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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小地精 老胡十八 17424 字 3個月前

顧學章也算見過大世麵的,他穩住心神,心道:這丫頭從小跟胡峻關係好,估計是大清早來叫他起床,或者找東西吧……

可下一秒,綠真哈欠連天,睡眼惺忪的問:“菲菲你怎麼起這麼早?”

顧學章的幻想破滅了——這就是剛從胡峻床上起來!

綠真昨晚哪是跟菲菲睡的!分明就是……是……他不敢想,兩個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顧叔叔。”胡峻有種不好的預感,剛要說點什麼,忽然一個砂鍋大的拳頭迎麵而來,兜頭照臉就是一拳,他隱約聽見“卡擦”一聲,什麼斷了。

下一秒,兩條血線從鼻孔裡噴出來。

所有人嚇傻了。

崔綠真這才把眼睛睜開,睜得大大的,“爸爸?”

顧學章聽見這聲“爸爸”,心頭一痛。從跟阿柔結婚,承諾會好好照顧她們那天開始,他其實就把綠真當自己孩子了,雖然有些時候要避嫌,他們之間缺少了其他親生父女之間的親密,可他們的感情不比親生的差。

剛開始那幾年,每當彆人問起他才剛結婚怎麼就有這麼大個閨女時,他確實有過不自然,聽見彆人談論繼子繼女問題,他會格外敏感一些。可後來,漸漸沒人問了,他也想不起這回事了,甚至經常看著她的麵容會冒出一個“真像我”的想法來,那種敏感和不自然,全都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理所當然,是驕傲。

尤其當小丫頭叫他“爸爸”的那天,七尺男兒熱淚盈眶。

這種感動和滿足,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懂,這聲“爸爸”比湯圓橄欖第一次叫他“爸爸”還珍貴!當時他就發誓,就算是付出生命,他也要護她一世周全。

可現在?

她才幾歲?居然就……就……不不不,不是自家孩子的問題,是胡峻。

呸!

枉他平時還待他好,把他當自家子侄關愛,原來他覬覦的是自己閨女,才這麼小就……呸!

顧學章心頭大痛,又是一記鐵拳,胡峻雖然想躲,可顧學章以前在部隊是什麼人?大名鼎鼎的顧團長,比武場上從來沒輸過,這幾年搞行政工作是荒廢不少,可底子還在。

胡峻眼圈挨了一拳,踉蹌兩步,“顧叔叔你聽我解釋。”

顧學章冷冷的看著他,要不是身體已經被王秘書死死抱住,他都能殺人了。

綠真懵圈了,“爸爸怎麼……”

顧學章麵對閨女,收斂怒氣,儘量扯出一抹笑容,孩子確實是瘦了,估計學習太忙沒時間好好吃飯。“乖,綠真先回房間去。”

說“回”,就是知道這不是她的房間,崔綠真就是再遲鈍,也明白爸爸的怒氣從何而來了。她想解釋,她跟胡峻哥沒啥的,連親親都沒有就睡著啦。

可爸爸的眼神不容拒絕,她心裡也有鬼,忙屁顛屁顛跑回菲菲房間,躲在門後偷聽著。

“書記彆動怒,有什麼先坐下來談談。”王秘書小心翼翼說著,整個人卻還跟石頭似的死死墜著顧學章的腰,他跟他很多年了,這還是第一次看見他暴怒的模樣,這可是陽城市堂堂一把手啊!

平時泰山蹦於前還能麵不改色的人……小綠真他知道,原來是處對象了啊,還……話說回來,八十年代都過一大半了,就是處對象睡一起又能怎麼樣?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什麼風化不風化,書記以前親口說的,青年人如果連愛情都不渴望,還能渴望什麼?

所以,陽城市的“風化”在石蘭省十九個市州裡最抓得鬆的,彆的地方男人留長頭發穿短褲看電影都要被抓去批評教育一番,可陽城市?有書記的話誰敢抓?是嫌公安的案子不夠多嗎?該乾的事兒都乾完了嗎?

這樣一位敢於走在時代前沿的人,在麵對自己女兒……也會崩潰的吧。

王秘書小心的咽了口唾沫,“書記您先進屋說,外頭人多。”大門還開著,胡同裡過路的人都能看見,多難看啊。

胡峻橫起胳膊抹了抹鼻血,感覺腦袋都是暈乎乎的,率先進了臥室,顧學章這才冷冷瞥了秘書一眼,王秘書訕訕的放開他,等他也進了臥室,在外頭把門關上。

開玩笑,他可沒膽子跟進去……除非,不怕死。

臥室裡,胡峻搬了把凳子給顧學章,顧學章冷冷的看他一眼,沒坐,同時迅速的在臥室裡搜尋起來,雖然被子還沒疊,但床鋪還算整潔,又看了看地下垃圾桶,桌子,床頭……無異常。

看來,兩個孩子還是有分寸的。

“顧叔叔,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們跟綠真處對象。”胡峻硬著頭皮,覷著他難看的臉色,頓了頓,“但我們發乎情止乎禮,沒有……沒有……”

顧學章冷哼一聲,“什麼時候?”

