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主任原先對麵前這個女孩並沒有太多在意, 倒並不是因為輕視，而是他在這之前也曾經想過法子，希望竹製品廠的東西能多賣出去一些。
可就算是他, 也想不出好法子來。
所以在開會回來後, 得知江利水帶人來了之後，他才會率先出擊, 主動提及要購置竹椅的事, 叫對方知曉他確實隻能買那麼些, 不要再提出過分的意見, 免得回頭因為這事傷了和氣。
在江諾主動說出她是為了“副廠長”的職位而來時, 他的心裡其實是覺得有些好笑的, 隻不過他並未將這份心思露在表麵上而已。
後頭願意聽，也是看在江利水的麵子上。
卻沒想到這小女孩居然還真的有幾分本事。
“你繼續往下說。”劉主任說道，對江諾的想法很是感興趣。
江諾也不客氣, 接著之前的話往下說：“劉主任, 您在供銷社上班，自然知道這些年大家的生活條件是越來越好的, 而煙酒這些東西，也是走親訪友都需要的，可尋常情況, 大多人都是用自家的籃子裝，倒是也行, 卻並不好看，若是有好看的，相信他們應該會願意多出些錢添一個竹籃。”
劉主任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看向那個從外頭看上去並無太多特色的大竹籃子：“那裡頭放著的東西跟這個一樣？”
“自然是不一樣的。”江諾笑著走到大竹籃邊上，將裡頭的東西一一取出來, 在屋子裡一樣樣擺開，從上往下看，能明顯看出這些東西每一樣都不同。
劉主任也沒想著居然有這麼多不同的竹編籃子。
他心裡微微詫異：“這是你想出來的法子？”
若是按照江利水所說，先前他們大隊裡已經有許多人在想法子改變局勢，可之前沒有一個人取來這東西，如今既然是江諾站在這裡，自然說明這些東西其實都出自江諾之手。
說完，他沒等江諾回應，忙不迭又問：“你是怎麼想出這法子的？”
江諾笑著指了指那個不起眼的竹籃子，問道：“劉主任覺得，是用那個籃子裝東西去送禮合適，還是用這些籃子裝東西送禮合適？”
麵對這個問題，劉主任沒有絲毫猶豫，立即指著地方排成一排，款式不同的竹籃子：“自然是這些。”
有了這樣的答案，他之前的問題自然也有了結果。
江諾半蹲下，指著地上的籃子一一給劉主任介紹：“這個籃子可以放糖、乾果、蜜餞，這個籃子可以放水果，這個籃子可以放……”
本著站在客戶的角度想問題的想法，江諾特地根據送禮的不同，選擇叫人編了不同款式的竹籃子。
畢竟在這個年代，送禮的東西說來說去也就那麼一些，籃子裡能放多少東西也有個數。
而對於這時候一貫節儉的人們來說，雖然他們在平時生活中會很節儉，可一旦到了逢年過節的時候，哪怕是本不該出的開銷，也願意多出一些。
果然在她說話的時候，劉主任的目光是越來越亮。
說到後頭，劉主任忍不住拍大腿：“你這些東西要是在年前的時候送過來就好了，現在都過了年，哎呦，真是可惜了……”
不僅是劉主任覺得可惜，江利水也覺得可惜，甚至是連連歎氣式的可惜：“要早知道這樣，我一開始就聽你的，當初你提出要開這個竹製品廠的時候，就應該聽你的啊！”
“竹製品廠的事也是這小姑娘提出來的？”劉主任驚訝問道，詢問的對象是連連歎息的江利水。
江利水點頭：“是啊，還有拖拉機，也是靠江諾，聰明人就是聰明人，怪我一開始想岔了，以為這事我們能處理呢，誰想到呢……”
他說著，跟劉主任對視一樣，兩人同時長歎一聲，露出相似的無奈來。
劉主任還拍了拍江利水的肩，感慨道：“要真是這樣，你們這樁生意可有的做。”
江利水實在忍不住，又歎了一聲：“誰說不是呢。”
江諾作為兩人對話中的當事人，在這時候反而顯得無所事事起來。
她自然明白兩人的意思，可這事如果不是把大隊逼到這個地步，就算她把大隊裡的生意做起來，也沒有幾個人記得她的情，可能到後麵都會以為誰上誰都行的局麵。
她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播下的種子被人免費摘去，到頭來還要得一句“她不就是隨便往地裡丟了幾把種子”這樣的話。
對於村子裡的人，她可以用善意麵對，卻並不會小看人類的劣根性，很多時候大家能和睦相處，其實隻是沒有利益衝突罷了，真要有利益衝突，哪怕是親人都能反目成仇，更何況是非親非故的人。
想通這些點，她寧可避過一個春節，也不願意緊趕慢趕，最後把自己架上進退兩難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