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有點奇怪,她在院子裡聞見一股奇異的氣味,說臭不算臭,仿佛帶著土腥味。像什麼從土裡鑽出來的東西,在院子裡待了一夜似的。
她懷疑,是昨兒被死豬臭熏久的心理作用。
沒一會兒,崔家大人們都起了,黃柔打一盆冒熱氣的洗臉水給婆婆,“娘今兒去公社看看吧,聽說有舞龍的呢,家裡我來看著。”
三個嫂子早早的換上新衣服,迫不及待就想出門了。舞龍和舞獅子的可不常見,每三年才一回呢。前幾年崔家窮的時候都風雨無阻的傾巢而出,今年條件好了,更應該去去。
“你不去嗎?你要去就我看家吧。”崔老太雖然心動,但還是先問她。
“不去了,幺妹昨晚夢見黃鼠狼說了許多胡話,我在家陪她。”
崔老太把毛巾放回盆裡,“咋啦?夢見黃二爺啦?”
黃鼠狼,石蘭省叫“黃大仙”,也叫“黃二爺”,是一種敬稱,因為據說這種動物有靈性。
準確來說不是靈性,是邪性。它能幫忙捉田鼠,可它也愛偷雞,上至五六斤的蘆花大公雞,下至剛出蛋殼的小雞仔,它都能偷能吃。而它還擁有神奇的肛腺,會放臭屁,這種屁聞不得。
邪乎的是,農村女人,誰要是見到它,還聞到它放的臭屁就會生病,胡言亂語,神誌不清,甚至手舞足蹈,亂打亂罵,口裡叨叨著一些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是哪兒來的事兒。
所以,農村人對它都是又敬又怕,最好彆遇上。
崔老太趕緊仔細的問幺妹說了些什麼胡話,說了多久,還怪黃柔怎麼不連夜叫醒她。啥舞龍舞獅子,就是有錢撿她也不去的,趕緊進耳房看孫女。
小丫頭臉蛋睡得紅撲撲的,眉
目舒展,還打著輕微的小呼嚕,一隻腿壓在被子上。
崔老太緊張的摸了摸她腦門,又在屋裡看來看去,想起什麼趕緊上堂屋拿來一遝厚厚的黃紙,幾炷香,在她炕邊揮舞著,念叨著……沒一會兒,把紙錢燒掉,又煮來兩個白水蛋,在幺妹臉上腦門眉毛鼻子一路滾到腳跟,口中依然念念有詞。
熱乎乎的雞蛋,熟悉的香噴噴的雞蛋味,幺妹很快被饞醒了,咧嘴一樂:“奶奶,媽媽。”
“趕緊的乖孫女,趕緊把雞蛋吃下去。”滾過一遍的雞蛋,早被她捏得烏漆麻黑,可幺妹不嫌棄奶奶啊,奶奶讓吃她就吃。
做完這一套儀式,崔老太終於舒口氣,雞蛋會黑,說明她體內的黃鼠狼邪氣被雞蛋帶出來了,沒事了。
“今兒彆讓她出去玩兒,就在院裡待著吧。”
黃柔點頭答應,其他人吃過早飯,歡欣鼓舞,迫不及待的出門了。楊發財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一輛手扶式拖拉機拉客,每人五毛錢就能坐到公社,雖然貴是非常貴,跟宰客差不多……可大年初一大人孩子身上都有幾毛幾塊呀,不用走一步土路,新衣服新鞋子就不用沾灰,大家都搶著坐呢!
他的拖拉機“突突突”的,拉了一波又一波,崔老太坐槐樹下,跟其他人數著呢,就這麼半天工夫他至少掙了三四十塊!
“呸!儘坑自村人錢!”有人憤憤不平的罵道,“他還真敢獅子大開口,要我啊,寧願走著去,也不讓他賺黑心錢。”
崔老太也覺著五角的車費太貴了,可這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啊,人家坐車的都沒話說,她也就不多管閒事了。主要是心裡還記掛著寶貝乖孫女,待不住,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準備回家去。
“誒,聽說沒?張大力家的雞全死了。”
“啊?不是說張愛國家的嗎?”
“誒,我怎麼聽說的是張乙牛?”
崔老太趕緊回頭,“好端端的咋死啦?”她不由得想起顧家的鴨子。
農村人養隻雞鴨可不容易啊,精心伺候一年,說死就死了,外人聽著都跟心裡被剜走一塊肉似的。
“聽說是黃二爺來了,村尾死了好幾家的,村頭的也死了,不知道啥時候就得輪到咱們中間幾家……我明兒得
讓老大媳婦把雞帶她娘家去,躲躲。”
其他人紛紛附和,要不是今兒不能串門,大家都想立馬就帶雞鴨出去避難呢!
崔老太的關注點卻不在雞鴨安全上,“黃二爺真來了?”
“來啦,那天李家那小子看見了,好大一隻嘞!”
得,崔老太明白了,原來幺妹沒說謊,也不是做噩夢,她應該是真真實實的看見黃二爺了!要真看見,那可不得了,她光叫魂是不行的,那邪氣說不定還在她身上,得趕緊回去看看。
她兩隻大腳跟充足了電的馬達似的,“咚咚咚”往村中去,一路走一路尋思,今年的黃鼠狼可真夠猖獗的。這麼多人都見過,說不定不止一隻呢。
她在牛屎溝生活了這麼多年,也才見過兩次,加上這次勉強算三次吧。那東西邪乎,平時都是躲在地洞裡,更何況又是大冬天,輕易更不會露麵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寶貝,引得黃二爺頻頻光顧牛屎溝。
她進門的時候,黃柔正在院裡看書,寫總結。現在學校管得嚴,動不動就讓交報告,寫總結,哪怕是放寒假也不能例外。
“娘回來了?”
崔老太“嗯”一聲,迅速的進了耳房,“幺妹呢?”
黃柔一愣,“在屋裡睡覺啊。”因為不放心,她每隔一會兒進去看一眼,十分鐘前才剛看過的。
事實是,崔綠真真的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找房子,搬家,累垮了,隻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