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
“什麼!”扶蘇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看向蒙恬。
眾人也都希冀一般瞧著蒙恬。
“另外一種可能。”蒙恬掃了一圈眾人的眼,垂下眼眸道:“那便是始皇帝陛下,已經……薨了。”
這話像撞鐘一樣,‘咚’的一聲敲在扶蘇鬨鐘。
眾人更是愣住,一句話也不敢說。此等妄議帝王生死之事,誰開口了,不是一個死。
“那個……應該……”徐福一開口,眾人的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
“爾有什麼話快說,如此支支吾吾是要急死誰!”蒙恬嗬斥道。
徐福道:“應該還沒有,吾來時,是同醫館夏無且並行。”
霎時,無一人應聲,安靜的連眾人漸漸平息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一刻鐘後,扶蘇長歎一聲,努力撐著身子,“看樣子,始皇帝確實有恙。”
醫館夏無且都去了,身子抱恙是一定的了。
雖說扶蘇已經在徐福說完後,確定了這件事。在現場的人卻還是沒能從意外中回過神來。
他們絲毫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似夢一般。
始皇帝自年幼起便身負使命,少時秦王,帶著秦國一路強大,吞並六國。韓、趙、魏、楚、燕、齊,一個個當時名勝之國逐漸消失,大秦的地麵越來越廣。
隨著始皇帝統一六國的那日,結束了五百餘年的混亂時代,天下終於安寧,百姓終不會受戰亂的影響。
縱觀這五百餘年,齊莊公、秦襄公、楚文王、齊桓公、秦孝公、趙武靈王……數十位國君,皆不是泛泛之輩。六國交橫,終於落在了一人之手,終集了一國之中。
始皇帝,確當的上這一聲始皇帝!
車同軌,書同文。築長城,修水渠,就連驛站都是十裡一亭!
或許國之眾人不懂始皇帝,不知此中種種,能造福於萬世!但普天之下,無人說始皇帝,不是千古一帝!
可是……
可是如此偉岸傳奇的一個君王,能光照千古之人,竟然也有要離開那一日。
帝王生於亂世,救民於狂瀾,尚未見得國泰民安,怎能離世,又怎舍離世!僅是在這一瞬間,他們明白了始皇帝那求長生之心,甚至比始皇帝更想他長生。
若是始皇帝離世,大秦又將何去何從?!是會千秋萬代,還是如周那般,分崩離析。
無人敢想,若是始皇帝離世大秦會如何,這天下又會如何。
僅是稍稍想起,便覺痛心疾首。
扶蘇一手撐在牆上,久久不能回神。一滴淚,悄然落下。
那時,他尚是個孩童,華陽夫人亦還在世。華陽夫人對他極好,加之母之寵愛,父雖嚴厲,但自幼便是喜歡他這個兒子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隻是忽然有一日,華陽夫人離世。華陽夫人的弟弟昌平君,反了。父親手用白綾勒死了母親,此後也疏遠了自己這個大子。
隻是他從不怨恨呀,從不怨恨始皇帝親手勒死了母親。因母親從昌平君反叛起便已經知道了她自己的命運,必死無疑。在不多的日子裡,她反複告誡自己,‘始皇帝是不得不為,吾兒切勿怨恨你父。’。
每一次,他都哭著點頭,母親會摸著他的頭,“吾兒聰慧,日後為父分憂,父必當改觀對吾兒的看法。”
始皇帝對敵人一貫的態度便是斬儘殺絕,自己乃是楚王遺留的血脈!
隻是這楚王的血脈終究是個問題,不事總有楚國遺老找上來,希望自己能暗中投效,自己雖然不受,但是也不可能瞞過始皇帝。但是始皇帝卻從來不問,甚至依舊按部就班把自己按照儲君培養。
那時候他便知道,父之愛子,不因言語論深淺。
他仍記得,誌學之年,秦宮博士向始皇帝奏明,‘大子仁善,奮而永益,敏兒好學,十年已經學儘吾畢生知識,已無有可教大子。’
始皇帝大為歡喜,一連高興了幾日,更是引以為傲的告訴了朝臣,笑問當時的丞相王綰,“吾大子如何,可當稱國?”
王綰對曰:“大子學業乃成,接下來需知兵,如此允文允武之君,將為天下之福。”
當是時,尚未病態一般求長生的始皇帝大悅,立刻讓自己去往河套地,為大秦第一名將蒙恬將軍司馬。
彼時,世人皆以為始皇帝是將自己發配到了偏遠之地。唯有他心中清楚,這是始皇帝在為自己鋪路。若為秦二世,不能隻於廟堂之高,更需有足夠的能力去守這大秦的江山社稷。蒙恬將軍驍勇善戰,自己根本無需出力太多,便能有軍功之實!
始皇帝的苦心自己不是沒有感受過。
沒想到,如今……如今始皇帝居然要……離開自己了。
扶蘇心中陣陣絞痛,隻覺得胸口似有一塊大石堵著,無處發泄。
“尋仙使!”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扶蘇下意識地轉頭,隻見蒙恬此時正端端正正地看著徐福,滿臉肅然。
而徐福亦是一愣。
尋仙使?
尋仙使確實是徐福的官職名,隻不過這個職位是始皇帝發明的,叫起來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而且這年頭貴族和平民之間的地位差距有如鴻溝,徐福乃是庶民出身,以蒙恬大秦九卿的身份,叫他的名字,都已經算抬舉了他。
更不用說如此客氣,叫他尋仙使這種尊稱了。
他硬著頭皮行禮,臉上露出一絲略有諂媚的笑意:“不知上將軍有何吩咐?”
“爾曾言,爾在琅琊海上得神仙授法。”
蒙恬的神情無比嚴肅,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徐福:“爾現在,可會煉丹?”
扶蘇陡然一震!
他目光陡然變得炙熱起來。
是啊,徐福得神仙授法,若是他會煉丹,說不定……
他就能夠為始皇帝,煉製不死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