找對人了,我們單位確實能接這個項目,但是我提前跟你說,設計費可不便宜。”
吳曉夢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不便宜也沒辦法了,目前國內能設計這個水廠模型的估計也不多。”
“確實是,我問一下,這種是怎麼收費的,具體設計能達到什麼樣的效果。”
聊完了正事,才說道吳能武要結婚的事情,吳曉雲也知道這個消息了,張玉蘭也給她打電話了,希望她國慶的時候能抽個時間回去一趟。
“我現在工作很忙,不過二哥結婚嘛,怎麼樣都要抽個時間回去的。你呢?”
“也要去。”吳曉夢說道,“你問了給我回複,設計這個工廠模型估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這你說對了,起碼也需要兩三個月。”
“那時間更加緊迫了。”
之前吳曉夢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問題需要提前準備,那個時候沒有錢啊,這些準備工作都需要花錢,她拿不出這麼多錢來,現在樂橙銷售很好,工廠終於有了餘錢可以緩一口氣了。
吳曉雲很快就給了她回複,他們需要提供儘量詳細的地勘報告以及工廠規模,產品生產線等等。
等肖華這邊將資料傳真過去,研究院那邊看完之後給了報價,做這個工廠模型設計費包括人員差旅費在內,一共需要十五萬。
還是看在吳曉雲的麵上,給了一點優惠。
雙方達成一致之後就簽了合同,對方要保質保量保時地提供一個可行且安全的工廠設計模型給他們,包括管道運輸,水儲存加工等等。
他們主打的是天然的礦泉水,對水質的處理都是物理反應,不能進行化學反應,那樣會破壞水質,設備並不是很貴,貴就貴在運輸管道和工廠建設上麵。
吳曉夢的公司現在主要的模塊有食品廠,茶飲,還有燕窩店,還有一個不太起眼的小版塊,就是賣酒和茶葉。這個部門是當年她和玉琴一起在電視購物賣東西的時候成立的,後來他們不做電視購物了,但是酒和茶葉一直在賣,隻是通過經銷商賣出去。
隻是這個板塊目前來說,幾乎不掙什麼錢,吳曉夢之前跟郭俊傑溝通的時候,就準備將這個部門砍掉了。
她給郭俊傑打去電話,郭俊傑這半年來,業務也沒有很好的進展,呂怡一直在管理燕窩店,燕窩店的業績不錯。郭俊傑這邊有想法,但是沒有資金,公司抽不出資金來支持他的想法,所以茶葉和酒這一塊注定要被砍掉了。
不過吳曉夢之前跟茶農們簽了銷售合同,雖然合同快到期了,但吳曉夢還是不想放棄這一塊,總廠這邊現在隻有一款飲料,就是樂橙,顯然是不滿足市場需要的,她想做一款茶味飲料,綠茶紅茶,都可以,這樣一來,他們也能繼續跟茶園合作。
吳曉夢將這個想法告訴了肖華,肖華也覺得他們現在產品品種太單一了,一旦樂橙出什麼問題,整個公司都會受到致命影響,在飲料的這個大種類下多出品當家的產品,對他們來說是業務的拓展,也是一種保障。
夢夢食品那邊還在生產奶茶杯,所以奶茶就率先被排除了,綠茶和紅茶是重點考慮對象,現在國內也沒有一款這方麵的優勢產品,他們率先推出,能占據市場。
研發部的宋章帶著團隊開始了研究。
吳曉夢則趕回了蘇城,吳能武要結婚了,婚期定在了十月一號,孩子們還在上學,吳曉夢就沒帶著一起回來。夫妻倆都不在家也不行,陸韞留在了上海,吳曉夢獨自回了蘇城。
一個人開車太累,吳曉夢坐高鐵回來的,吳能富開車去火車站接她。
吳能富換了車,換了一輛黑色的小皮卡,後備箱還能裝東西,非常實用。
“家裡籌備得怎麼樣了?”
“都差不多了,今天去過禮,抬了兩頭肥豬過去呢。”
過禮是他們這邊的風俗,結婚前由男方這邊抬豬肉,酒,糖等東西送到女方家裡去,彩禮錢也是這一天一起送過去。
吳曉夢好奇地問道:“給了多少彩禮啊?”
“六千八。”
“多少?”吳曉夢不自覺地重複問道。
吳能富撓了撓頭,“六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