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劉春華打了個雞蛋在碗裡,加了鹽和水用筷子攪勻了,然後隔水放在鍋裡蒸,“俺們幺兒有兩個發旋,古話說了,這樣的人天生就聰明。“
“隻是可惜,幺兒開蒙晚了點。”
王漢田敲著煙杆子,懶得再和她掰扯,伸頭往院子裡看了看,空空蕩蕩沒一個人影,有些納罕道,“都初五了,秋娟咋還沒回來拜年嘞?”
“誰知道!那丫頭,現在翅膀硬了,誰都管不了她。”劉春華撇了撇嘴,“她小時候多乖,洗衣做飯,喂豬下地,小小年紀就比大人都能乾。”
劉春華歎息一聲,可惜一成家,就變了個人似的。
……
初七很快就到了,早上沈澤秋特意去了渡口一趟,尋了輛馬車來接人,何慧芳把家裡沒吃完的臘肉、糍粑裝好,要帶到鎮上去,還把新做的鞋墊、被套也收好了裝上車,更沒忘記了她找的各種瓜果的種子,還有用習慣了的鋤頭、鏟子。
車廂都快被她給塞滿了,他們回到鎮上後,毛毛就要繼續和沈家大房吃了,但何慧芳還是給毛毛留了兩塊肉和腸,告訴他嘴饞的時候自己熬來吃。
“伯娘,幫我把這個帶給妮妮吧。”毛毛從懷裡掏出一個兔子形狀的小木雕,這是他自己用小刀做的,兔子耳朵長又尖,臉圓嘟嘟,有幾分憨態可掬。
“行。”何慧芳收下了,摸了摸毛毛的頭。
馬車一路飛馳,往桃花鎮上奔去。過了新年,路邊樹梢上已經抽出了點點新芽,雜草地上也氤氳出一叢叢綠色,春意盎然。
帶著春意的風潤潤的,吹拂在臉龐上少了刺骨凜冽,多了柔情。
沒過一會兒,馬車就穿過一條條街,駛入花街,停到了布坊門口。
十多天沒有人清掃,門口已經積了許多枯葉,街麵上的人還不多,基本上沒什麼鋪子開門。
沈澤秋付了車錢,安寧用鑰匙把門打開了,仨人一塊兒把車廂裡的東西搬下來,堆在鋪子裡的空地上。
略微收拾一會兒,就到了半下午,仨人都累了,躺下歇了會養養精神,過了今夜,從明天開始又有得忙了。
新年第一次動火,何慧芳還點了柱香,弄了些糖餅瓜果,
拜了拜灶王爺。
這頓飯吃得簡單,何慧芳做了一大鍋麵條,用從家帶來的酸菜炒了半根臘腸做碼子,一家人坐在灶房裡頭暖呼呼的吃下肚。
沈澤秋想了想,說過了元宵想去更遠些的青州城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便宜些的貨源。
“行,澤秋哥你說的對呢。”安寧點了頭。
何慧芳把碗筷收好了,說道,“我得去包幾個紅包,裡麵塞二十六枚銅錢,給慶嫂她們意思意思,圖個吉利。”
說完去把她藏錢的陶罐子抱了過來,仨人一塊包著紅包,忽然聽見隔壁傳來了唱小曲兒的聲音。
何慧芳側耳聽了聽,“喲,隔壁姓宋的這麼早就來了?”
其實不然,安寧何慧芳他們哪裡知道,宋掌櫃不是來得早,而是壓根兒就沒回去過年,除夕前兩日,他去濱沅鎮雲嫂的娘家找過一回,誰知雲嫂不僅不願跟他回來,還讓宋掌櫃在嶽父母麵前丟了臉。
宋掌櫃失了麵子,心中又恨又氣,乾脆自己老家也不回了,托人捎了個信兒,說今年不回去,然後樂顛顛的把家裡幾件稍值點錢的東西拿去當鋪換了錢,
他一個人還樂得自在呢。
就算是過年,鎮上的宜春樓也是從不關張的,有人闔家團圓,享受天倫之樂,也有人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這不,紅蓮雖然已經是半老徐娘,可還是進了宋家布坊的內院。
“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還是你最懂我。”宋掌櫃舉起酒杯啜了口,深深的喟歎一聲。
要不是雲嫂一哭二鬨三上吊,當年他或許早就為紅蓮贖了身,可惜呀。
紅蓮穿著一聲水紅色的襖裙,描眉點唇,眉間之間暗藏風情,垂眸低聲道,“尊夫人性子急躁了些,但都是為了郎君您著想,有男兒的風骨呢,不像紅蓮,什麼都不懂,隻會唱曲兒彈琵琶。”
宋掌櫃笑的有些發苦,“做妻子的,就該溫柔些,男兒風骨有什麼用?不就是母老虎?”
“郎君彆這樣講,尊夫人聽見會生氣的,這樣吧,紅蓮給您唱一支曲聽一聽,可好?”紅蓮微笑著給宋掌櫃斟酒。
“好,不聊掃興事了,你唱哪一支?”宋掌櫃問道。
紅蓮羞澀一笑,“你我初見那日,我所唱的那支。”
說完後奏起一串音律,抱著琵琶輕柔開嗓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