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可,使少子與扶蘇,易位!”
……
傍晚。
湖陽行宮。
外麵已經一片昏暗,大殿中卻一片光明。
數十盞添加了所謂鮫油的油燈把整座大殿照得如同白晝,青石所製的地磚被打磨得光滑如鏡,映著柱子上那些青銅油燈的燈火,整座大殿頗有浮光躍金之感。
整座大殿空蕩蕩的,隻有一名身穿黑袍的中年人正坐於一個低矮的禦座之上,他的身前擺著一個書案,上麵堆滿竹簡。
此時流行的坐法乃是席地跽坐,也就是跪坐於一張席子上,此禮法也。然而這個世界上隻有一人無須遵守任何禮法,那就是始皇帝!
始皇帝無姓無氏亦無名,隻有兩個尊稱,便是始皇帝,以及祖龍!
這位完成了一統天下之偉業的祖龍陛下,此時雖年近半百,卻依然精力充沛,總覽天下大小事務,事無巨細,每日要批閱的竹簡達數千斤之多!
此時始皇帝正在看的就是一份竹簡,一名內侍小心翼翼地跪在他腳下,替他把竹簡捧住。
“廢物!”一聲沙啞咆哮聲陡然響徹整座大殿,始皇帝抬手就把內侍手中的竹簡掃飛,他死死地瞪著腳下的內侍,眉間掠過一絲冷意。
“斬了!”他狠狠一揮手,幾名內侍從牆角處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一把抓住捧竹簡的這名內侍,直接拖了出去。
而這名無妄被處死的內侍滿臉蒼白,全身顫抖,卻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不多時,一名內侍戰戰兢兢地捧著一個盤子進來,盤子上正放著剛才那名內侍死不瞑目的人頭。
“將此首級傳於水師。”看到人頭,始皇帝的心情平靜了少許。
他淡漠地繼續說道:“謂之章平,若是一個月內捉不到徐福,便用此盤,將他自己的首級獻上來。”
章平乃是少府九卿章邯之弟,自今春起,就統帥大秦水師出東海,欲捉拿徐福。然越數月,無所獲。
一想到這點,始皇帝就覺得怒火中燒。
“徐福之流,朕必殺之!”他突然從腰間拔出自己的佩劍。
狠狠一劍把書案一角斬了下來,他雙目通紅地開口:“今日怎生未曾捉到方士?”
內侍戰戰不能言,始皇帝的佩劍緩緩舉起。
幸而此時,一個聲音在大殿外響起。
“請報始皇帝陛下,公子扶蘇,並上將軍蒙恬,奉命陛見!”
始皇帝微微一愣。
他神色有些複雜地看了門外一眼,將佩劍重新收回劍鋏中。
“命此二人入殿,近二十步!”他淡淡地開口。
“喏!”
僥幸逃過一死的內侍幾乎要喜極而泣,他連忙低頭捧著裝人頭的盤子,一路倒退至大殿門口,尖聲叫道:“始皇帝令,公子扶蘇,上將軍蒙恬,入內陛見,近二十步!”
“喏!”
兩個應答聲響起,一個溫和,一個鏗鏘。下一刻,兩個身影出現在了大殿門口。
始皇帝眼睛微微眯起,仔細打量著這兩個身影。右邊那人寬袍大袖,一臉恬靜,正是扶蘇。而左邊這人身披甲胄,隻是身上的吞口以及兵刃都已經卸下,正是蒙恬。
兩人低頭緩緩行來,已有內侍悄無聲息地與青磚上墊上了兩張席子,不多不少剛好二十步。
扶蘇與蒙恬雙手舉起,宛如舞蹈一般撲通跪到席子上,行空首拜禮。
“臣扶蘇……”扶蘇率先開口,剛剛說了三個字,就已經被打斷。
“扶蘇吾兒,”始皇帝眼中精光閃耀,“楚地之方士……”
“爾可曾殺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