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裡織布的衛少兒跑出來大聲叫屈:“我連他一根手指頭也沒碰。”
“他哭什麼?”衛長君抱起滿臉淚水哭的跟孟薑女似的大外甥。
衛少兒似笑非笑地看著衛長君。衛長君福至心靈,一臉錯愕:“想我想的?”
“舅舅……”小孩兒親昵的摟住他的脖子,小臉埋他脖頸處。
衛長君感覺到臉頰耳朵上全是小崽子的淚水和鼻涕,不禁皺了皺眉,還得耐著性子哄:“好了,好了,舅舅回來了,去病乖,不哭啊。舅舅出去辦點事,又不是不要你了。”
小孩委屈的蹭蹭他的脖子。
衛長君眉頭緊鎖。衛少兒笑嘻嘻問:“沒我的事了吧?”
“他是我兒子?”衛長君沒好氣地問。
衛少兒:“你想要也不是不行。”
衛長君心梗,“……滾!”
衛少兒迤迤然回房賺胭脂水粉錢。
衛長君吩咐老奴打盆熱水。小孩瞬間忘了哭泣,從他舅舅懷裡站直掙紮著要下去。衛長君氣笑了:“一臉眼淚鼻涕往哪兒跑。”
“沒眼淚鼻涕,沒眼淚鼻涕……”小孩兒嚷嚷著掰他的手。
衛長君抱他去廳堂。老奴乾活利索,等他坐下就把盆送到跟前。衛長君一手箍住外甥,一手給他擦臉。
小孩一見大勢已去,反倒老實下來。
衛長君長舒了一口氣:“早這樣多好。去病,舅舅問你一件事。明兒舅舅還得出去——”小孩兒扭轉過頭。衛長君給他轉回去,“舅舅可以帶你去。可是去了就見不著你母親了。”
小孩兒點頭如搗蒜,母親沒有半點母親樣兒,不要也罷。
衛長君樂了:“那明天跟舅舅一起去。”
翌日上午,衛長君拉著三千漢半兩,用大氅裹著大外甥,舅甥二人前往秦嶺。
衛長君前腳出城門,後腳宮裡來人接衛家全家進宮。
劉徹掐著點看望衛子夫,一見又是衛孺和四個兒女,眉頭微不可見的動了一下:“去病呢?”
衛媼解釋跟他大舅出城了。隨後又感謝皇帝陛下送衛長君的院子,她去看過,很高更大很好。衛長君這幾日忙著裝飾新家,如無意外過些日子就可以搬過去。
經此一言,劉徹陡然想起比起幾道美食,衛長君的身體更重要。劉徹還指望衛長君替他趟出一條延年益壽的路,就覺著以後前往秦嶺狩獵再見衛長君也不遲。
衛長君抱著大外甥累得手臂酸,等到新家就叫大外甥給村民發錢。
小孩兒睜大眼睛,一臉懵懂。
衛長君拿出一小串,十個銅錢,衝裡正招招手。裡正上前,衛長君遞給裡正,裡正拿到錢後退。衛長君又招來一人,然後給小孩兒一串。
小霍去病遞給來人,奶聲奶氣道:“給你的。”然後扭頭問他舅,“為什麼啊?”
“他們給咱家乾活啊。”衛長君又遞給他一串,“好比舅舅帶你去買肉,是不是得給人錢?”
小孩懂了,抬起小肉爪子推推他舅,一邊去,我自個發。
衛長君頓時想揍他,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小混蛋。
村民以前去城裡乾活總擔心貴人賴賬,還叫家奴打他們一頓。衛長君這麼痛快且一天一結的,整個長安城也隻此一家彆無分號。
指著這筆錢買糧食的窮苦人家拿到錢千恩萬謝,並沒有因為霍去病小小一隻隻而輕視他。小孩兒因此越發越起勁。
百十來號人發完,累得小臉通紅,嗓子乾了,他扭身找舅舅。
衛長君把餘下的錢給裡正用來付今天送來的磚瓦木料,然後抱起大外甥去正院,弄幾塊磚,請監工裡正幫他打山泉水,他去撿柴,給小孩燒水喝。
升起火,衛長君想起前世他家蓋房熱水管夠,就叫裡正再去打些水,把他買的碗拿出來,隨後去東西兩邊通知,口渴的喝點水再乾。
主人家還給燒熱水,這在以前也不曾有過。以致於天黑下來,回去的路上村民們就忍不住跟裡正說:“衛家大公子仁義。”
裡正反問:“還說我騙你們嗎?”
衛家原是奴隸,村民就懷疑衛家人品行低劣。要不是因為離城遠,附近也沒人做工,賺點錢不容易,昨天他們根本不會隨裡正過來。
隨裡正來的這些人都不禁慶幸,攤上這麼個人好錢多事少的主兒。
裡正趁機道:“大公子搬到此地以後買菜買糧都不方便,勢必得自己種。你們好好乾,大公子看在眼裡,以後肯定還是先找咱們幫他種。”
“擱哪兒?門口那一片?能種出糧食嗎?”
裡正也懷疑種不出,“那與咱們無關。不過衛公子看起來是個有成算的,真有法子也說不定。”
昨天之前裡正這麼說,村民一萬個不信。洛陽鏟很好用,經常四處打井的人不曾見過,據說城裡也沒賣的,村民頓時不敢想象貴人的生活,也無法想象貴人家中有什麼。這就導致他們不由得相信衛長君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