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衛長君一手提著一個小崽子出來,“在這兒玩。”
“不在這兒玩。”小霍去病繞開他舅往院裡鑽,“我就要去院裡玩。”院裡踢球可以往牆上踢,還不用擔心力大了滾溝裡去。
衛長君長臂一伸攥住他的胳膊,“你把牆踢的砰砰響,你二舅還怎麼睡?就給我在這兒玩。否則回屋跟兩個舅舅練字去。”
“練字”二字一出,小不點不掙紮了。可小不點不甘心,氣得瞪一眼他大舅,拉著他的小夥伴哼哼唧唧往東去。
“又乾什麼去?”
小不點停下,眼睛上翻,回過頭無奈地說:“去韓兄和猴子爺爺家,去胡同裡踢還不行啊?”衛長君微微頷首。
小不點老氣橫秋地哼一聲,“沒見過你這麼煩的舅舅!”
衛長君張了張口,突然覺著這話有點耳熟,像在哪兒聽過一樣。嘟嘟出來提醒他,他這麼說過小霍去病。
衛長君氣笑了,“你真行。逮住機會就找補回來。”
小不點衝他扭扭屁股,不待他有所反應拉著阿奴就跑。門客們禁不住笑了,這孩子真好玩。
衛長君沒眼看,這樣的熊孩子長大了竟然是冠軍侯。
“諸位見笑了。”衛長君無奈地說。
有門客道:“這麼點大的孩子正是愛玩愛鬨的時候。”頓了頓,“方才聽衛兄提到‘二舅’,可是衛侍中回來了?”
衛長君頷首,“你們想看看仲卿的馬吧?”
“仲卿?”有門客詫異,衛青小小年紀竟然取了字。衛長君解釋陛下給取的。門客羨慕的哈喇子快出來了。竇嬰來給衛步和衛廣上課,不巧看到這一幕,頓時覺著眼疼,“看什麼馬?”提醒眾人回回神擦擦口水。
口水自然是誇張,但是馬必須得看。
竇嬰也好奇,便跟去牲口圈。小馬駒累了一個早上正埋頭大吃。它的好胃口令竇嬰意外,再一看毛發,的確比他家的馬水靈。
竇家馬房離客房不遠,門客每日都能看到馬。哪怕沒放到一起對比,門客也能看出衛青的小馬比竇嬰的高頭大馬健碩。要是小馬一口氣跑五十裡,竇嬰的馬撐死四十裡。
竇嬰不禁對小馬吃的草料好奇起來。抓起一把看了又看,跟他家的草料並沒有什麼不同。
“衛家小子,你還有——”
“沒有!”衛長君打斷。
竇嬰噎的想把手裡竹簡扔出去,“老夫說完了嗎?”
“您去年這個時候跟我說,你要多少有多少。但今年真沒多少。深秋時節陛下派人過來,五十畝割走四十五畝,就給我留五畝。我家除了牛驢馬還有羊和豬,又吃一個冬天了,您自己算算還有多少?”
竇嬰眉頭微蹙:“陛下要那麼多草做什麼?”
這話問的有意思。衛長君反問:“您要草做什麼?”
竇嬰說不出來。有門客想起衛長君說過,過幾日再種,於是問衛長君何時種。衛長君直言再下雨就種。
竇嬰頭一次巴不得天降大雨,衛長君第二天就把苜蓿種子種下去,他第三日就能割來喂馬。可惜老天爺不會以人的意誌為轉移,太陽照常升起,且越來越亮。
竇嬰望著刺眼的太陽,估計最近幾日都不可能有雨,踏踏實實給衛步和衛廣上課去了。
魏其侯前腳進堂屋,後腳衛家門口多出一輛寬大的馬車。正準備或踏青或看書或對弈的門客出來看到兩匹馬拉的車陡然停下來。
小霍去病和小阿奴上一次看到好幾匹馬拉一輛車還是劉徹來拉玉米那次。小不點叫著阿奴從東邊跑來,“陛下!”
短促的兩個字令想上前探個究竟的門客猛然駐足。小不點風風火火越過他們。打馬車上下來一位身著官服的男子,但不是劉徹。兩個小崽子歪著腦袋打量,那男子笑著說:“這位想必便是小霍公子?”
小霍不是第一次聽見人家喊他“小霍公子”,矜持地點點小腦袋,“陛下呢?”
那男子正是劉徹身邊的黃門,上次拉玉米他也來了,“陛下在上林苑。”
“你也是我大舅的友人啊?”小不點好奇地問。
沒有劉徹許可,又未經衛長君同意,黃門郎可不敢當衛長君的友人,但他又清楚孩子小不好解釋,“我是來拜訪大公子的。”
“拜訪?”小不點不懂其意,但直覺告訴他這兩個字很恭敬,“我舅舅在那兒。”扭身指著將將從院裡出來的人,“大舅,大舅,有人拜訪!”
衛長君頭疼:“聽見了。這不就來了。”疾走幾步,拱手道,“不知侍郎有何吩咐?”
黃門郎官笑著說:“不敢。下官此番是來傳達陛下口諭,請大公子隨下官速去上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