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到時候我工資全給他們開工資,不多花錢。”顧老太大方的說,她一個月兩百塊工資呢,按照外頭的物價和工價,請保鏢足夠了。
顧學章眸光微動,怕不是錢的問題。等看完電視各回各家,他來到閨女房門口,敲了敲,“綠真睡沒?”
“沒呢,爸爸進來吧。”
“怎麼還在看書?”顧學章看了看手腕上的梅花表,都快十一點了,這丫頭生活習慣好,平時沒啥事的話都是十點半要睡覺的。“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崔綠真把書頁合攏,“爸爸,咱們給橄欖雇個保鏢吧。”
這不剛才說過嗎?顧學章挑挑眉頭,“為什麼?”
綠真歎口氣,儘量心平氣和的,不帶情緒的把黃娜一家的如意算盤給說了。時隔半月,她已經能平靜的敘述了,可顧學章卻氣得拳頭“咯吱”作響,“好大的膽子!”
“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綠真吐吐舌頭,這不是怕你生氣之下做出什麼嘛,她知道爸爸的工作性質,形象和名譽很重要,她能自個兒解決的事就不用他出手。
“那他們現在哪兒?”
“賣掉房子,又回陽城來了,還在北邊買了塊地,想要蓋工廠,做人造革皮包。”
顧學章忍住沒“呸”一口,心道,就他們也想學大河皮革廠?真是不自量力!在算計他顧學章的兒子的時候,還敢在他地盤上蹦躂,這是當他死人呢?
“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以前算計阿柔不算,現在又惦記上他的兒子,他的家產……嗬,他一定會讓他們知道算計他顧學章的後果!直接把他們趕走固然痛快,可怎麼比得上慢慢折磨呢?趕走他們還會回來,要算計小橄欖有的是機會,可慢慢的鈍刀子殺人,耗儘他們錢財卻一事無成,讓他們徹底無還手之力,這才是真正的一勞永逸。
不過,怎麼鈍刀子割肉那都是後話,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按閨女說的,給雙胞胎找保鏢。
“這樣,你也不用去外頭找那些魚龍混雜的,我給你楊爺爺打個電話,看有沒有準備退伍的特.種.兵。”
“哇哦!特.種.兵嗎?”綠真高興起來,好奇的問,“他們是不是真的會去國外執行特殊任務?”
顧學章笑著點點頭,這閨女也就在這種時候才像個孩子,還記得他剛回來的時候,她還是個會尿他脖子上的奶娃娃,受了委屈會哭,看到好吃的會饞兮兮流口水,看到個新名詞會追著他打破砂鍋問到底……一轉眼,就成大學生了。
能談對象的大姑娘了。
可就是這麼優秀的孩子,隻因為她是個女孩,就活該被那些王八蛋算計嗎?活該讓他們吃絕戶嗎?如果他顧學章的女兒都有這樣的風險,那其他人的呢?崔家其他幾個女孩呢?
這世界上,有多少女孩,因為是家裡唯一的孩子,就要被人這麼算計?對這個社會,他忽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一夜,顧學章失眠了。
***
第二天,雖然不需要保鏢了,可綠真還是親自去人力市場一趟,把三名退伍軍人給回絕了,也沒細說,隻說是因為家裡人不同意,她一個孩子也不敢自作主張。
楊旅長的動作很快,答應給他們從即將退伍的特種兵裡挑兩個機靈的,很快第三天就打來電話,說是找到了,一個廣西的,一個東北的,都是二十七.八的年輕人。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們都在戰場上受過傷,心肺功能不大好,無法長時間負重和激烈運動……本來不該退役的,因為身體限製,任務有難度,老旅長又聽說顧學章是給孩子找保鏢,心道陽城市那樣的地方,又不上戰場,他們完全能應付。
可顧學章有點不大滿意,在彆人眼裡這隻是兩個小不點兒,可這是他的孩子啊!隻是不好拂了恩師麵子,心裡琢磨著不行還是得去人力市場找兩個老兵來幫襯著。
“傷痛是他們的軍功章,能來咱們家幫忙,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爸爸!”
“就在市內活動,一個接孩子一個開車,沒關係的爸爸。”
“爸爸咱們小地方,沒必要找那麼多人興師動眾,我相信以橄欖的聰明勁兒,不用幾年他就能保護自個兒啦!”
顧學章笑了,這倒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
到了兩位讓孩子們熱血沸騰的退役特種兵來的那天,高玉強聽說消息,帶著小跟班王玉明早早的來到小姨家,估摸著火車到站的時間,跑火車站門口守著,但凡看見穿軍裝理平頭的男青年,他們就雙眼發亮盯著人家看。
沒一會兒還真等到了兩個這樣的男人,不過,跟他們想象中的高大魁梧男神肌肉不一樣,這兩位叔叔……嗯,比較普通,黑臉,平頭,個子還沒胡峻哥哥高呢。
要不是他們的迷彩服和軍旅包,聰明機智如高玉強,差點懷疑他倆——怕不是騙子吧?!
