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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小地精 老胡十八 13001 字 6個月前

等報紙上刊登出來的時候,外頭更廣闊的世界他們不知道,隻知道在大河口這一畝三分地上,但凡識字的都高興瘋了!

陳靜把那篇宣告這一曆史事件正式結束的文章,大聲的,飽含淚水的朗讀了一遍又一遍,讀到嗓子都啞了,仿佛要將每一個字嚼吧進嘴,咽下,細細品嘗這勝利的果實。

還直接大手一揮,用兩節數學課給孩子們唱歌,高高低低此起彼伏的《讓我們蕩起雙槳》飄蕩在四(2)班的上空。

一位沉睡的,飽經病痛折磨的母親,醒過來了。

幺妹發現,雖然叔叔和媽媽下班回來得更晚了,可他們臉上的笑容更多了,每天都像有大喜事等著他們一樣。她再一次發現,人類的悲喜是相通的。

過完十一月,天氣一天冷似一天,孩子們裹緊或新或舊的小棉襖,背著書包,一放學就往家裡跑。家裡有煤爐,有中午吃剩的饅頭餅子,放小爐子上熱一熱,就能讓正在長身體的他們慰藉一番。

可能是因為長大了,四年級的她們跟那些一二年級的小學生玩不到一處去了,幺妹和胡菲目不斜視的走過垃圾山。

曾經對她們有致命吸引力的地方,現在已經被一批更小的孩子占據,隻是臭還是那麼臭。

她們屏著氣,迅速的走過那段,路上遇到下樓倒垃圾的劉珍,她挺著六個多月的大肚子,走得像一隻蝸牛一樣,臃腫,緩慢。

她攏了攏雜亂而油膩的長發,“崔綠真,你大姐呢?”

幺妹知道她說的是春苗姐姐,“上班。”

“咋不來你們家了?”

幺妹敏感的覺著,她的問題有點不懷好意,“住宿舍了呀。”

“切,啥住宿舍,怕不是住新房子去了喲,嫌你們家小房子不好住唄,你說她是不是白眼狼呀……”

話未說完,幺妹和菲菲理也不理,頭也不回的走了。這劉珍現在煩死個人,仗著大肚子到處挑撥離間,春苗姐姐不過是來供銷社上班的時候沒地方住,暫時在她們家住了幾天,而拒絕了她這位“小姨”的邀請,沒有去胡家住,她就記恨上了。

可春苗也是怕給他們增添麻煩呀,在自個兒四嬸家,她來慣了的,

小姨家她可是從沒去過,忽然跑人家裡去住,她也是十九歲的大姑娘了,也難為情不是?

可劉珍卻認為,這就是黃柔攛掇的,不然好好的外甥女怎麼不跟她親?現在她的老公可是廠裡最厲害的車間主任,廠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利潤都是她老公製造的,走出去誰不尊稱她一聲“珍姐”?偏偏對門還是那副死樣子,清高個屁!

在她看來,不捧她臭腳的,都是嫉妒她現在的好日子。

所以,為了彰顯她的好日子,聽說春苗來大河口供銷門市部上班後,她就一個勁要□□苗去她家住。也不想想就那麼四五十平小房子,光一家四口本就擠得沒處下腳了,大姑娘去了還能住哪兒?

可就是這樣一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尷尬境地,春苗拒絕了她,還成了罪人。也不知道她怎麼跟劉老太告狀的,第二天,劉老太就上老崔家罵劉惠去了。

全程不知道發生了啥的劉惠:“???”

沒想到她也有被人罵懵逼的時候。

罵劉惠崔家人可不管,愛怎麼怎麼著那是人親母女,可罵著罵著扯到黃柔和幺妹攛掇春苗跟她小姨不親……這他娘的放什麼狗屁?!崔老太想起那年被她害的,那是新仇舊恨加一起啊,直接衝上去給她幾個大耳刮子。

“你這嘴巴子咋這麼賤呢你?”

