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1 / 2)

謝相 若花辭樹 5690 字 8個月前

車駕繼續往裡行。

劉藻把謝漪的手揣在手心,低頭嗬氣,替她搓暖,口中道:“我想著你該回來了,便來迎一迎你。相府衣衫都收拾入宮了?你怎麼也不添一身?”

相府依舊是謝漪的府邸,隻是如今該改稱為鞏侯府了。既是她的府邸,一應用度自是全的,隻是謝漪歸心急切,便未及添衣。

“車中不冷。”謝漪平靜道。

劉藻緊緊握著她的手,不相信:“明明冷。”說完把她的手揣進了懷裡捂著。

她懷中溫暖,謝漪由她握著,問她午間可進過吃食,湯藥飲了不曾。劉藻仔細答了,皺著眉頭與她抱怨了一句:“湯藥格外苦,必是太醫令怨我昨日斥了他,往藥中加了黃連。”

她眼下所用是補藥,做固本培元之用。

太醫令讓她的病情折騰得頭發都白了一半,恨不能將世間的大補之物統統取來,侍奉陛下服下。他隻憂心陛下嫌藥苦,不肯好生用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壞了藥性,哪裡敢往其中添黃連。

謝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果然劉藻下一句便是:“我已大好了,令醫官們歸太醫署去吧,不必再用藥。”

湯藥惡苦,她不愛用,前幾日病時,為能病愈,她好生飲下了,而今大好,又活蹦亂跳起來,她便不樂再服。自昨日,她便蠢蠢欲動地欲將駐於偏殿中的幾名醫官遣回太醫署去,隻謝相不許。

謝漪恐再與她歪纏下去,她必是更不樂見那幾名醫官,乾脆改了話頭,道:“今日宮中境況如何?”

劉藻一聽正事,便將她那些小情緒撂了開去,神色沉了沉,道:“不大好。來的都是些小魚小蝦,三公九卿,官秩比二千石以上者,無一人至。”

“看來,是陛下處置孫次卿之時,過於強橫,驚著他們了。”謝漪語氣淡淡。她雖在後宮,但前朝之事,陛下都喜與她商議,故而也知。孫次卿案處置得固然強橫,可牽涉其中之人,所犯之罪,證物證人,都是清清楚楚列出來的,無一含冤之人。

劉藻全然不在意,大有無所畏懼的意思:“橫豎都是抵抗,眼下這般安安靜靜的,倒好過咋咋呼呼的吵鬨。”

謝漪也不怕,情勢已很明朗。若是大臣們有辦法,也不至於如目下這般避而不談。無非是拿皇帝沒轍了,且不敢出頭,唯恐步了孫次卿的後塵。可要他們接納謝漪身在後宮,而攝前朝事,他們又不大甘願。

如此進退不得,他們隻好躲著避著,假作不知。

群臣眾口一詞地高聲反對之時,她們尚且不懼,眼下便更能輕鬆應對了。謝漪也說了說今日出宮的情形。

十六年下來,謝黨幾經淘澄,而今受倚重的,俱是能任事,且忠心之輩。謝漪入宮數月無消息,謝黨失黨魁,難免惶惶,今日謝漪相召,眾人急忙奔赴鞏侯府,聽她吩咐。

劉藻一聽,又忍不住羨慕:“還是你的人好。”

謝漪的手已被捂熱了,劉藻不舍得鬆開,仍舊握著她的手,謝漪也未掙紮,由她握著。聽她這句話,便知陛下是“謝相什麼都好”這一痼疾又犯了。她手下心腹,不說李聞之流的中流砥柱,底下也有不少才乾忠心兩不缺的大臣。

宮車前行,轆轆車輪聲隱隱飄入車中。

謝漪簡短幾句說明了情形,二人一日分彆,各自所行之事便都訴說明白了。

寢殿仍未至。

劉藻忽然道:“可真遠。”

她在未央宮都住了十幾年了,今日竟忽然嫌棄起路遠來。謝漪自是順毛摸,與她道:“快了。”

劉藻側了下身,靠在謝漪身上,輕聲道:“他們不出聲,我們也隻作不知,該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且將諸事一件件落實下去再說,劉藻聲音又冷下來,道,“我倒要看看,眼下他們不敢出聲,過幾日,我再要……”立後二字在她口中轉了一圈,又咽了回去,道,“他們是阻撓,還是仍舊龜縮不語。”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興許準備得久了,這件事窩在心中長了,立後二字在劉藻心裡都似度上了一層聖光,哪怕明知目的是此,可她卻很難將這二字從口中說出。便好似一說,二字的神聖就破壞了一般;又有些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這樣孩子心性的堅持。

見她一本正經地跳過立後二字,謝漪既覺好笑,又極感動,她低下頭,親了親劉藻的手背。

劉藻當即坐正了,有些緊張地望著她,謝漪心一軟,與她笑了笑。

手背上後知後覺地泛起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劉藻感覺到歡喜在心中蔓延,她眼角彎彎的,顯出笑意與綿軟的依戀。

回了寢殿,奏疏已送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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