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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小地精 老胡十八 16047 字 3個月前

當然,她很快又覺著自己腦補過頭了,說不定人家白人老頭兒對她好,她就是喜歡這樣的男人呢?年齡不應該成為愛情的絆腳石。

女人回頭,招呼少年:“傑森,快叫外公啊。”

綠真一愣,這句話怎麼有點石蘭省口音?還是大河口的!

女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張雪白的,光滑的瓜子臉,是那麼的熟悉,臉頰上兩塊淡淡的曬斑也是那麼的熟悉……電光火石之間,綠真腦子裡迅速閃過一個人!

失蹤多年的老鄰居——周樹蓮!

以前在牛屎溝的時候,她還經常叫她“姨姨”的,總覺著她跟媽媽一樣是知青,不懂事的時候常常把她當媽媽的親戚喜歡,後來漸漸知道她是她,媽媽是媽媽,她還經常抱小不點兒彩魚去找奶喝!再後來,她跟媽媽搬到大河口,聯係就少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幾年前,楊發財帶著臟臟兄弟來她們家找她。

說是失蹤了,這麼多年一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當年沉迷的她還懷疑過,是不是楊發財發現周樹蓮和張愛國的奸.情,所以憤恨之下殺了她,還把她拋屍了……畢竟,以楊發財的暴虐成性,完全有可能啊。

沒想到,她不僅活得好好的,還嫁了個美國人!

那身後的少年應該就是楊秋生了,比小彩魚大幾個月,年紀和外貌都對得上。

綠真對她的感覺其實挺複雜的,她雖然跟張愛國不清不楚還生下了張的孩子,可被她背叛的楊發財也不是啥好東西,打女人,貪贓枉法,如果真如村裡傳說的前妻是被他打死的,那周對他的背叛還有點大快人心?

猶豫一下,崔綠真還是沒上去打招呼,周樹蓮母子倆既然已經有了新的開始,那就彆上去打擾他們了,各自安好吧。

沒一會兒,蔡明亮一馬當先跑出來了,他咧嘴,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綠真你來啦?”

“嗯呐,明亮,辛苦你了,麗芝本來想來的,但她課業緊張沒時間。”

蔡明亮臉上有一丟丟失落,但綠真能來他也挺開心的,劈裡啪啦開始說起在美國的事來,雖然上次見麵就已經說過了,可他總覺著這種新奇還在心裡無法散去。

“秋萍和傑哥良軍哥呢?”綠真往他身後看,出港的人已經不多了,稀稀落落。

“哦,他們在等著取行李,就出來了。”蔡明亮看著寬敞的上海機場,深呼吸一口,“祖國的空氣就是這麼香甜。”

綠真樂了,“咋,美國的不香甜?”

蔡明亮搖頭,“我做夢都在想回來,金窩銀窩還是不如自己的狗窩。”

說著,張秋蘭和許傑張良軍出來了,其實三個人還是出國時那身衣服,可身上的感覺不一樣了,綠真太懂那種感覺了,就是見識過真正的強大後,深深的危機感,落後感,還有一股往上衝的勁兒。

