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寂就是怕自己日後會跟薑簷鬨到決裂,所以才執意要走,可現在又與他心中所懼有什麼區彆?
衛寂一邊恨自己不夠果斷,一邊又擔心薑簷的身體。
他受過那種發熱的苦,知道薑簷此刻有多難受,很是自責。
今日說話應當和緩一些,不該讓薑簷在生病的時候還生這麼大的氣。
衛寂心中亂得不行,回到侯府再也沒有收拾的心情,一個人枯坐了許久。
隔日天剛破曉,衛寂便起身淨麵。
他昨夜幾乎沒怎麼合眼,雙目澀澀,拿熱毛巾捂了一會兒才感覺好受一點。
洗完臉,衛寂留了兩封書信,一封給老太太,一封給繼室,之後誰也沒說,趁著紅日破雲而出,坐上馬車去了京郊的莊子。
像他這種小輩離家遠行,本應該與家中長輩一一拜彆。
衛寂性子古板,還有些小迂腐,遵循孔孟之道,時刻注意著自己的一言一行,不敢有任何逾矩之處。
因此那日見到馬林騫,縱然他心中再不情願與馬林騫攀談,但也儘可能地保持著禮數。
若是一月前有人告訴他,他會頂撞衛宗建,還自請出府,衛寂打死都不會相信這是自己能做出來的事。
他跟繼室不算親近,但這個家畢竟如今是她操持著,他要離開還是該跟她說一聲。
等兩人收到信時,衛寂已經踏著晨陽,離開了侯府。
他心裡記掛薑簷,但不敢往東宮送信,因為他給不了薑簷想要的,拖下去隻會更傷薑簷。
或許對方也沒那樣喜歡他,隻是他倆長久待在一起,薑簷才對他的情分這麼深。
等分開一段時間,感情就會慢慢變淡。
衛寂認真地想了一夜,還是決定離開。
馬車出了京城,官道還算平坦,但走小路時顛得厲害,衛寂坐在裡麵書也讀不下去,便步行了一段路。
走走停停,趕了差不多一天的路,終於到了京郊那處莊子。
莊子並不大,隻有五間瓦房,衛寂帶了兩個人過來,屋子還有些不夠住。
隨衛寂一同來的,除了他貼身的小廝,衛宗建還派了自己院裡的人。
雖然沒明說,但這個人十有八九是來監視衛寂,省得他繼續跟太子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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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條件十分清苦,僅僅隻比大恩寺好上一些,實在不算是讀書的好地方。
但勝在清靜,即便冷了一些、夥食不好、晚上有畜牧的叫聲,衛寂也很滿意,隻是有些擔心薑簷。
初到此處,他晚上睡得並不好,閉上眼就會想起薑簷那天的話。
等在這裡住了五六日,薑簷的雨露期過去了,衛寂漸漸體會到莊子裡的好處。
他晨起而作,日落而息。
閒著無事時,還會隨莊子裡的長工喂喂雞,去田壟看看。
但自從親眼看見莊子裡的人,殺了十幾隻雞給侯府送去,衛寂就不再喂了。
清閒了那麼七八日,快要到他第一次雨露期,衛寂才有些心慌。
除了薑簷跟金福瑞外,沒人知道衛寂分化成陰坤,他也不敢告訴衛宗建。
本來衛宗建就懷疑他跟殿下有逾越之處,若是說了他在大恩寺分化,衛宗建怕是更氣惱。
因為那晚他待在薑簷的客房,下了山還在東宮待了幾日。
衛寂就算渾身是嘴,他也跟衛宗建解釋不清,因此沒敢說。
馬上就要到雨露期了,衛寂隻得去前麵的鎮上買些清心湯,提前熬好,熬出五日的分量,然後待在房中假裝染了風寒。
莊子上的人,除衛寂以外都是尋常人,他們是不會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衛寂要去鎮子上,衛宗建派來的那人說什麼也要跟著他。
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衛寂隻好帶上他,趁著人多擺脫他進了藥鋪,買足了熬清心湯的藥草,等那人找過來時,騙他說這是補藥。
見衛寂隻是買藥,並非偷摸見什麼人,他也沒懷疑什麼。
衛寂鬆了一口氣,提著藥回去,準備趁著夜色偷摸一個人熬。
吃了晚飯,衛寂便躲回屋,盼望著他們趕緊睡下,他好去熬藥。
一輪彎月悄然爬上樹梢,屋外靜悄悄的,衛寂拿出藥材與水囊,坐在屋內打算再黑一點就出去。
院中突然響起犬吠,似乎有人來了。
這麼晚誰會過來?
衛寂心中納悶,他走到窗旁,透著一層紗隱約看見莊裡的人打開了門。
一道高挺的身影走進來,聽到他的聲音,衛寂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