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外麵是誰,他還要故意這樣說。
金福瑞手腳勤快地打開殿門,用眼睛無聲地催促衛寂。
衛寂隻好抱著東西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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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頭正在撚線的虞姑姑,聽到東宮的人傳過來的消息,微微一怔。
難怪他說出去時神色那樣古怪,原來是要去東宮散心,虞姑姑又好笑又無奈。
她向送消息的侍衛道了謝,然後親自將他送出門,回去繼續撚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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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內的光線很暗,除薑簷身上的氣息外,還有一股很濃的清苦味,像是灑了什麼湯藥,而且不止一碗。
隔著重重幔帳,衛寂看到床榻上那人。
他裹著棉被,半坐在榻上,眼尾燒紅,滿臉熱汗,神色帶了幾分病態的倦意。
衛寂沒敢靠太近,與薑簷隔了一丈的距離,輕喚了他一聲,“殿下。”
看衛寂站那麼遠,薑簷不怎麼高興地垂著眼睫,“你怎麼來了?”
衛寂:“聽聞殿下發了熱症,臣來看看。”
薑簷沒有說話。
衛寂抬了抬手中的米漿,“臣帶了甜漿,殿下要喝麼?”
薑簷:“喝。”
衛寂朝門口望去,卻沒看見金福瑞的蹤影,身旁也沒有侍候的宮人,他隻好自己拿了過去。
走近之後才發現薑簷眼睛亮得驚人,耳後跟側頸都泛著一層紅,這明顯是在發燒。
燒得這樣厲害,他寧可苦熬,也不肯喝清心湯。
衛寂勸道:“殿下還是要按時喝湯藥。”
隨著衛寂的靠近,薑簷鼻翼快速翕動,那股若有若無的清淡的香氣於他而言,是酷暑中的一縷清風,一場細雨,一碗冰過的酸梅湯。
聽到衛寂的話,薑簷意識回籠,抬起濕潤的眸子,“誰又與你嚼舌根了?”
不愛喝藥,還不許彆人說,真就是小孩脾氣。
衛寂自然不會供出金福瑞,“誰都沒有說,臣是聞到殿內有打翻清心湯的味道。”
隻有湯灑了好幾次,藥味才會這麼濃。
薑簷狠狠地擰起眉,向衛寂抱怨,“那藥難喝得很。”
衛寂擰開竹筒,倒出半碗溫熱的米漿遞給薑簷,“良藥苦口利於病。”
薑簷嗤了一聲,“這算什麼病?熬一熬就能忍過去,總比喝那酸苦湯水好。”
說話間他接過米漿,低頭喝了兩口。
因為生著病,喝什麼東西都沒滋味,但到底是衛寂送過來的,哪怕嘗不出什麼味兒,薑簷還是喝完了。
衛寂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殿下雨露期總提前,是不是因為您最近不怎麼喝藥?”
“我一直不怎麼喝。”薑簷半躺在床頭,一臉無所謂,“提前便提前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衛寂還是擔心,“那提前這幾次與先前有沒有不同之處?”
薑簷癱著臉說,“沒有。”
好端端的到底為什麼提前?
衛寂心不在焉地將手裡的竹筒跟酥餅放下,滿腦子都是這件事。
薑簷直勾勾望著衛寂,鼻子不自覺一吸一吸的,越聞眼睛越濕潤,身上的熱度也跟著攀升。
衛寂轉過身,薑簷飛快撇下視線,將下巴藏進被褥之中,甕聲問道:“今日見了我父皇?”
衛寂點頭,“見了。”
“怎麼樣?”
“還好。”
一問一答很快便沒了話,衛寂不免有些不自在。
但這種不自在與先前跟許懷秉獨處時不同,那是無話可說,硬著頭皮寒暄的尷尬,現下卻是熱辣辣的舉手無措。
他到底是一個陰坤,聞到這樣濃鬱的陽乾氣味不可無動於衷,心怦怦亂跳。
靜了一會兒,衛寂實在受不了這種無聲的燥熱,他開口說,“殿下困了便好好睡一覺,藥還是要喝的。”
薑簷這才抬起快要睜不開的眼皮,直勾勾望著衛寂,“你要走?”
“臣……”在這樣灼熱的視線下,衛寂低下了頭,“不走。您睡罷。”
聽到這樣的保證,薑簷才躺到床榻上,眼睛一直看向衛寂。
隔了幾息,眼睫向下墜一點,又向下墜,最後實在熬不住困意,薑簷合上了眼睛。
衛寂想著去側殿待一會兒,但剛走出幾步,床上的薑簷突然睜眼坐了起來。
聽到身後的動靜,衛寂轉過身就見薑簷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心口微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