“傑哥,良軍哥。”自從送他們出國,綠真就叫他們“哥”,而不是“叔叔”了。

綠真一把挽住秋萍,小姑娘雖然還是比一般大學生滄桑,可眼裡的光,身上的衝勁兒卻是同齡人沒有的。隻不過,她好像有心事,綠真幾次問她在美國的事兒,她都心不在焉。

***

四月底,綠真又跑了一趟書城市,作為石蘭人,除非坐飛機和火車,她還沒怎麼來過自己的省會城市。

書城是有名的“四季如春”,除了早晚溫差大些,其他時候幾乎一件毛衣一件襯衣就能穿過春夏秋冬。下了飛機,綠真跟在機場接她的麗芝春芽碰頭,先去吃頓好的。

書城雖然經濟發展比不上陽城,可文化底蘊濃厚,隨處可見老街老巷,保存完好的古建築,成年人腰粗的銀杏梧桐,沿著石板路盛開的月季,綠的綠,紅的紅,吸引了不少各地遊客。

是的,遊客。

隨著老百姓日子好起來,有人開始出門旅遊了,而作為有名的“四季如春”城市,書城吸引到的遊客不少,大街小巷能聽到許多操著普通話的“外地人”。

春芽就是玩家中的玩家,崔建軍和林巧珍就她一個孩子,寵得過分,每個月光零花錢就是大幾千,但凡她說想去哪兒,立馬就彙款過來。

“妹彆看這些,路麵上的沒意思,要裡頭小巷裡才能看到人文氣息,明兒我帶你去。”春芽捋了捋一頭卷翹的齊腰長發,長裙布鞋布衫,手上還有幾個據說很貴的串串。

除了綠真,她是幾姐妹裡身材最婀娜的,這麼打扮起來,還有兩分成熟女性的魅力……難怪奶奶常說她“不倫不類”,在老一輩人眼裡,燙個大波浪那是中年婦女專屬。

當然,性格獨樹一幟隻想混吃等死享受人生的春芽是不會在意彆人怎麼看她的,“妹老實說,你這次來是不是還有彆的事兒?”

綠真點點頭,“我要去市體隊。”

誰承想,春芽居然麵色一變,“找李思齊嗎?”

“對呀,怎麼啦姐?”

春芽咬著嘴唇,“哼”一聲,“甭勸了,他不會聽的。”

意思是……她勸過他?可在綠真記憶裡,春芽和李思齊關係不怎麼好呀,小時候有一次陪她去李家練字的時候,還跟李思齊吵了個大架,差點大打出手呢。

春芽似乎是有意回避這問題,她咬著嘴唇,沉默片刻,“你去勸勸也好。”反正他聽你的。

綠真更奇怪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著姐姐的情緒很低落,沒有了一開始接到她的興奮,就像一隻癟了的氣球。這在什麼都不在乎一心鹹魚的春芽身上,實在是反常。

見她不願多說,綠真也沒多問,吃過午飯,她一個人來到省體隊門口,門衛大叔見慣了年輕女孩來這裡,眼睛也不抬,“找誰?”

“乒乓球隊的李思齊。”

大叔抬頭看了一眼,小聲嘟囔:“看不出這小子咋換這麼勤,又是個漂亮姑娘。”

隨著風氣逐漸活潑,男女青年處對象已經不再是見不得人的事,男運動員們青春帥氣,招外頭女孩喜歡很正常。可因為喜歡他們的女孩太多,有些男孩難免三心二意,今兒跟這個好,明兒跟那個好,放體隊裡也不算什麼驚世駭俗的大事。

綠真麵不改色,一直等門衛去把李思齊喊來,直接跳起來給他胸口來了一記重拳,“李思齊你能了啊,換過幾個對象老實交代。”

一米八幾的李思齊抱著心口齜牙咧嘴,“小沒良心的就這麼對你哥啊?打死我可就沒人給你買好吃的了。”

綠真把嘴一撅,打他一下不過癮,趁他彎腰,直接跳起來壓他背上,四手四腳巴拉著,猛打,“讓你不聽我的話,讓你胡作非為,讓你……”

“哎喲,小姑娘彆打了,你誤會李思齊了,他我認識,沒有不良作風,沒跟外頭那些女孩胡作非為。”門衛大叔前來解圍,崔綠真哭笑不得。

可不,在不明真相的人眼裡,他們這就是小情侶鬨矛盾。

她隻得不情不願下來,李思齊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聽見沒啊崔綠真,你哥我可沒亂搞男女關係,我守身如玉。”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神情不大自然。

不過,綠真現在的主要心思不在這兒,她把自己搜集來的長江各段險惡情況告訴他,像背書似的,“你彆胡來啊,要漂流我不反對,但得在有一定經驗的基礎上,不能一來就上地獄模式啊。”

李思齊聽得連連點頭,“嗯嗯,有道理。”

綠真鬆口氣,以為他聽進去了,“所以吧,咱說好,今年不去了啊,美國人要漂就讓他們漂去,不爭這‘第一’也沒事。”

誰知李思齊卻連忙搖頭,“不行不行,我們裝備都準備好了,後天就出發去沱沱河。”

綠真氣急了,大聲吼:“李思齊你對大自然壓根一無所知!”

“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要去探險啊,不探那不就永遠不知道了?”他聳聳肩,“你開批發市場,開電腦配件工廠,你爸開油氣公司……哪一樣不是探險?”

