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好興致。”
我早已習慣他這幅姿態,倒是李恪,開口解釋道:“公子身中劇毒,我等不敢打擾公子清靜,便索性搬來了隔壁房中,也好替公子熬藥。”
季桓麵無表情地掀開藥罐,聞了聞後徑直去到書桌,鋪開筆墨,“唰唰”幾下,飛龍字跡便印滿了整張白紙:
“按這個方子去抓藥吧。”
李恪接過紙張閱覽一遍後,露出驚疑之色:“公子,這……”
季桓似乎早料到他的反應,隻淡淡道:“以毒攻毒而已,你隻管按著方子來。”
“是,”李恪壓下疑慮,又望了眼縮在一旁的我,道:“公子身中劇毒,皆因內功深厚,方才強撐至今,實在不宜太過勞累,不若在下先送公子回隔壁休息,待藥材煎熬好,再為公子送去。”
季桓眉頭挑了挑:“也好。”
我麵色一鬆,李恪正欲上前,卻見他已大步繞過方桌,路過我身旁時極為自然地扣住我食指往外走:
“同本公子回房。”
“……”
隨著木門“砰”地一聲閉合上,我一下被他抵在牆邊:“嗬,小花貓……上官梨,打情罵俏可還行?”
我破天荒主動攙扶住他手臂:“公子想多了,奴婢服侍公子休息。”
他態度似軟化不少,倒是沒有提出異議,半推半就被我扶上了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箍住我腰身擁進懷裡:
“一會兒不看著你就不老實,哪兒也不準去,陪本公子睡覺。”
……
李恪買完藥回來熬好已是大半夜了,我總算明白李恪看到藥方時為何露出那副表情,實在是這“解藥”簡直集齊人間劇毒,即便是以毒攻毒,也著實太過危險。
不過季桓反而一臉雲淡風輕,當著我們的麵喝完一整碗毒藥。
看不見的氣流在他體內衝撞遊走,他盤腿運起內功,臉上雖沒什麼表情,汗滴卻是掉個不停。
相比於我,李恪似乎格外憂心季桓的安危。
的確,李氏一門忠烈,食朝廷俸祿,從無反叛之心,忠君事主,端是風骨錚錚。
“噗……”正運功療毒的季桓驟然吐出一口黑血,緩緩睜眼:“毒素已解,還有些餘毒待今晚過後自會消除。”
李恪和我皆不懂毒理,他說沒事了自然便沒事了。
“如此甚好,卑職這就喚桶熱水,服侍公子沐浴更衣,待到明日公子痊愈便可啟程回去了。”
“你服侍?”季桓忽而勾起唇,嘴角殘留的血跡為他平添一抹邪氣:“本公子自有小花貓照顧,哪裡用得著勞煩旁人。”
李恪臉色陡然難看起來,僵滯片刻後,略微拱身:“卑職告退。”
我卻是麵無表情,他素來惡劣得很,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他起身捏住我下顎:“上官梨,你這臉色是擺給誰看?。”
“奴婢不敢,”我淡淡抬眼,對上他深黑墨眸:“隻不過公子受傷的這段時日內,李公子憂心忡忡,費心儘力,奴婢著實羞愧。”
他麵色諷然:“輪得著替他邀功?你若真為他好,便離他遠一些。”
“奴婢明白。”
……
沐浴更衣完後,我便被他抱上了床,這床不似秦霄殿的龍床那般寬敞,狹小的空間裡,呼吸愈發清明。
染了血跡的墨衣已被清洗出來掛在窗口,他此刻隻著了件單薄內衫,又將我的外衣褪去,身體緊緊挨在了一起。
我身子被日漸破敗,因此格外畏寒,以往他抱著我入睡時倒也溫暖,但不知為何,今日他竟似火爐般熾熱,仿佛要將人燃燒殆儘。
難道是因為餘毒的緣故?
我不耐地扭了扭,想與他拉開些間隙,卻被他緊緊箍住,像是忍耐著什麼般,啞聲道:“彆動。”
我的確不敢再動,因為我已經感受到了他身體某處的變化,刹那間竟令我想到那撕裂般的疼痛,一時間身體緊繃,僵硬得幾乎不能動彈。
“上官梨。”沒過多久,他複又動了動唇。
我屏著呼吸沒吱聲,雖然以前他也會起些反應,卻從未如同這次一般強烈,他這人最是隱忍自持,絕不會被欲/望左右……
然而他一手已探進我衣內:“上官梨,給我可好?”
他說著竟一個翻轉,將我壓在身下,雙目灼灼似燃燒著火光,卻在見到我麵容的瞬間,驟然僵滯下來。
我想,我此刻表情定然精彩極了,悄寂無聲的驚恐,仿佛正看著某隻惡鬼,連逃跑都已然忘記。
我親眼見到他眸中的星光一點點寂滅,最後隻餘下無儘的深黑,如同望不見底的沉淵,直直要將人吞噬殆儘。
我和他就這般僵持了許久,而後他終是遽然起身,隨意披上衣衫,從窗口一躍而下,徹底消失於茫茫夜色中。
我動了動僵硬的五指,悄悄拉過一旁薄被,蓋上後緩緩閉眼,很快便睡著了。
……
昨夜睡了個好覺,第二日清晨卻是被一片打鬥聲驚醒的。
我連忙下床,將將換好衣物,隻聽“轟”地一聲,木門驟然被踹開,又是昨日那夥刺客!
李恪一人應付不及,竟被長刀劃破了幾條口子!
黑衣人破門而入,見找不著季桓後,長刀便直直逼近我,卻在這時,被一柄利劍穿胸而過,李恪忍著身上刀傷飛奔向我,一手托拽著我眨眼已至窗前,毫不猶豫地躍下……
*
“主子,”白瓊帶著一隊血衛跪身於男人麵前:“屬下救駕來遲,還請主子責罰。”
從確認主子失蹤開始,他們竟花了整整一日時間才將人找著,當真有辱血衛威名,不過再怎麼著也比宮內那些號稱羽林軍的侍衛好,他們大批人馬至今還在燕都內轉悠著呢。
“起來吧,”季桓今日麵色分外寡淡,扔給他一個白瓶:“去查查這毒究竟出自何處。”
白瓊雙手接住:“是。”
“此外,扣下柳鶯,待朕回去後再處理。”
白瓊一愣,莫非主子懷疑柳鶯是內應?可柳鶯…分明是與他們同一批選入血衛的啊……
“主子,主子……”白瓊來不及答話,便見莫七幾個躍身跪在了主子跟前,有些慌亂道:“屬下無能,趕到客棧時刺客已捷足先登了。”
季桓眸光驟緊,轉頭看向他:“所以,客棧裡的人呢?”
莫七已經察覺到了些許殺氣,不由唇齒打顫:
“都,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