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始……”
山坡之上,蒙恬亦在無神歎息。
道音雖然已經消散,他卻依然如穀中萬靈一般,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
“有,名萬物之母。”
他暗暗咀嚼著這幾句話,自幼讀書的他深知,此《易》也,上古奇書!
蒙恬少時亦讀《易》,凡貴族未有不讀《易》者。
也僅僅隻是讀而已,此書甚為晦澀,言天人合一之道,包羅萬象,讀來常覺不知所謂。
然今日聽那年輕人一聽,竟突然有一番感悟在心,卻又無處言說。
他靜靜站在原地,苦苦追尋心中那一抹靈犀,忘卻了自己身在何處。
一股大力陡然從他背後襲來,險些把他撞翻在地。
他陡然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自己的親衛,連同蒙喜在內,都是一臉癡迷。
方才撞自己的正是蒙喜,後者此時已經滾落在地,卻依然呆呆地昂著頭,看向天門。
至於眾人所騎戰馬,亦是失神落魄地跪服於地。
用力地搖搖頭,蒙恬頭腦終於不再是一片空白。
他再次抬頭看了一眼天門,愕然發現,那名年輕人已經不見了,天門台上隻剩下一個丹爐,以及白鶴白虎白龜。
不知為何,蒙恬總覺似乎少了什麼。
隻是,此時不是深究的時候。講道已完,接下來穀中萬獸想必亦會散去。
須得在它們從道音中醒來之前離開此處!
他伸手從自己的坐騎上拿過一個小小的鉦,或者叫鐘,輕輕用手指敲了一記。
“嗡”的一聲輕響,親衛們齊刷刷地回過神來。
蒙恬鬆了一口氣,他方才生怕自己的親衛神誌為道音所奪。還好,秦軍軍律已經深入到了自己麾下的骨血裡。
秦軍軍律,聞鼓則進,聞金則退。而金,便是鉦。
“上將軍……”蒙喜迷蒙地歪頭看著蒙恬,足足數息,他才意識到自己此時正側滾於地,連忙一個翻身爬了起來。
“吾等這是在何處?”他迷茫地開口。
下一刻他已想起了前因後果,臉色陡變。
“上將軍,方才那名白衣年輕人,到底是方士,還是……”他遲疑地開口。
“異人吧。”蒙恬淡淡地開口,抬手拉起了自己的馬。
“異人?”蒙喜臉上迷茫之色更盛,和其他剛剛醒過來的親衛麵麵相覷。
始皇帝陛下一聲令下,天下方士便迎來滅頂之災。
包括所謂巫蠱之輩,占卜相士之流,統統歸入方士一類。
而天門台上那人到底是何等身份眾人不知,然而如許之大一個煉丹爐,眾人皆能看見。
此明明方士一脈也,然上將軍卻以“異人”稱呼……
雞鳴狗盜為異,達而博學亦為異!
這個稱呼,甚是精髓啊……
“將馬牽起,吾等速速返程!”蒙恬也懶得理會自己麾下想法,淡淡地開口。
雖然他外表平靜,此時實則心有戚戚然。
他從未信過方士,甚至恨不能殺儘天下方士。
而始皇帝為方士所蒙騙,更是讓他篤定,這世間絕無神仙之流。
始皇帝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禦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製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