“去年十月。”

“哼,瞞得倒是挺緊。”冷靜下來,顧學章倒是沒一開始的氣憤了,綠真二十歲了,想處對象正常,就像他反對過分抓風化的問題一樣,青年人如果連愛情都不渴望,還能指望他們渴望什麼?

愛情是最美好的精神追求,他一點兒也不反對,隻是……怎麼說呢,他能接受看著閨女一步步走向愛情,從有個臭小子追她,他調查小子背景身份,把他祖上三代刨得清清楚楚,看著他對閨女窮追不舍,等著閨女來跟他分享她的小苦惱,等著他出主意……最終在雙方父母的見證下,兩個人正經八百的處對象。

而不是偷偷摸摸,瞞著他和妻子,讓他不知道則已,一知道就是爆.炸性消息。

“叔叔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綠真,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也不會讓她受苦。”胡峻鄭重其事的保證。

顧學章不置可否,靜靜地盯著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他的眼神卻像兩簇火苗,死死的煎熬著他。又像兩把尖刀,穿過他的毛發皮膚,直奔內臟……這樣壓迫而又嚴肅的,帶著嚴重審視的目光,胡峻很多年沒遇到了。

以前的顧叔叔,無論他去他們家乾什麼,他都笑得很和藹,會熱情的挽留他們吃飯,會耐心給他開導人生重大選擇……仿佛一位友善的同性長輩,像彆人家的叔叔伯伯和舅舅,是他暗淡童年裡僅有的光線之一。

上一次被他用這種眼神打量的時候,還是十五年前,他想要把妹妹從文工團帶回來,他問他“想好了嗎”。

就在胡峻以為他不想搭話的時候,顧學章忽然問,“你拿什麼保證?”

胡峻一愣,是啊,他沒有一個顧家那樣充滿愛的正常家庭,沒有綠真那樣腰纏萬貫的財產,也沒有顧叔叔這樣的位高權重,他有什麼籌碼說這種話?

可就是因為沒有,他才渴望充滿□□。

“我用我的生命擔保。”

顧學章不置可否,靜靜地看著他,又是那種富有壓迫感的目光,恨不能穿透他的□□直達內心。

這一刻,誰也不知道顧學章在想什麼,他覺著自己什麼也沒想,可腦海裡卻放電影似的冒出無數個畫麵,當年他找老旅長打結婚申請的時候,也是跟這青年一樣的眼神,堅定而勇敢,天不怕地不怕,動不動就提“生命擔保”“發誓”……說出來容易,真正做起來,卻是要用一輩子實踐的。

顧學章心情複雜,但周身的憤怒卻收斂了。他什麼也沒說,打開門,大踏步出去,走到客廳門口,忽然猛地回頭,對上正看著他背影發愣的胡峻,“把臉洗了。”

一點感情也沒有。

可胡峻心頭一喜,他知道,顧叔叔這是給他機會了,隻要沒否認沒拒絕,那他暫時算是過了眼前這一關!

這樣的“留校察看”處分,胡峻和崔綠真都鬆口氣,這以後就算是不小心又在陽光下了?

菲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洗漱完進來問:“顧叔叔早飯想吃啥?”

原本還覺著北京的空氣清香怡人的顧學章,哪裡還有心思吃早飯,他扯了扯嘴角,“你們吃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崔綠真連忙追出來,心裡說不出的失落,她知道爸爸帶這麼多好東西,全是她愛吃的,分明就是來看她的,可他們隻說過一句話欸……她不想爸爸走。

顧學章自己也說不清生誰的氣,他隻是惆悵,惆悵他的女兒就要有自己的生活,要遠走高飛了……他曾經設想貨無數次,可以是她二十五歲,二十七歲,二十九歲,卻從來沒想到是二十歲。

說真的,他還沒準備好,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和麵孔麵對孩子。

“爸爸!”綠真追上來,惴惴不安的看著腳尖。

她發現,爸爸黑色的毛呢大衣上,沾著不少灰白色的毛毛,可能是飛機座位上粘的,可能是出租車上,也有可能是大河口的空氣裡,這幾年對穿著一絲不苟的爸爸,來北京開會怎麼允許發生這樣的“失誤”呢?

要不是,急著來見她的話。

綠真眼眶發酸,她覺著自己真是個壞孩子。

顧學章回頭,看見她的窘迫和不安,心頭一軟,罷了罷了。

“乖,我先去會務酒店報道,晚上過來。”

綠真抬頭,“真,真的嗎?”

雖然沒哭,可眼圈紅紅的,眼眶裡有淚水在打轉。

她平時是多麼堅強個丫頭啊,顧學章心頭一痛,自己嚇到她了。明明是捧在手心裡的姑娘,怕她被外人傷害,怕她吃虧,殊不知傷害她的卻是他自己!