於是,許傑和張良軍發現,這倆號稱來接他們的男孩,對他們肉眼可見的不滿意了。
倆人對視一眼,“你們家在哪兒?”
王玉明小嘴一張,剛要說話,高玉強狠狠瞪他一眼,“叔叔你們猜猜看唄。”要是連這都猜不對,那還怎麼保護湯圓和橄欖?還不如開工資他,他來保護,絕對不會讓弟弟妹妹掉一根汗毛。
許傑和張良軍對視一眼,黑沉沉的眸子裡溢出笑意,貌似隨便的指了個方向,“那邊吧。”
高玉強不服,他們指的正是小姨家方向,“猜的唄!”有啥了不起,他胡峻哥比這還聰明,犯罪分子隻要動動小拇指,他就能知道他們想乾啥。
許傑和張良軍也不說話,就走在前麵,走了兩步見他們沒跟上,“還不回家?”
高玉強那暴脾氣,“我忘了回家的路,得你們帶我回去。”
他實在是“看不上”這倆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的“特種兵”,如果他們都能進特種部隊,那他以後還不得進飛虎隊?他們都能掙小姨家的高工資,憑啥他不能?
他早就不想念書了,反正也不是那塊料。
王滿銀見他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心知強扭的瓜不甜,也跟高元珍商量好了,等他初中畢業就讓他去驗兵,崇拜他顧叔叔,那就當兵去吧。
可現在,這倆平平無奇的家夥,徹底顛覆了他對“特種兵”的想象。一想到還要把弟弟妹妹的安全托付給這倆平平無奇的家夥,他就不爽。
許傑和張良軍再次對視一眼,心知不露.點真“本事”,這男孩是不會信任他們的。
稍微高一點點的是許傑,隻見他輕咳一聲,道:“我們不僅知道你們從哪個方向來,我們還知道你們家在哪兒。”
張良軍接口說:“你們家不是這個鎮上的,你們家應該是在東邊,不遠處,騎自行車來的,家裡開著個餅乾蛋糕之類的食品廠。”
高玉強一愣,傻眼了,“你們咋知道的?”
他的口音跟大河口的一樣啊!
倆人指著他們鞋子說:“有泥巴,而且還沒乾,但這一帶都是柏油馬路,那應該是走了一段土路,可又不多,褲腿上還有自行車車油的印記,說明是從另一個村子騎車來的。”
高玉強張大了嘴,趕緊把腳往後縮,縮了幾下,又奇怪道:“那你們又咋知道我家開食品廠?”
“一路過來,看見彆的孩子手裡的餅乾,你倆眼角都沒動一下,說明平時肯定經常吃的,更何況你鞋底上還沾著餅乾屑呢。”
高玉強趕緊往後勾腿,轉頭看鞋底,還真是!
“哎喲!這可真神了!”
許傑憨厚的笑了笑,仿佛一個普通的掉在人堆裡都找不到的青年,“隻要要素和條件足夠多,想要綁架你,再勒索你父母,就太容易了。”
高玉強張口結舌,“我……我家沒錢,彆綁架我……”
他聽爸爸說過,香港有個大富翁,就是因為家裡太有錢了,兒子被壞人綁走,勒索幾百萬,大富翁一時沒把錢湊齊,綁匪就“撕票”,殺了兒子!這可太嚇人啦!他不要被綁架!
許傑和張良軍哈哈大笑,臭小子!
來到顧家,正好今兒顧學章沒去單位,看見他們倒是愣了愣,隨即露出滿意的笑容。看來老旅長是用心幫他的,他現在工作特殊,最忌諱樹大招風,要是找兩個彪形大漢在兒子身邊,這不是給人留話柄嗎?
