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扶蘇仍在,長城軍亦立成散沙!
若是蒙恬此刻被射死在轅門處,那百名親衛縱使往前跨出一步便入營,恐怕亦會掉頭敗逃。
眼看著床子弩如自己安排的,恰到好處地發射,軍侯看著那抹飛掠的烏光,微微搖搖頭,臉色似歎息,又有幾分快意。
雖不知蒙恬究竟為何忽然失心瘋一般衝來軍營,但衛尉軍乃是始皇帝親軍,負責守衛始皇帝安危。
無論發生什麼事,除非是始皇帝親自下令,否則攻擊衛尉軍之人,殺無赦!
公子扶蘇乃是始皇帝之子,處置公子扶蘇,必須要始皇帝親自下令,其他任何人都沒有資格。
縱使他已經事涉謀反,隻要始皇帝一日不去除他公子的封號,他便一日能活。
但除了公子扶蘇都能殺!
尤其是蒙恬。
說來長城軍與衛尉軍這宿怨與蒙恬有脫不了的乾係。
衛尉軍是天下第一強軍,是始皇帝親軍!
軍中皆是百戰餘生之輩,而且還是使用魏武卒練兵之法。魏武卒練兵之法說起來讓人神往,然而隻有被練之兵卒方知,實乃苦不堪言。
但蒙恬所帶領的長城軍卻被人稱讚為大秦第一軍,蒙恬更是大秦第一勇士。
若論戰,長城軍必然比不得精良的衛尉軍,所以他長城軍憑什麼在大秦之內擁有如此高的讚譽!憑什麼妄圖取代衛尉軍乃是大秦第一強軍的威稱!
軍侯一手捶在柱子上,深深呼出一口氣,眼神躊躇。
真真可惜也!這位大秦第一勇士今天要折戟沉沙在衛尉軍的床弩下。
且還是以叛軍之名!
真不是長城軍聽聞該是何種模樣,而大秦百姓聞之又是何種深情。
沒了蒙恬,長城軍必不如衛尉軍也!
他看著那抹烏光已經飛到蒙恬身前,此時蒙恬已經避無可避,他整個人都站起來,目光死死地盯著名門,為這位大秦第一名將,華夏第一勇士默哀。
“今上將軍蒙恬葬身於此,非吾之罪也。”
“一者,上將軍不該謀反!”
“二者,上將軍,不該小天下勇士!”
……
扶蘇在揪心,衛尉軍軍侯在望鬥上,準備最後多看一眼這位大秦第一名將的英姿,而作為烏光的目標,蒙恬,此時則是眯起了眼睛。
床子弩激發的時候,他便已經聽到了,而且無需其他人提醒,他就已經看到了那道飆射過來的烏光。
此時他心如止水。
他其實早就料到,衛尉軍的床子弩肯定會瞄著營門口,而且等的就是自己。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爾!
他雖然在公子扶蘇麵前信心滿滿,言己有二勝,而衛尉軍有二敗。
然而再如何勝,他終究隻有區區百名親衛,加上扶蘇率領的奴兵,也不過六百來人。
要衝擊人數足足有幾萬的衛尉軍,談何容易?
不外乎是一往無前,不成功便成仁而已!
至於身死……
說實話,身為統兵大將,生平經曆過數次大戰,小戰無算,蒙恬早已經不將生死放在心上。
便是此時直麵生死的瞬間,他亦是灑脫無比。
大丈夫豈能畏首畏尾?
行事但求無愧於心!
而且,床子弩又如何?
蒙恬這一生根本就不知道束手待死幾個字怎麼寫!
他眼睛微眯,周圍的一切皆已經消失,眼中所見,唯有那一抹飛向自己的烏光。
烏光勢如流星,頃刻間就已經飛近,蒙恬甚至已經能夠看清楚床子弩弩箭那獨特的箭頭。
床子弩說是弩箭,實際上幾乎跟標槍差不多,其箭頭也不是像弓箭一般的三棱,而是直接就是一個後世的梭鏢加上木頭箭杆。
蒙恬能夠清晰地看到,床子弩弩箭那粗得幾乎跟兒臂一樣的箭杆此時正高速地扭曲振動,正是這種扭曲震動,帶給了床子弩恐怖的穿透能力,以及強大到足以掀翻一輛飛馳兵車的衝撞力。
這是蒙恬第一次直麵床子弩的射擊,畢竟在此之前,都是秦兵用它射敵人。
這種獨特而新奇的體驗,讓蒙恬有了一種錯覺。
似乎,床子弩飛行的速度並不快?
否則,自己怎麼會看得如此清楚?
還是說,自己的眼睛,突然變得比之前要銳利了許多?
畢竟,自己先前吃了仙丹,而仙丹下肚的瞬間,蒙恬就感覺到有一股清氣在自己體內一直流動,讓他覺得自己身輕如燕,似乎隨時可能架風而行。
這抹清氣所到之處,蒙恬隻覺得全身都充滿了用不完的力量,甚至連眼睛都在清氣的滋潤下,清涼了許多。
隻是蒙恬之前並沒有感覺到自己眼睛與之前有什麼不同,直到此時此刻,當他全神貫注地麵對一支床子弩時,方才察覺似乎有異。
莫非,這亦是仙丹之功?
就是這麼一愣神之間,蒙恬突然覺得之前那種奇怪的感覺陡然消逝,那抹原本看起來似乎有點緩慢的烏光,瞬間就到了自己身前!
此時反應已經來不及,但是多年的征戰發揮了作用,蒙恬條件反射地一抬手中的鐵矛,同時下意識地吐氣開聲。
“喝!”
一聲怒吼聲響起,蒙恬手中的鐵矛陡然撞在了床子弩弩箭上,一朵巨大的火花陡然爆出,照亮四周。
“鐺”的一聲金鐵交鳴,宛如晨鐘暮鼓一般,響徹整個戰場。
一聲戰馬的嘶鳴聲陡然響起,卻是蒙恬胯下的戰馬承受不住這瞬間的壓力,前蹄不由自主地跪倒。
而蒙恬整個人亦是猛地朝後一挫,手中的鐵矛直接彈起,在他手中震蕩不已,差點脫手而飛。
然而終究還是被蒙恬緊緊握住,他狠狠一帶韁繩,戰馬重新站起,蒙恬亦重新坐正身體。
一縷鮮血從他嘴角留下,然而,此為震傷,而非是,射傷!
那支床子弩弩箭,他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