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明他就不是讀書的料!想要通過文化分考個好學校是不用指望了,所以,當聽說婆婆有關係,初中畢業能給他弄進文工團後,她這心思就一天比一天強烈。
逼著兒子每天唱歌,乾嚎,嚎得前後兩棟樓的鄰居都受不了了,委婉的表達一個事實——這孩子的嗓子可能,大概,也許不太適合唱歌,不如送去練武或者學雜技吧,以後也能進文工團。
可練武和雜技那都是從小練起的童子功,她兒子馬上十二歲的半大孩子,骨頭早就長硬.了,筋也拉不開了,再去學跟不上彆人不說,她也舍不得他吃這苦頭。
思來想去,隻有唱歌是最簡單,最省心,最不用吃苦的。
而正巧,婆婆的關係放出風聲來,最近省城軍區文工團的領導們準備到各地州市選拔一批好苗子,一旦選中,那就是送文工團培養的啊!
到時候有豐厚的津貼不說,還把孩子吃穿住行培養費用全包了,長到十五六歲就
能拿工資,以後不用再去跟那些大學生競爭,直接部隊安置就業……要是也像黃柔那對象一樣給安置個大單位的領導,讓曾經的班裡第一名第二名來給你當下屬乾活,喲喲,你就說說,這樣的人生它不爽?它不香?
那可是順風順水,那可是一輩子的鐵飯碗都有了啊!
而這次的學校的元旦聯歡會表演,因為廠子是市級重點單位,所有部隊上的人直接來到子弟小學選拔。隻要兒子能上台,唱一首好歌,好好的表現表現,讓人給挑走,衛娜這半輩子的窩囊氣都值了!
真是越想越激動,越想越光明!
誰知道黃柔這假清高的,一點兒也不配合!居然敢不給她兒子機會!
哼!不給機會就是斷了他美好的,光明的未來?憑啥呀?!
衛娜氣鼓鼓的踩著小皮鞋進了班級,看見正跟好朋友們唧唧喳喳說她北京來的朋友的崔綠真,忽然計上心頭。
“孩子們安靜一下,下個月就是咱們一年一度的元旦節啦,老師要挑一批小朋友去參加文藝節目表演,你們誰願意去呀?”
表演,那就是唱歌跳舞,小朋友們都高高的舉起了小手,“我!”
“老師我願意!”
“我也願意!”
幺妹果然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
反正她唱歌沒有楊麗芝好聽,跳舞也不如菲菲姐,那就讓她們去叭,她負責在台下給她們加油助威,保證讓她們成為全場最亮的星。
“崔綠真你不願意參加嗎?”衛娜笑眯眯的問道。
幺妹睜著懵懂的大眼睛,她能感覺到,這一刻的衛老師好像很討厭她,非常討厭。
難道是因為她不願意參加表演才討厭她的嗎?她隻是個不滿五歲的孩子,她也想得到大人,尤其是老師的喜歡呀。
“老師,我不是不願意,是我唱歌跳舞都不厲害。”
“不厲害就能不參加了嗎?那是不是不會打戰的戰士就不能上戰場了?那跟逃兵有啥區彆?崔綠真你想當逃兵嗎?”衛娜一聲比一聲嚴厲的質問。
幺妹慌了,她內心就是這麼覺著的,不會看病肯定就不能當醫生,不然會害了彆人性命。可她又覺著老師說的“當逃兵”挺有道理的,哎呀,她的腦袋瓜亂了!
胡菲很怕衛
老師,她在桌子底下,輕輕的捏了捏好朋友的手,“到時候我跟麗芝教你,怎麼樣?”
幺妹這才開心起來,“好噠!”
“崔綠真我再問你一遍,你願意嗎?”
“願意。”
“你會好好表演,辛苦表演,為班級出一份力,讓咱們班獲獎嗎?”
集體主義和集體榮譽感在這年代總是最能激勵人,也最能喚起大家共鳴的,果然,全班小朋友異口同聲的大喊:“會噠!”
他們一定會噠!她崔綠真一定會噠!
衛娜非常滿意這樣的結果,當天下午最後一節課也不回家發煤爐了,直接就在班裡把桌子板凳拉開靠牆擺放,中間空出一塊大大的空地,她開始教孩子們跳舞。
“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裡花朵真鮮豔。”是花園,那就得有大樹,有小草,還有紅花。
她把“紅花”這個超受歡迎的角色安排給崔綠真,讓她半蹲著身子,雙手托著下巴,“花朵兒都是要笑的,崔綠真你怎麼能不笑?”
幺妹半蹲著身子,腿都酸得不行了,尿又急,她都快哭了,哪裡還笑得出來?
