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早鹹陽宮就非常的熱鬨。
以往也有過宴飲的時候, 但如果大王也參與其中的話,通常第二日早間就不必這麼匆忙。
不過這種情況出現的次數屈指可數,先王在的時候還有過, 大王從繼位以來還是第一遭。
可次數少歸少, 也不至於所有人天剛蒙蒙亮就起來等在了殿上吧?
值夜的宮人一開始還勸說他們去偏殿休息,等人多了, 他們也麻木了。
如果隻是他們也還好, 還有一部分本不應該值夜的宮人和所有官員一樣都趕來了大殿, 期間路上還在竊竊私語, 等看到大殿之上已經滿人, 立時麵上肅穆起來。
值夜宮人:“???”所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一直等到天邊第一縷陽光破曉, 在場基本上彙集了所有參見宴飲的官員, 額,除了相邦呂不韋。
嬴政醒來的時候便聽宮人說起此事,卻也不急, 一邊等著宮人給自己編發,一邊傳召了王賁。
“王賁見過大王。”
“寡人記得夢裡你說過仲父有失眠之證, 從夢裡醒來以後沒去再看看?”
嬴政開門見山, 如此直球反而讓王賁有些不知所措, 各種思緒充斥在腦海中。
大王承認了!
夢境是真的!
大王直接將此事這麼說出來真的好嗎?
不對, 大王本來就是為了讓他們看這些的, 所以直接點明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四五個呼吸間,王賁自己說服了自己, 調整好思緒, 一板一眼回答道,“回稟大王,從睡夢中醒來以後臣便與值夜的衛兵一同巡守, 路過相邦房間,相邦前半夜應當是無眠,可在臣去的時候已然入睡。”
想想也是,失眠的人通常就是該睡的時候誰不著,等覺得自己應該起來的時候又困了,睡著也不稀奇。
“寡人知曉了。”嬴政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似乎對此並沒有那麼上心,王賁也鬆了一口氣。
衛兵巡視排班可不能隨意更換,就算王賁是禁衛統領亦是如此,跟著一起雖然說不上錯,但總歸是不太符合規定,說的時候他也有些緊張呢!
可還沒等他這口氣鬆多久,嬴政緊接著問道。
“寡人沒記錯的話你應當與老師是在一個偏殿休息,你醒的時候老師就沒有囑咐你什麼?”
說話間,嬴政的頭發已經盤好,宮人起身退了出去。
王賁咽了一口唾沫,這個宮人他認識,在夢中的時候也瞧見過。
等等,現在根本就不是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之所以緊張倒不是因為嬴政猜中了父親醒來的時候對他說了什麼,而且父親說的便是‘若是大王單獨召見你問起此事,你便說如大王所想即可’。
這句話本身就非常的籠統,王賁明明參與了全程卻像是有一段沒有聽到一樣,完全猜不透這句話的含義。
偏偏大王就是這麼問了!
躊躇了一下,王賁點了點頭,硬著頭皮說道,“父親說一切皆如大王所想。”
“隻有這一句?”嬴政挑眉。
“隻有這一句。”王賁一遍回答一遍努力在回想回想,一無所獲。
“寡人知曉了,隨寡人來吧。”
嬴政倏忽間眉眼展開,全然一幅放鬆愜意的姿態,王賁就跟在大王的身邊,感受格外的明顯。
大王的年歲雖然比自己小很多,但認真時給人的壓迫感極強。
王賁也是在戰場上曆練出來的,仍舊不能完全直麵這種壓迫感。
除去身份上的天然壓製,更多的是大王本身的威嚴。
就在剛才,王賁突然覺得大王輕鬆了不少,真真實實有了十八歲少年的感覺。
隻是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就像是他的錯覺一樣。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然到了大殿之上。
目光齊刷刷的向他們二人掃來。
在夢中的時候還不是很明顯,現在在現實中,他們的目光看起來真的像是想把他盯出一個窟窿啊!
王賁能怕嗎?
於是他們越盯,王賁越是挺直背脊,越盯就越是落落大方。
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完全就是‘看,我王賁,就是受大王寵愛,驕傲!’
“……”屬實過分了!
“咳。”嬴政在上首做好,清了清嗓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諸位愛卿昨夜睡得可好?”
嬴政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如同王賁聽到大王直接提及到夢境的那一刻一樣,心中各種複雜情緒。
但現在不是在夢境,他們的站位也不是夢境中的站位。
也就導致了敢說話的不在前麵,在前麵反而不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