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衛寂繼續專心給他揉,薑簷漸漸沒了聲音,呼吸也變得平穩。
衛寂再抬頭時,人似乎已經睡著了,眼下印著淡淡的青色,但等衛寂移開手,薑簷又抓住他的手摁在自己的肋骨處。
衛寂一時不知他是睡著了,還是清醒著,想了想,還是繼續不輕不重地揉著那一處。
等薑簷真的睡著,衛寂起身輕手輕腳地將最後一根蠟燭也吹滅了。
正要坐回火爐旁,床上的薑簷開口了,“你去哪兒?”
他的聲音含混,明顯帶著睡意,像是因為衛寂的離開突然驚醒。
衛寂立在原地,訥訥地看著坐起來的薑簷,心口軟了一塊。
他什麼都沒有說,默默走過去坐到了床邊。薑簷重新躺回去,給衛寂讓了一大塊地方,又閉上了眼睛。
衛寂靠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睡過去的薑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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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簷這一覺睡得極沉,莊子裡的人回來都沒吵醒他。
看他們回來,衛寂不用聽外麵的打更聲,便大概猜了此刻的時辰。
薑簷睡得很香,衛寂沒有吵醒他,悄悄坐起來想備些熱水,等薑簷醒過來可以洗漱。
他剛起身,薑簷便不安穩地皺了皺眉,還朝衛寂這麵翻了一個身。
衛寂隻好作罷,老實坐回床榻,但薑簷已經有醒來的預兆,擰了幾下眉,還是睜開了眼睛。
見衛寂合衣坐在床榻,薑簷鼻音很重地問他,“你坐了多久,怎麼不睡?”
衛寂囁囁說了一句守夜祈福,薑簷雙眼皮都睡成了三眼皮,拽過衛寂的被子,惱道:“祈什麼福,快睡!”
衛寂不想擾他,也怕外麵的人聽到他房中還有人,隻好僵硬地躺到床上。
薑簷用被子裹住他,倒頭沒一會兒又睡著了。
衛寂合上眼睛,淺眠一會兒又醒了。
這樣時睡時醒了好一會兒,聽到外麵的更聲,他立刻坐起來叫醒薑簷。
薑簷把自己深深埋進被中,衛寂越叫他埋得越深,明顯不願意起床。
衛寂無奈,隻好下榻先去給他打水淨麵。
薑簷鑽出被窩,英氣的麵上有一道被角壓出的印子,他目光渙散,頭發亂糟糟,抬頭望著衛寂,啞聲說,“我回宮再洗漱,你繼續睡罷。”
說完他又鑽回被窩,自己睡了起來。
衛寂:“殿下。”
薑簷悶聲說,“我這就起來。”
半晌裡麵都沒動靜,衛寂怕他誤了時辰,真的有些急了,伸手搖了搖他。
薑簷這才不情不願鑽出來,披上外袍,走下了床榻。
他來此處不易聲張,因此隻簡單束了束發,吃了一口甑京糕,揣上了衛寂給備的在路上喝的熱水。
衛寂要送他出去,薑簷擋在門前攔住他,“外麵風大,你就不要出來了,小心染上風寒。”
一聽外麵嗚咽的風聲,天又這樣黑,衛寂擔心他路上出事,“要不臣跟您一塊走罷,臣坐在前麵舉燈籠。”
想到衛寂坐在馬前,高高舉著燈籠的模樣,薑簷眼眸漾起笑意。
衛寂真是這樣想的,薑簷卻不可能讓他在這麼冷的天,隨著自己騎馬回京。
“你不必擔心,沒有險路,不會有事的。”說完薑簷目光遊移,避著衛寂的視線說,“初四番邦使節會走,我那日沒事。”
衛寂愣愣地望著他。
薑簷急促地說,“你不要總悶在家中讀書,熬壞眼睛怎麼辦?怎麼也得出去轉轉,我左右也沒事。”
他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那句時瞥了一眼衛寂。
衛寂的視線與他相撞,兩人都飛快彆開了目光,衛寂低聲說,“臣是打算上街買些東西。”
這算是應邀了,薑簷小幅度勾了勾唇角,“你回去睡罷,我走了。”
衛寂不放心地囑咐,“殿下路上千萬小心,太黑的地方就下馬走一段。”
薑簷沒有絲毫不耐,“知道了。”
看著薑簷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衛寂站在門口,直到再也聽不到馬蹄聲,他才惶惶地回到屋內。
因為心中記掛著薑簷,衛寂躺到床上也睡不著,披了一件衣服走了出去。
那羊腸小道上黑漆漆的,像頭擇人而噬的大獸,人一走過去便被黑暗吞沒。
衛寂合手在心裡禱告了一番,才轉身回了房間。
他鼻尖凍得通紅,四肢僵僵地爬上床榻,垂眸看了一眼薑簷睡過的被褥,
猶豫良久,衛寂抿著唇鑽了進去。
裡麵都是薑簷的氣息,他合上眼睛,這才安心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