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正爽時,她往窗外一抬頭,看到一穿著黑底係紅束帶的男子。
她心一跳,以為韓厲跟出來了,再揉揉眼睛卻發現隻是一陌生男子。
但這卻提醒了她。
韓厲當然不會僅僅出於好心放她出來玩,還隻派了青鬆這麼一個活潑本份的小廝跟著,他肯定會派其它人跟著她的。
她咬著筷子尖,眼睛在滿店賓客中巡視一圈,是這個總偷瞄她的書生,還是剛才故意從她身邊經過去淨房的紈絝?
要不試一試?
跟特務頭子混了幾天,她也變得多思多慮起來。
她放下筷子,對青鬆道:“你吃著,我離開一下。”
青鬆哦了聲,問要不要他陪。
紀心言扯扯嘴角,攔住店小二問淨房在哪。
青鬆登時紅了臉。
作為淮安城首屈一指的大飯店,平日常招待有頭有臉的人物,朋滿座的基礎設施還是不錯的。
男女淨房都有。女子淨房位置更加隱蔽。
小二帶她到了後門,叫來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
小丫頭帶路到女淨房就離開了。
紀心言等無人後,四下看了看,小步溜到牆邊,趁人不備閃進了男子淨房。
可能這個時代的體麵人並不喜歡在外麵使用淨房,這個廁所比她想象的乾淨許多。
淨房內點著熏香,用木板做了數個隔間,甚至還加了簾子,每個隔間內放一馬桶,乾淨的敞著蓋子,用過的就蓋上蓋子。
淨房入口旁還有個竹管,接著牆外水缸,往下一壓就有水流出來,可以洗手。
她在一乾淨隔間內拉上簾子,一手捂著口鼻,掂起腳往窗外看,正好能看到院子正中。
等了好一會兒,就見青鬆走進院中,身後還跟著那個店家派的小丫頭。小丫頭進女淨房查看,出來後對青鬆搖搖頭。
青鬆焦急了,轉頭就往樓外跑。
紀心言有點過意不去,正想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就見又有一人從屋頂跳入院中。
那人穿著黑底紅紋錦袍,腳一落地便直奔女子淨房,怒氣衝衝進去,更加怒氣衝衝出來。
紀心言停住腳,在心裡嗤笑,果然她的第六感還是準的,就知道韓厲不會這麼好心。
她從窗縫往外看。原野並沒有像青鬆那樣急呼呼地衝出去,而是站在院中一動不動。
他原地站了片刻,突然抬頭朝男子淨房看過來。
紀心言心肝一顫,知道他已經懷疑這裡了。
既然被人家猜到,再躲下去也沒意思,反正她的目的也達到了。
她理理衣服,大搖大擺地從淨房出來。
才到了門口,一穿著水藍錦袍的小生搖著扇子進了淨房,和她打了個照麵。
那人先是笑眯眯地朝她一點頭,擦肩而過時才反應過來,驚恐萬分地轉過身,手指著紀心言。
“你……你……你……”
“你什麼啊,沒見過彆人不小心進錯啊。”紀心言嘀嘀咕咕,再一回頭,就見原野陰著臉瞅著自己。
她擺出一副萬分驚喜的樣子。
“原大人!這麼巧,你也在這裡吃飯啊?”她走到原野身前,無視對方陰沉沉的臉,嘖嘖稱讚,“這家的酥魚真好吃,原大人吃過嗎?一定要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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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內,韓厲正與俞太守談論案情,忽聽小廝稟報說青鬆與杏花姑娘走散了,獨自一人回來,正在外麵等著領罰。
韓厲與俞岩對視一眼,一同走出房間。
見到俞岩,青鬆忙把事情說了一遍,最後磕頭請罰。
俞岩早猜到韓厲此舉另有深意,便未追究青鬆的責任,心下卻是不悅的。
他看向韓厲問:“韓大人,你看這……是否要差人去找找?”
韓厲道:“不急,再等等。下官另派了人跟著,待那人回來再找也不遲。”
青鬆驚訝不已,未敢言語。
俞岩雖有不快,但想到炎武司一貫如此行事,便也不說什麼,隻叫青鬆先下去,隨後自己也回了房間。
韓厲站在原地,看看天,盤算著應該等不了多久。
果不多時,原野回來了,一臉陰鬱,身後跟著開開心心的杏花。
紀心言抱了一兜炒栗子,看到韓厲,感激地說:“大人,我今天不小心和青鬆走散了,幸虧遇上原大人。這淮安城好吃的真多,喏,我還給大人買了糖炒栗子。”
她將懷中紙袋往韓厲身前遞,強調道:“還熱著呢,特意等了好一會兒,買的剛出爐的。”
裝傻嘛,誰不會呀,都是千年的狐狸,大家一起玩聊齋。
“你收著吧,我對這些沒興趣。”韓厲盯著她,似笑非笑道,“杏花姑娘看上去玩的好吃的好,今日晚膳可以省了吧。”
紀心言眨眨眼,難道這就是懲罰?
一頓晚飯而已,她早就吃飽了。
她笑嗬嗬道:“大人,我中午吃的很飽,什麼都吃不下了。”
她撫著肚子,特彆認真地說:“朋滿座的酥魚,大人有機會一定要去嘗嘗!”
“好啊。”韓厲從善如流,“就聽杏花姑娘安排,等案子了了,一定去嘗嘗。”
兩人相視一笑,隱有刀光劍影,半點曖昧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