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房主應當很愛惜這處宅子, 房中擺設沒有絲毫損壞之處,院落也打掃得很整潔。
衛寂想好好收拾收拾都無從下手,因為太乾淨了, 好似賣之前原來的主人整理過一樣。
去官府更換地契名字時, 那位房主也沒有來,對方全權交給牙行的人來處理, 衛寂連麵都沒有見到。
房中的家具擺設一應俱全, 衛寂不需再往裡麵添置什麼。
雖說買這處宅院超出他心中的預算,但仔細算一算,實際他省下一大筆購置家具的錢財。
難怪陸子鳴說他撿了一處大漏,冷靜下來後,衛寂確實覺得這宅子自己買得太過便宜了。
這跟天上掉餡餅沒什麼區彆,衛寂心中有一絲不安。
陸子鳴提醒衛寂,要他一定將門外的大鎖換一把, 因為牙行中會有心術不正的人偷藏鑰匙, 趁著主人家不在來偷東西這樣的案子。
像那種高門大宅,那些人自然不敢,可衛寂這種小宅子家仆少的, 最容易被他們盯上了。
幸虧有陸子鳴提點,不然以衛寂的性子根本想不到這一層,他以前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人, 更沒跟牙行打過交道。
又仔細翻看了屋內院外, 好似除了一把新門鎖, 其他不需要再買。
書房中有足夠的架子放他那些藏書,不用衛寂另行購置。
正要上街去買門鎖時,聽到門外有人敲門,衛寂還以為是陸子鳴, 疾步從屋內走出來。
這次陸子鳴幫了他許多忙,衛寂打算請對方吃飯以表感謝。
繞過影壁將門打開,看到外麵的來人,衛寂怔住了。
許懷秉站在門口,麵如白玉,眸似墨點上去似的,第一眼給人一種寧靜溫潤之感,但仔細看又覺得過於幽深,像一泓窺不見深淺的幽潭。
他穿著月白色衣袍,衣擺隨著蕩起柔軟的褶皺。
許懷秉身後是笑容溫和慈祥的虞姑姑,她手中挎著一個竹籃,裡麵裝著祝賀衛寂喬遷的餅跟茶。
衛寂原本便生疑怎麼這樣好的宅子落到自己頭上,看見許懷秉這一刻他忽地明白了。
許懷秉聲音清潤,“不請我們進去坐坐?”
衛寂這才回神,忙側了側身,讓他們進來。
許懷秉倒也沒有客氣,從容地越過衛寂,他似乎對這裡很熟悉,並沒有過多打量這處宅子。
與許懷秉相比,跟在身後的衛寂反倒像是客人,他拘謹地垂著手,心中思緒萬千。
虞姑姑笑著說,“兩位公子聊,我去煮茶。”
衛寂為她指路,“廚房在這裡。”
虞姑姑彎唇笑了笑,她應了一聲,然後拿著竹籃進了廚房。
庭院中種著一棵棗樹,枝頭上是脆生生的小嫩芽,樹下是一口銅缸,荷葉浮在水中,拖著赤色尾巴的遊魚在水中歡快地嬉戲。
許懷秉撚了一點魚食,放進水中喂魚。
看他這樣熟稔,衛寂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這宅子是你的麼?”
許懷秉回身看他,“是一位認識的好友,這是他歇腳的一處宅子。本來他就想出手賣掉,正好你也要買。”
衛寂困惑不解,“你是怎麼知道我要買宅子的?”
許懷秉道:“昨夜子鳴來太傅府時,不經意與我提到你。”
他這話讓衛寂又是一愣,許懷秉竟跟陸子鳴認識,他從未聽陸子鳴說過。
許懷秉:“子鳴的母親是我姑母,他沒跟你說過此事,隻是不想到處聲張自己的家世,不是刻意要隱瞞,他也不知你跟我相識。”
這個理由衛寂很能理解,他沒告訴陸子鳴自己是京城人氏,還是鎮國侯的長子,如陸子鳴一樣也不想跟旁人提及自己的家世。
可陸子鳴既是許懷秉姑母之子,那許太傅便是他的親舅舅了。
這次陸子鳴上京趕考,怎麼沒有住在太傅府?
似是看出衛寂心中所想,許懷秉解釋,“他自幼便怕我叔父。”
若說許懷秉是天之驕子,那陸子鳴就是那個用來襯托皎皎明月的泥垢。
他從小就不愛讀書,性子又頑劣,是家中的混世小魔頭。
許太傅連薑簷都能治服帖,更彆說陸子鳴這個小泥鰍了,每次來岐孟小住時,他都被許太傅整治得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