其他看熱鬨的社員都知道,這崔老太啥都好,為人公道又大方,也不愛嚼舌根,唯一的缺點就是護犢子。不許彆人罵她們家孩子,七個黃毛丫頭在她心裡是寶貝,幺妹那就是寶貝中的寶貝,她不生氣才怪嘞!

現在,張愛國去省會讀大學,崔建國被臨時委任為牛屎溝生產隊隊長,丈母娘跟親老娘打架你說他幫誰?就連劉惠也恨不得帶著小彩魚跟婆婆一起加入戰鬥呢,劉老太最終隻能帶著一臉血印子铩羽而歸。

且說幺妹和菲菲走到四樓分彆,剛進門,就被一個小肉球撲過來,一把抱住大腿,口水滴答的叫“姐姐”。

幺妹隻覺一個頭兩個大,小猴子來了!

果然,家裡已經讓他翻箱倒櫃弄得亂七八糟了,茶幾上的報紙茶杯全躺在地上,鬨鬨正踮著腳“猴子”“猴子”的叫罵,空氣裡飛舞著的是它雪白柔軟而金貴無

比的羽毛。

高元珍和黃柔買菜去了,把他一個人扔家裡,沒想到就一眨眼的工夫,崔綠真的家差點讓他拆了!

“姐姐,媽媽姨姨買菜去啦……”

幺妹揪著他的耳朵,“你又找啥呀小臭猴?”

“找餅乾。”小猴子的長相真對得住他這名字,黑黑瘦瘦尖嘴猴腮,要不是生出來就放跟前不錯眼的看著,連高元珍自個兒都要懷疑孩子是不是抱錯了。

她雖然蒼老,但五官也算周正,他親爹要尖嘴猴腮也不可能當小白臉,可這娃偏偏就跟基因突變似的。月子裡的白白胖胖好像是錯覺,自從會自個兒吃東西後,這不吃那不吃,一頓飯吃完至少得挨三頓打。

在這物資匱乏的年代,他不吃白稀飯不吃白饅頭,天天要吃鈣奶餅乾和紅糖糯米糍粑,你說他是不是欠揍?

高元珍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臭小子脖子一梗,我不吃我不吃我就是不吃!

可把他媽氣得,恨不得把他扔出去。反倒是王滿銀,對他耐心特好,隻要他在家,一日三餐追在屁股後頭,一勺一口的喂,就是王家老太太,那也是真把他當親孫子疼的,他愛吃鈣奶餅乾,就把兒子兒媳給的養老錢拿出來,請街坊小年輕去百貨商店幫她買。

沒有餅乾供應票的話,價格更貴。

小猴子現在過的,可是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嘞!

他知道,綠真姐姐跟他一樣是小饞嘴,姐姐家一定有許許多多的堆成小山似的鈣奶餅乾呢!

幺妹氣哼哼的揪著他耳朵,彆說,還真有點想吃了。她從書包裡摸出巨款一塊錢,“走,咱們買去。”現在的鈣奶餅乾已經不止是有鐵罐裝的了,還有紙盒裝、牛皮紙裝、塑料裝,甚至散稱的。

春苗在門市部站的就是餅乾食品櫃台,一塊錢能讓她多給加兩勺碎餅乾屑,拿回來用舌頭舔著吃也香呢!或者用開水泡了,加一勺麥乳精或者老奶粉,那可真是舌尖上的奢侈品!

她把書包放下,牽著小家夥下樓。從廠裡走到供銷社得二十來分鐘,兩個人一路小跑著趕在門市部上門板之前,“春苗姐姐,給我們稱一塊錢的鈣奶餅乾!”

春苗正在盤貨,其他人已經下班了,門板上了大半,隻留一道小門

供她進出。

“呀,你們來晚啦,鈣奶的賣完了,蛋奶的要不?”

光聽這兩個字,幺妹的嘴巴裡就不受控製的吞咽口水,“要!”