顧學章折回去,拍了拍她肩膀,強顏歡笑:“好了好了,包裡有你媽給灌的香腸,還有你奶釀的葡萄酒,晚上咱們邊吃邊說怎麼樣?”

這是在哄她,就像哄一個鬨脾氣的小姑娘。

崔綠真立馬破涕為笑,“那爸爸一定要說話算數。”

顧學章點點頭,這才轉身離開。

剩下院裡三個年輕人,大眼瞪小眼。

胡峻把菲菲使喚到胡同口買早飯,他掏出手帕,遞到綠真麵前,小鼻子尖兒都紅了,不知道是凍得,還是……他愧疚極了,輕輕的給她擦了擦滾落的眼淚,又擦了擦鼻子。

她的皮膚又細又白,他從來不敢用力,生怕留下紅痕。小時候有次幫她擦鼻涕,讓她鼻頭紅了好大會兒,小可憐啊,心疼壞他了。

此時,“小可憐”擦乾淨又是個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她關心的問:“你沒事吧?”

胡峻這才想起來,自己鼻子好像挺疼的,當時聽到“卡擦”一聲,他不確定是哪兒斷了,現在想來,應該是鼻梁骨……吧。

果然,崔綠真看著他紅腫的鼻子,擔憂道:“咱們去醫院看看吧,還有你的熊貓眼。”左眼青紫一片,要是右眼也來一拳,那就是真熊貓本貓了。

“不用。”能讓未來嶽父消氣,斷個鼻梁骨算啥。他隻是簡單的清洗一下,就上班去了。

綠真一整天心神不寧,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會兒覺著完了,爸爸肯定要批評她,媽媽也會知道,肯定會怪她小小年紀不學好……可一會兒,她又理直氣壯,她可是二十歲了呀!

麗芝和菲菲也在談戀愛,她們的父母就沒有生氣。

爸爸生氣的點不在於她處對象,而是親眼看見天剛亮她穿著睡衣從胡峻房裡出來……當年楊美芝的事,可是全市皆知啊,搞得楊叔叔在單位抬不起頭,年紀輕輕就申請病退了。

當然,爸爸也倒不是在意名聲的人。

唉!明明他們連親親都沒有,卻要讓人誤會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你就說吧,小地精她冤不冤呐?

冤死了都!

不是胡峻騙她占她便宜啥的,而是她自個兒賴著要跟他睡一個被窩的,這事要怪也怪不上他。

***

晚上,直到天快黑,顧學章才來到四合院,王秘書給給他帶著厚厚一遝文件,都是這幾年全國各地經濟飛速發展的城市,他得好好研究研究。平時在陽城都脫不開身,什麼也看不了,現在出來正好偷懶,給自己充電。

“顧叔叔。”胡峻提前下班回家,正在水井旁殺魚。

顧學章沒出聲,看了他一眼,算是答應。

雖然身材依然挺拔清俊,可眉心的“川”字紋還是出賣了他的年齡。同樣是四十出頭,媽媽看著還像三十出頭,爸爸卻老得這麼快……綠真心疼極了,“爸爸你休息一會兒吧?”

“沒事,比在家清閒。”他讓王秘書把文件放下,抽出一本,迅速的翻看起來。

這幾年,他們家溫州和深圳的批發市場偶爾會上新聞,這不,在這本某位經濟學家的報告裡,這倆也是榜上有名的,一個代表了特區個體經濟,一個代表了溫州模式下的批發效應。

綠真歪過去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來,“爸你還沒看過我買的地吧?廠房都快蓋一半啦!”

顧學章合上材料,躺在躺椅上,綠真給他輕輕按揉太陽穴,順便將靈力注入他體內。片刻的工夫,他的臉色忽然明亮起來,眉心裡深深的紋路也變得若隱若現,綠真再加把力,皺紋直接沒了。

王秘書正在分門彆類收拾文件,不經意間回頭一看,咦?書記怎麼……看著,挺好看的?

對不起,顧書記一直是公認的全市機關裡最帥氣的男人,多少女乾部背後都誇他帥呢,可那是前幾年。這幾年工作勞心勞力,經常熬夜加班,人還是老了許多,以前見過他的女乾部,現在誰不惋惜一聲呢?

廉頗老矣,美人遲暮。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王秘書覺著,現在書記臉上的皺紋仿佛沒了?熬夜熬出來的胡茬也順溜多了,就連渾濁而有深度的眼睛也清明不少……關鍵是,連鬢角的白發也沒了?走出去說三十歲,誰也不會懷疑!

現在看起來,至少年輕了十歲。

王秘書揉了揉眼睛,他覺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白頭發一定是綠真幫書記拔的,看不出皺紋一定是光線的角度,胡子一定是他自個兒刮的。

嗯,對,就是這樣,不會錯。

揉著揉著,顧學章終於不再疲憊了,心道:有閨女就是好,家裡小那兩個就跟小廢物似的,隻會吃喝玩樂,哪怕有他們姐姐一半體貼,他以後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