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寂因薑簷對讀書上心而高興時,又聽到他說,“你彆回去了,留在東宮用飯,下午我們一塊打馬球。”
衛寂一愣。
意識到什麼似的,薑簷又道:“我是說用過膳,溫了書,再打馬球。”
衛寂露出為難之色,“過幾日便是臣祖母的壽誕,下午臣要回府裡幫忙。”
他雖不怎麼得父親喜歡,但畢竟是侯府嫡長子,也到了操持府中事的年紀。
“你祖母壽誕?”
“嗯。”
薑簷露出沉思之色,片刻後他痛快地放衛寂離開,沒讓他下午陪他打馬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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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衛寂好好讀書後,薑簷倒真開始好好聽太傅講學,堂上再被抽答也不像先前那樣一問三不知。
衛寂忙著操辦祖母六十大壽,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很少在東宮逗留,課業結束便會匆匆趕回家。
薑簷有些不滿,但也隻得忍下來,他悄摸給侯府備了一份大禮。
壽誕那日,皇後親手寫了一張壽字,賀禮是太子送來的。
這樣的榮寵讓旁人豔羨不已。
衛宗建沒料到太子會來,讓衛寂幫他迎來送往,自己則在薑簷身旁侍候。
衛寂還是第一次應付這樣的場麵,忙得暈頭轉向,期間一道攝人的視線始終死死黏在他身上。
這目光存在感十足,衛寂想忽略都不行,趁著一絲空隙他側眸看去。
坐在主位的是一個金尊玉貴的少年,著了一件玄色衣袍,外披狐皮大氅,俊朗的五官英氣得近似乎逼人,眉是斜飛入鬢的長眉,眸色黑而淩厲,鼻梁高挺,唇薄卻豔。
見衛寂看來,薑簷的唇立刻孩子氣地抿起,目光幽怨,似乎在埋怨對方把他撂在這裡管也不管。
衛寂知道他對這種枯燥無趣的壽宴已是煩到不行,再讓他這麼待下去,搞不好會發脾氣。
衛寂心中焦急,想了想邁步走了過去。
見衛寂往這邊來了,薑簷神色鬆了鬆,不承想對方沒與他說話,反而將身旁的衛宗建叫走了。
薑簷目光黏在衛寂身上,看他父子去一旁低聲交談著什麼。
“殿下喜靜,這裡人多嘴雜,禮數又煩瑣,兒子想不如找個清靜的地方,先讓太子殿下用了膳再說。”
衛寂緊張地將自己想法道出。
衛宗建覺得確實如此,點了點頭,難得誇讚他,“你這次想得很周到。”
“這樣罷,殿下與你最熟,你陪著殿下去你院子用膳。我這就去安排人灑掃灑掃,你先帶殿下去府裡轉一轉。”
難得薑簷來一次侯府,衛宗建不敢怠慢
衛寂應了一聲。
這個時節並沒什麼可看的,冬日滿院凋零,後花園連個顏色都沒有。
為了能給府中下人多爭取些時辰,衛寂絞儘腦汁地拖延,領著薑簷在侯府瑤塘逛了一圈。
“這裡種著荷花,倘若殿下春、夏兩季來,就能在此處泛舟賞蓮。”
東宮有內湖,比侯府的小水池子大多了,薑簷對這些不感興趣,但也不嫌煩,耐心聽衛寂說完後,他開口問,“蓮子甜不甜?”
“甜的,到時候開了花,臣給殿下剝一些熬粥喝。”
“好。”
繞過瑤塘是一片花池,衛寂繼續道:“原本這裡是臣母親的藥田,後來種了花,除了春季開的迎春、芍藥、丁香,還有夏季的杜鵑、繡球,以及秋天的桂花、菊花。”
薑簷不解,“這裡既是藥田,後來為何要種花?”
衛寂神色一頓,斂下眼睫,唇角掛著淺淺的笑,“臣的祖母不喜,說藥田不喜慶,就讓人拔了種花。”
衛宗建年少時,外出為先皇辦差事遇襲受了重傷,幸得一名上山采藥的醫女所救。
在醫館養傷那幾月,他跟這個醫女相戀,不顧父母阻撓執意要娶對方。
皇上知道這件事後,便給他們二人賜了婚。
這個醫女就是衛寂的生母,隻是年少的感情來得快去得更快,他母親嫁到侯府沒過幾年,夫妻便形同陌路。
一個普通醫女,一個侯門長子,倆人出身相差太多,雙方都是倔性子誰都不肯低頭,感情在一次次爭執中消磨。
衛寂五歲時他母親鬱鬱而亡,隔了一年他父親續弦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夫人,次年生下一對龍鳳胎。
薑簷看了衛寂一眼,蹙眉道:“那就再種上藥田,跟你爹說這是我的話。”
衛寂搖了搖頭,“還是算了,萬物有靈。”
如今這裡種上了花,那就沒有拔了它的道理。
薑簷指尖蜷了蜷,在衛寂手背很輕地點了一下,“東宮有一塊空地,你若是喜歡,日後可以來種藥田。”
衛寂愣愣地看向薑簷。
薑簷輕哼一聲,把頭彆了過去。
衛寂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耳朵。
這時府管家走過來,衝衛寂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他可以帶太子殿下去他的院子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