可許傑和張良軍,普普通通,平平無奇,一眼看去就不會讓人再多看一眼,這樣的人說是專門負責接送孩子的司機,完全能說過去。這就是個小城市,沒那麼多驚濤駭浪,也不必要打打殺殺,保護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智商夠用,機靈。
當然,他也試了試他們的身手,跟他差不多。
這就夠了。
崔顧兩家人說實在挺“受寵若驚”的,敢請動特種兵來給家裡幫忙(他們都不敢說啥保鏢不保鏢的,感覺是對他們的玷汙),這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啊!所以,對這兩位客人,他們是提著一萬分小心,儘量熱情儘量客氣的招待他們。
劉惠給他們安排在三樓住,一人一間寬敞的自帶衛浴的大房間,自從兄弟幾個的新房子裝修好,他們這些拖家帶口的也搬出去了,空房間倒是挺多的。
“謝謝大姐,我們住一樓就行,隨便安排一間宿舍,我們合住。”
“這可怎麼行,合住也太委屈你們了。”
顧學章看他們推來推去的,乾脆大手一揮,“許傑住一樓,良軍三樓,各住各的,以後你們家屬過來探親也方便。”
鋪蓋是昨天提前置辦好的,劉惠和王二妹忙給他們鋪上,又把廚房、公用衛生間和皮革廠指給他們。
顧學章知道,以他們的專業素養乾這個是屈才了,保證道:“現在孩子小,你們先帶他們幾年,以後上初中你們就輕鬆了,到時候想上班全國各大城市隨你們選。”
倆人忙齊聲道:“不用不用,我們也乾不來彆的。”
除了妻子兒女,顧學章不習慣跟人囉嗦,“行,就這樣,安頓下來看看牆體,明天把院牆防護做一下,錢款去廠裡找蘇會計領。”
他剛起身準備回書房,張良軍忽然說:“有個事情想跟顧哥商量一下,我以前當過兩年訓犬員,訓練過的一隻軍犬現在退役了,骨骼不太好,沒人收留,您看我能不能把它帶來……”他們來之前就聽楊旅長交代過顧學章的事跡,打心眼裡佩服他。
顧學章皺眉,這事還真不好辦,妻子不喜歡動物毛發,以前的鬨鬨已經是她能忍受的極限了。要是再來一隻垂垂老矣,動輒掉毛的大狗……以前那隻叫“橘子”的,雖然已經老死了,可妻子直到現在還怕呢。
“可以呀!咱們可以給它在海椰子樹下蓋個窩,告訴它不可以進家裡就行啦……軍犬誒,那可是英雄誒!”
顧學章拿這個小軍迷閨女沒辦法,“行吧,但你要做好思想準備,退役軍犬都活不了幾年。”
崔綠真咬著嘴唇答應,“好噠爸爸,我會好好待它的。”就像對我的好朋友小橘子一樣,隻要有我吃的,就一定不會餓著它喲。
轉頭立馬迫不及待的問張良軍,“它叫什麼名字?是什麼品種?公的母的?追蹤鑒彆巡邏搜救通訊它擅長哪一塊呀?”
張良軍沒想到,看著文靜漂亮的女孩子,居然知道這麼多,看來平時沒少關注,反正也不是什麼涉密信息,他就告訴她了。
原來,這條即將加入顧家大家庭的軍犬名叫“黑狼”,是公昆明狼犬,已經八歲半了,退役前是一條非常優秀的搜救犬,它的爸爸曾經參加過當年的河北大地震搜救,立了大功嘞!它也不遜色,參加過大大小小幾百次任務,四個爪子磨破又長出來厚厚的瘢痕。
雖然還沒見麵,可崔綠真對這位“英雄”已經心神向往啦!每天都要問兩遍,“良軍哥哥,黑狼來了沒?上飛機沒?”
這邊,許傑、張良軍和黑狼的加入,讓這個大家庭更加溫馨,更加熱鬨。另一邊,九月中旬回到北京的黃外公,可差點氣炸了!
他歌帶了一套美國人的家用電器回國,剛下飛機,孫女接到他,就叭叭叭將黃娜一家子的惡行說了,氣得他血壓直往上飆。他出國前就擔心周永芳會仗著幫了他一把而作妖,特意警告過她,讓她彆給阿柔惹麻煩的,這老婆子……居然管不住女兒和女婿!
他雖然不在現場,可當時賓館的情景也能想象出來,閨女家幾十年難得一遇這麼重要的高光時刻,她居然去攪局,真真是沒臉沒皮!
當然,他現在知道的隻是升學宴那天的事兒,崔綠真怕外公氣出個好歹,一直忍著沒說話,回到賓館才從旅行箱裡掏出個鐵盒子,開關上一摁,“外公你得保證不怒發衝冠,我才讓你聽。”
原來是一台德國進口的錄音機,她從電器市場拿的。
黃外公一愣,莫非還有比這更過分的?
咬牙道:“成,我儘量。”但不敢保證。
崔綠真從不打無準備的戰,自從媽媽給她說過小時候的事後,她就一直尋思著要幫媽媽“報仇”,正找不著機會呢,黃娜一家就自個兒自投羅網來了。那天晚上讓伯娘們安排住宿的時候,她特意在黃娜的房間裡藏了一台錄音機。
想知道他們說什麼,對地精來說一點兒也不難。可她不僅自己知道,還要讓外公知道,媽媽真的受了很多年委屈,他們現在還在算計媽媽,算計媽媽的兒子,這份惡毒,不是周永芳照顧外公幾年就能抵消的!
她照顧外公,那是妻子的恩義,可她挑撥離間,縱容黃娜算計顧家,甚至詛咒外公,算計小橄欖,她也必須付出代價!
崔綠真一直知道外公沒能跟周永芳成功離婚,她也謹守做小輩的本分不會插嘴……可這一次,她們觸及到她的底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