然而小猴子是特彆挑食的,他撅著嘴,老大不高興的說:“不要。”

“蛋奶餅乾一樣好吃喲,有股雞蛋味兒呢!”穿著白大褂戴著藍袖套的春苗推開玻璃櫃門,用長筷子夾了半塊碎餅乾遞出來,“你嘗嘗,可香啦。”

小猴子是誰?雞蛋在家他都看不上吃的小子,會稀罕雞蛋味的餅乾?“我不要不要就不要,哼!”

幺妹頭疼,揪著他耳朵威脅道:“你不要那我就走了喲,讓大灰狼抓你,把你帶進大山裡烤了吃。”

小猴子有那麼一丟丟怕,“我媽說猴子肉不能吃。”

崔綠真:“……”你還真以為自己是隻猴子啊?

春苗看他們僵持著,隻好哄他:“那吃菠蘿豆吧,奶香奶香,脆生生的,今兒剛好到的貨,明兒可就沒啦。”

作為整個大河口最愛吃零嘴的小地精,幺妹居然是第一次聽說,“啥叫菠蘿豆呀?”

春苗遞過來兩個圓溜溜小饅頭似的東西,隻有指頭尖那麼大,奶白奶白的,入口果然一股奶香味,還有麵食的焦香味,特彆爽口。

“這在南方叫奶香小饅頭,日本人叫菠蘿豆,聽說最適合給小孩吃呢,比鈣奶餅乾便宜,還經吃。”可不嘛,抓一把七八個在手裡,能“嘎嘣”吃到學校,一斤夠吃半個月嘞!

菠蘿豆乾吃嘎嘣脆,含在嘴裡慢慢吃的話,澱粉會被口水軟化,變得入口即化,非常的軟糯易消化,難怪可以當嬰兒食品賣呢。

兩個小饞嘴立馬愛了愛了,稱了滿滿一油紙包,邊走邊吃,也沒忘讓春苗上家吃飯。

“我不去了,同事已經給我在食堂打到飯了。”

兩小隻到家,是高元珍給他們開的門。

“媽媽,好吃。”小猴子給她嘴裡喂了兩個菠蘿豆,指著她的大肚子問:“弟弟乖嗎?”

“乖,比你乖!”

高元珍和王滿銀的孩子都已經八個多月,馬上又能生了。可能是有了愛情和家庭的滋潤,也可能是罐頭廠風生水起,事業一帆風順,她現在紅光滿麵,嘴角含笑,看起來就像三十出頭一樣。

“姨媽,你最近好嗎?”

“好著呢,你啥時候期末考?完了上我們家玩兒去,給你準備好吃的。”

幺妹現在可以走的親戚多了,寒暑假總是在市區大河口牛屎溝李家溝之間輪轉,倒是比一般孩子幸福多了。她把小饅頭抓出一把來,“好嘞姨媽,你嘗嘗菠蘿豆。”

兩個女人嘗了嘗,都覺著不怎麼樣,“不就是奶香小饅頭嘛,還菠蘿豆沒菠蘿味都。”

小猴子鼓著嘴巴:“就是菠蘿豆,不是臭饅頭!”

得,臭饅頭是吧?高元珍反手給他屁股上打了兩巴掌,氣得喲,你知道今年全國糧食產量又降了嗎?你知道多少人還在啃粗麵餅子高粱饃嗎?

幺妹跟著乖兮兮的點頭,是呀,多少人還挨餓呢,哪能這麼糟蹋糧食?該打!

黃柔心頭大驚,心道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當著這麼多人麵打他不太好吧?她就從來不當外人麵教訓孩子,萬一待會兒撒起潑來可不好收拾,她正想著要鬨開怎麼把這小祖宗哄好呢……小猴子就嘟著嘴跑沙發上,生氣的吃他的菠蘿豆去了。

黃柔:“……”真是個猴子,皮粗肉厚任媽媽打,反正不哭也不鬨。

要是普通的三歲孩子,早扯開嗓子嚎了。

“你彆理他,臭毛病慣的,就是欠收拾。”高元珍從蒸籠裡拿出四五個大土豆,放涼水裡冷卻,滿不在乎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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