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剛坐穩,皇後就出來了。
今日的皇後一如既往的端莊大方,麵上溫和有威嚴,“皇上子嗣單薄,至今隻有兩個阿哥,爾等身為嬪妃,為皇家誕育子嗣,責無旁貸。如今,前朝後宮基本安穩,新人又進了宮,皇上有時間出入後宮。你們可要儘心服侍皇上,儘早誕下子嗣。”
桑語總覺得,這話是衝著她來的。
可是她不明白,自己壓根沒有得罪皇後,而且她阿瑪那拉·富多還救了弘輝阿哥一命,無論看在什麼立場,皇後娘娘都不應該為難她才對。
難道是她快速晉升,惹得皇後娘娘不快?
可她也不像是愛吃醋的人啊。
桑語偷偷打量皇後,想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然而皇後並沒有看這邊,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不管是誰,不拘什麼位份,隻要能討的皇上歡心,誕育下子嗣,本宮必定不吝奉賞。榮嬪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們可要多多向她學習。”
桑語:……
隻好站起來行禮,“皇後娘娘您折煞我了,嬪妾也是意外之喜。”
此話一出,惹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來。
她們沒想到,榮嬪居然如此自傲,甚至都沒有謙虛一句,說一些嬪妾不配,都是皇上的恩寵之類的話。
不是桑語不想說,而是覺得這話更招人恨吧。
比起和伊爾根覺羅氏鬥,獲勝之後的意外之喜,還是皇上的偏愛更讓人嫉恨。
雖然顯得張狂了一點,但也不失立威的好方法。
看,我就是這麼杠,誰要想和伊爾根覺羅氏一樣頭鐵,不妨撞過來試試。
大殿裡,眾人不發一語,顯然是不知道該怎麼回了。
皇後左右看看,含笑打量這一幕,好一會兒才轉移話題,“齊妃怎麼不在?”
周嬤嬤上前回話,“回娘娘,齊妃娘娘打發下人過來,說要照顧弘昀阿哥,就不過來請安了。”
皇後點點頭,“弘昀阿哥怎麼樣了?”
“太醫說已經退燒了,隻要好好休息,就不會有問題。”周嬤嬤道。
“那就好,嬤嬤,你代我去一趟景仁宮,送一些藥材過去,讓齊妃找太醫看看,能用就給弘昀用上,宮裡就這麼幾個孩子,可不能出事了。”皇後含笑道。
“不用了,”這是門外傳來一道女聲,“多謝皇後娘娘的好意,弘昀已經沒事了,娘娘的好藥材,還是留著吧,景仁宮不缺藥材。指不定什麼時候,大阿哥就需要了呢。”
這話著實不好聽,皇後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齊妃,大阿哥也是你能說嘴的。”
齊妃一愣,方才意識到自己話語裡頗含詛咒之意。
立刻跪下請罪,“請皇後娘娘贖罪,嬪妾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皇後冷哼一聲,“宮裡的規矩都忘了嗎?如果做不到謹言慎行,那本宮不介意多派遣幾個嬤嬤,教教你規矩。”
齊妃臉色一白,立刻行大禮,“是,皇後娘娘教訓的事,臣妾一定記住。”
見她是真的意識到了錯誤,皇後也沒抓著不放,“說吧,你怎麼來了,不是說要照顧弘昀嘛,皇上的子嗣重要,我已經準了。”
齊妃坐回左首的位置,故作輕鬆的笑道,“看娘娘您說的,今天是榮嬪晉位後第一次請安,臣妾如何能不來恭喜妹妹。”
桑語不動神色,這是衝著自己來的?
皇後淡淡看了桑語一眼,“昨兒個榮嬪已經敬茶了,用不著你如此興師動眾。有這時間,你還不如多關注一些懷恪和弘昀阿哥。”
齊妃臉皮子僵了僵,嗬嗬一笑,“那個,還請皇後放心,我是在弘昀喝了藥睡著後才過來的,有皇上派的人照顧,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的。”
說完不等皇後再說什麼,直直看向桑語,“昨天就見榮嬪長得不錯,可與伊爾根覺羅氏相比還差點,沒想到榮嬪倒是能耐,直接把伊爾根覺羅氏廢了。這才剛進宮,就這麼鋒芒畢露,本宮身為老人,不妨教你個乖,新人還是謙虛一點比較好。”
桑語挑眉,平靜的道,“請恕嬪妾無法理解,按照齊妃娘娘的意思,是嬪妾讓皇上禁足伊爾根覺羅貴人?那齊妃娘娘肯定誤會了,嬪妾哪有這個能耐。再說了,皇上是明君,做事自有章法,豈是其他人能左右的。還請娘娘不要再說這種話,嬪妾的名聲誤了就算了,要是讓外界誤以為,皇上色令智昏就不好了。”
齊妃臉色一變,“大膽!榮嬪你竟然敢編排皇上,皇後娘娘,如此沒有規矩的宮妃,您一定要好生教導。”
桑語直接開口,“齊妃娘娘莫要胡攪蠻纏,我明明是按照你的意思理解,發現不妥後好心規勸,你怎麼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就想要罰我,皇後娘娘嚴明公正,才不會如此給人扣帽子。依我看,娘娘還是向皇後申請一個教養嬤嬤,總歸用得上。”
“你你你!”齊妃被氣的說不出話來,“好一張利嘴。”
她臉色忽青忽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就直直看向皇後,“娘娘,您可得給我做主啊!”