綠真居然被他問得無言以對。

是啊,他們這些在經濟方麵的“探險”,她可以理直氣壯不怕輸,一開始不也被家裡人反對?現在她又有什麼立場指責李思齊呢?

“再說了,我今年年底就要退役,不在職業生涯最後半年突破一下自我……我怕就沒機會了。”現在全國體育事業蓬勃發展,顧學章要求三年內要在陽城市開辦一所公辦體校,已經說好他一退役就回去任教。

對於世界冠軍來說,回一個地級市當老師,確實挺屈才的。可他為了年邁的父母做出這樣的妥協,現在想要突破一下自我,也在情理之中。

李思齊抬頭看天,“綠真你知道嗎,如果一個人沒有了理想和衝、動,活著也是行屍走肉。”

崔綠真靜默。

“如果是為理想而死,為國家榮譽而死,我死得其所,你們不要難過。”

綠真鼻頭發酸,“思齊哥哥放什麼屁呢,你才不會死。”

可是,前仆後繼已經有好幾批漂流者遇難,有的遺體在上百公裡的下遊找到,有的搜救隊搜尋十天半個月也隻找到兩件衣服,一堆白骨。

在沒有任何準備和足夠水文了解的前提下,長江漂流就是死路一條。

李思齊把手搭她肩膀上,正視著她圓溜溜的大眼睛,“真的,如果我死在母親河裡,你們不要為我難過,為什麼彆人能死我不能死?‘龍的傳人’誰都是爹生娘養的。”

綠真知道,他說的“龍的傳人”是那位去年遇難的漂流者,他的船就叫“龍的傳人”號。就是因為他,因為外媒一句“征服地球”,就有這麼多國人熱血青年前仆後繼。

如果能有穿越功能,綠真真想穿越回去,拍死寫這句話的外媒記者,你們要作死彆來禍害我的同胞!

李思齊看她嘟著嘴,還是不開心,隻好歎口氣,像小時候一樣捏了捏她還有嬰兒肥的臉頰,“傻丫頭,聽說美國電視台叫ABC還是什麼的,要全程跟著沃倫夫婦,拍攝咱們的母親河紀錄片呢,憑啥?如果有了咱們河流的全貌,以後要發生戰爭,咱們在他們跟前不就是沒穿衣服嗎?”

他歎口氣,“你說的我都知道,他們籌集到一百八十萬美金的讚助,還拉來了九噸多重的物資,我都知道,可不能因為怕,就不去。”

“實話告訴你吧,這兩個月我天天做噩夢,急流,險灘,暗礁,山洪,嚴寒……你能想到的困難我都夢見了,我甚至還夢見我媽撕心裂肺的哭聲。”他忽然看向天空,眨巴眨巴眼,儘量把熱淚逼回去。

“可我就想去,不想把這機會留給他們。”他梗了梗,“就是死,也要死在他們前麵,要是能讓他們知難而退也算死得其所。”

綠真再次啞口無言,心裡暗罵兩聲“傻子”。

想了半天,實在想不到阻攔的理由,粗著嗓門道:“你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到時還連累國家浪費搜救力量,你……”這些狠話她也說不下去。

眼前的不是彆人,是她哥哥啊,是師傅師娘唯一的孩子。

是拿到世界冠軍還當著全世界媒體感謝她崔綠真的人呀,是去趟上海都記得要給她帶手表的人,是出去比賽領獎都要挎上大河皮革廠的包……傻子哥哥。

傻子哥哥,既然你想做探險者,那我一定會鼎力相助的。

“這樣吧哥哥,讚成你去,但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嗯,說吧。”李思齊不疑有他。

“我要你們把行程推後半個月,可以嗎?”

“這……”李思齊撓了撓後腦勺,他還真不確定,“咱們十八個兄弟,我說的不算,況且美國人馬上就要出發……”

綠真生氣的打斷他,雙手叉腰:“哎呀你煩不煩,彆可是可是的,必須聽我的,不然不許去。”

李思齊真是喜歡極了她這副小模樣,“好好好,我想辦法,儘量。”

“不是儘量,是必須。”她眼珠一轉,“你不是隊長嗎?你連這點‘權利’都沒有,不會是自封的豬頭小隊長吧?”

果然,李思齊上當了,拍著胸脯保證:“誰說老子是自封的,隊裡十七個兄弟都服我,你放心,推遲半月就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