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歸是炎武司右督衛,紀心言絲毫不懷疑,他早就知道她在宮裡。
紀心言轉頭問晨冬:“臣子可以隨便進入後宮嗎?”
晨冬不及說話,沈少歸先一步開口。
“有位份的娘娘們所住的後宮,微臣自不能去。但這裡是禦花園,微臣常伴皇上在此聽曲看戲。”他說完,又補了兩個字,“過去。”
“所以你今天是來陪皇上聽曲看戲的?”紀心言問。
“當然不是。”沈少歸笑道,“微臣在外數月,該回京向皇上複命了。”
“那我不浪費你時間了。”
“父親聽聞聖上在西戎大營帶回一名女子,特意命人備了小禮。”沈少歸道,“既然在這裡遇上娘娘,那正好。”
他扭頭,示意身後跟著的青年。
“這件雪狼王皮是專門帶給娘娘的。”
那青年上前一步,彎腰打開手中錦盒,道:“娘娘請過目。”
紀心言看向他,問:“你是誰?”
那青年道:“卑職安順。”
“我們是不是見過?”
“娘娘好眼力。雲州府衙門口,卑職與娘娘曾有一麵之緣。”
紀心言點點頭,看向盒中物件。
先是一層錦帛,錦帛之下,是一件雪白的無一絲雜色的裘皮夾襖,紅瑪瑙紐扣星布其上,紋邊刺繡精致華美。
像極了當初安王妃要送她的那件。
“雪狼王皮千金難得,安王府一年也收不到一二。”沈少歸話中有話道,“不知這次是否能入了娘娘的眼。”
紀心言抬頭看向他:“多謝安王美意。我以前不喜歡,現在還是不喜歡,拿回去吧。”
“聽聞娘娘自入宮一直住在養心殿,那可是隻有皇後才能住的地方。”沈少歸道,“看來聖上對娘娘真是愛到極處。想來娘娘不日便可入主後宮。”
紀心言斜看他:“那有些人可要小心了。”
“當初的事,微臣也很後悔。”沈少歸道,“既然娘娘提起來了……”
他朝她又走了兩步,低聲道:“心言妹妹,我曾經說韓厲非良人,我錯了。這世上還有比韓厲更不好的,那就是皇上。我用玉樓的身份勸你一句,後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最好儘快離開。”
**
紀心言回到養心殿時,剛到晚膳時分。
她沉默著吃完飯。
韓厲換下常服,遣退眾人,偌大的養心殿隻剩下他們兩個。
“我找到殺皇上的凶手了。”紀心言說。
韓厲問:“安王府的人?”
“你怎麼知道?”
“皇上被俘時,安王正從劍州往京城去,但他聽到大軍得勝皇上回朝的消息後,卻調轉馬頭又回了劍州。而且,今天沈少歸才進宮,你就找到凶手了。”
“你這樣,弄得我都沒有成就感了。”紀心言不滿道。
韓厲笑道:“我錯了,下回我會裝不知道。”
“那個人叫安順。”
“安順。”韓厲點點頭,“也差不多是他了。”
紀心言沉默片刻,道:“安王知道皇上是假的,沈少歸看到我一點都不驚訝,他們肯定猜出真相了。你準備拿他們怎麼辦?”
“是該解決一下了。”
“要打仗嗎?”
韓厲道:“如果對付安王還需要打仗,我當這皇帝有什麼用。”
他把她攬入懷裡。
“我們來看看你那個玉樓哥哥到底有多狠。”
紀心言仰臉:“你都知道什麼了?”
韓厲想了想,說:“安王妃懷孕了。”
紀心言蹭地從他懷裡直起身。
“你乾的?!”
韓厲:……
紀心言忙解釋:“我意思是,你安排的?”
韓厲歎氣:“你這話說的,我有本事安排安王和王妃同床共枕?”
“那你……左司一直盯著他們?”
“左司就是乾這個事的。”
“他們分開這麼多年,怎麼突然就好起來了。這也沒幾個月啊。”
“安王既然派了安順刺殺皇上,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那他又怎麼可能讓自己隻有一個假兒子。王妃不過三十多歲,苦守多年,她肯定很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韓厲聳肩,無奈道,“一拍即合,我也沒辦法。”
“沈少歸知道嗎?”紀心言問。
“現在還不知道,否則他就不會來京城了。比起遠在天邊的皇位,保住世子位對他來說更重要。”韓厲眯起眼,“但他很快就會知道了。我的人會讓他知道。”
“你想讓安王和沈少歸自相殘殺。”
“安王還需要他,應該舍不得殺他,但沈少歸就不一定了。”韓厲道。
“你是想……”紀心言覺得她快要想出答案了。
安王、皇上、忠義堂,全沒了,剩下的就隻有……
“你想稱帝,用沈煜的身份。”
“你現在越來越厲害了。”韓厲笑道,“不,你一直都很厲害,隻是不想將心思用在這些醃臢事上。”
他緩道:“安王是我最後的障礙,如果我現在亮出沈煜的身份,他一定會來爭。”
“要是他死了,就沒人能和你爭了。”紀心言歎道,“隻希望這些陰謀詭計快點過去,我更喜歡你看奏折的樣子。”
“很快了。”韓厲道。
紀心言想了想,卻覺不安:“知道你身份的人隻有夏君才和安王,你要怎樣讓朝堂眾臣都信服呢?”
韓厲笑笑,問:“你覺得呢。”
紀心言看他一眼,腦子迅速轉起來。
公孫階不行,他最多是張A牌,當王炸還差的遠。
夏君才根本不可能替韓厲出頭。
要夠得上與大豫皇室對棋,還要有足夠說服力的人……
“大昭太後!”她猛地醒悟,“你姐姐!所以她一直知道你身份。”
韓厲道:“若不是因為晉王府還有我在,她又怎麼會支持忠義堂。”
“她知不知道你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