“好了,”皇後淡淡打斷眾人,“本宮還要去向太後請安,你們都回去吧。”
“可是娘娘……”齊妃不服,想要再爭辯一二。
皇後端著茶杯的手,重重一磕,“齊妃,你的規矩呢。”
“是!”齊妃嚇了一跳,忙行禮告退出去。
她被桑語和皇後一再折了麵子,氣憤不已,步伐都快了不少,直接把其他人甩在後麵。
懋嬪和寧嬪見此,忙也站起來行禮。
桑語同她們一起,出了坤寧宮大門,齊妃的肩輿已經離去。
她看了懋嬪和寧嬪一眼,寧嬪沒有說話,板著臉坐上肩輿離開了。
倒是懋嬪,對著她溫和的笑笑,“榮嬪要是沒事,可以來承乾宮做做。”
桑語笑著答應下來,至於去不去,那是另外一回事,現在不能掘了懋嬪的麵子。
等懋嬪走了,她也坐上肩輿,往西六宮而去。
說實話,桑語有點想不通,自己真的這麼招人恨嗎?不僅皇後對她有意見,就連齊妃也是。
如果說鈕鈷祿貴人和耿貴人嫉恨她,那還說得通,畢竟自己後來居上,壓他們一頭。
可她再怎麼晉升,也不可能礙著皇後和齊妃的事啊,除非她懷孕了,生出一個健康的阿哥。
誰都知道,弘輝和弘昀的身體不行,彆說操心國事了,就連學知識都得悠著來,免得累病了。
在有健康皇子的情況下,他們的機會渺茫。
就是沒有健康的皇子,作為母親,也該心裡有數,自己的孩子累不得,真的登上了皇後,不會早早累死嗎?
曆史上,雍正那麼好的身體,都在十三年病死了,可見操持大清江山,是一件多麼累的事。
雍正還有好兄弟幫忙,比如怡親王和十六阿哥胤祿,那都是雍正的好兄弟。
弘輝和弘昀可沒人幫襯,一切都得自己來。
照理來說,兩位阿哥這種情況,皇後和齊妃不該如此忌憚自己的。
可實際上,她們都在今天刻意為難自己,這到底是為什麼?
她不懂,但皇後是知道的。
眾人離開後,周嬤嬤也很不解,“娘娘,您為什麼要為難榮嬪?”
不是因為那拉富多救了弘輝阿哥,而心生感激嗎?
皇後沉默了片刻,才道,“後宮容不得獨寵,如果我不敲打敲打她,就該輪到太後了。太後現在一心抱孫子,可能暫時不會在意,但如果榮嬪滿足不了她的願望,太後的雷霆手段,是她不能承受的。”
“娘娘您多慮了,榮嬪這麼受寵,皇上為了她,直接打破了後宮晉位的規矩,可見是真心喜愛。皇上會護著她的。”周嬤嬤覺得自家娘娘想多了,皇上的性子他們都了解,愛欲其生,恨欲其死。而且皇上長情,既然現在喜歡榮嬪,以後也不會不護著她。
“或許吧,對了,皇上昨晚叫了水,是真的?不會又做做樣子吧?”皇後問道。
說起來,她這個皇後的壓力也很大,皇上不願意入後院,更是好幾年都不曾讓人侍寢。
有的時候她也懷疑,是不是皇上那方麵出了問題。
可這件事絕對不能直接問,也不能傳出去,不然任憑皇上再能乾,也當不了皇帝。
她為了幫皇上死死瞞著,用儘了手段,聰明人就敲打,不聰明的就讓他們誤以為,自己不得寵,但彆人得寵。
總之不能是皇帝的問題。
好容易成了皇後,子嗣又是同等大事,如果皇上真的不能生,皇位很可能旁落,那到時,就是她這個皇後失職。
另外,如果換成了堂兄弟上位,他們還能好好帶弘輝嗎?
不可能的,最好的結果,就是暗地裡圈禁,如果新皇狠心,說不定還會弄死她的弘輝。
按照弘輝的身體,一個小小的感冒,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所以皇後期待繼承皇位的,是皇上的孩子,而且得是和她這個皇後交好的妃子所出。
整個後宮,最好的人選就是榮嬪生下一子了。
畢竟那拉富多救了弘輝,看在這份恩情上,她可以大張旗鼓偏心榮嬪的阿哥,而不惹人嫉恨。
前提是,皇上真的能生下子嗣!
周嬤嬤肯定的點點頭,“是蘇培盛那裡傳出來的消息,錯不了。”
“那就好,”皇後鬆了一口氣,現在就隻盼望皇上在子嗣上,不要出問題。
“對了,娘娘,您要不要幫榮嬪敲打一下齊妃,讓她看到您的維護?”周嬤嬤覺得,皇後的用意最好也傳達過去,不然榮嬪誤會就不好了。
皇後嘴角露出一抹嘲諷,“不用了,她不是榮嬪的對手。而且打量她的小心思我不知道呢,她之所以針對榮嬪,就是因為那拉富多救了弘輝吧。她想要自己的兒子成為宮裡獨一無二的皇子。”
“她做夢!”周嬤嬤臉色當時就黑了,“我們大阿哥好得很,一定會長長久久的。”
“是啊,請佛祖保佑,信女沒有彆的奢求,隻願弘輝一輩子安安穩穩,長命百歲。”皇後念了一句佛,去後麵的佛堂上了一炷香,這才起身去了永壽宮,給太後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