可為了讓衛老師彆那麼討厭她,她還是齜開嘴巴,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
“笑”得她嘴巴都酸了,前麵的隊伍依然亂哄哄的還沒排好,她這朵被人忽視的“小紅花”真是太慘啦!可剛想躲躲懶,衛老師後腦勺上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崔綠真不許偷懶!”
幺妹趕緊擺好姿勢,“我沒,我沒有老師。”委屈巴拉的,實慘。
不過,她可是女版阿Q,想想她能演花朵兒呢,其他小朋友演大樹的也一動不能動,她好像還挺高興的。想到回去告訴媽媽這個好消息,她能參加節目表演,媽媽不知道得多高興呢!
嗯,說不定會給她做身新衣裳,會給她炸南瓜餅……喔,光想著,就開心的流口水啦。
看吧,這倒黴孩子,自己被針對了都不知道,一個人傻乎乎的笑著,真是沒心沒肺。
楊麗芝和胡菲都被挑中演小朋友,在最前麵蹦蹦跳跳,隻有她和幾個臭烘烘的男生演“背景板”。她是真心替好朋友們開心,看她們跳舞比看黃老師還專心。
接下來幾天,幾個孩子都不愛出門玩耍了。一有時間就
上楊麗芝家排練節目,反正都是一個單位的,住得又這麼近,飯好了伸窗台或者陽台上吼兩聲,孩子們就各回各家了。
黃柔發現,閨女最近更能吃了。南瓜稀飯她能喝三碗,每天回來臉上都有未乾的汗,洗澡的時候發現小褂褂和小褲褲都是濕濕的……要知道,這可是寒冬臘月啊!
外頭還寒風呼嘯,不燒炕凍得人瑟瑟發抖睡不著呢,她居然出這麼多汗!
也才半個月,肉眼可見的,小丫頭就瘦了。
瘦了是要更好看些,感覺多了一絲精致,少了兩分“憨厚”的氣質。
可黃柔不喜歡啊,她的孩子隻要健康快樂就行,瘦一兩她都心疼!
“寶貝閨女能跟媽媽說說,你最近怎麼瘦了嗎?”
幺妹大口大口喝稀飯,“唔唔,我們排演節目,可辛苦啦。”
不止每天放學去排練,就連周末也不能缺席,衛老師有個小本子,每天點名呢,沒到的小朋友名字上會被畫一個大大的黑黑的“×”,這個星期的小紅花就會泡湯……所以,她都好久沒見過奶奶了,怪想的呀。
這個黃柔知道,可她不就是演一朵不用動不用說話的花兒嗎?有啥好排練的,知道怎麼比劃動作,站什麼位置,到時候上台了不會弄錯就行,至於天天跟著主角練習?
她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即使沒有定性,到時候演不好一動不動的植物,有個踉蹌,有點小動作,那也是可以容忍的。
但她不能打擊孩子的積極性,“我閨女真棒,真努力!”
“對了,誰讓你們練這麼勤奮的呀?”
“衛老師。”幺妹又灌了一大口稀飯,夾一段酸甜的蘿卜乾配著,慢慢嚼吧嚼吧。
吃完了嘴裡的東西,才繼續說:“老師說了,讓我不能拖全班的後腿,萬一我演不好,其他小朋友的努力就白白浪費啦。”
話是這麼說的沒錯,可黃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個兒多心了,總覺著哪裡怪怪的。
她努力發動腦筋,這話是什麼意思?到底哪裡人怪,可她要批改的作業越來越多,她帶的班級也要排練節目,事情一多,也就沒時間多想了。
在一天天緊鑼密鼓的排練中,日子很快來到元旦節前一個星期,天氣越來越冷了,而孩子
們的節目也排得爐火純青,熟練極了。
星期一下午,黃柔剛回到家,看見沙發上的小書包,就發現家裡氣氛不對。她在門口喊:“綠真來幫媽媽提菜菜。”
卻沒人理她。
她把東西放進廚房,躡手躡腳進了臥室,果然就見幺妹正蝦米似的躺床上不出聲呢。
“睡著啦?”黃柔覺著奇怪,平時這個點兒不是正在楊老師家排練嗎?怎麼這麼早回來,不會是生病了吧?
她把手放幺妹腦門上試了試,也不燒啊。
“怎麼啦?”
小丫頭本來好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在媽媽的問候下又爆發了,抽搐著哭著轉過身來,一把抱住媽媽的手臂,“嗚嗚……”
“喲,這是怎麼啦,快跟媽媽說說。”
幺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都找到了出口,她哇哇大哭,哭得停不下來。
黃柔嚇壞了,可也知道想要讓她強行停止是不可能的,隻好輕輕的摟著,拍著她的背,抱起來顛了顛,“不哭啦不哭啦,哭成小花貓就演不了節目啦。”
本來隻是故意逗她的,哪想小地精更難過了,斷斷續續道:“我拖,拖後腿,老,老師不讓,不讓我演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