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驚呼出聲。
衛青和衛步也嚇一跳,隨著小霍去病一聲“快”,兄弟二人回過神,嗖一聲,兩隻木箭跟野雞擦肩而過。
小霍去病急的跺腳,“怎麼回事?”
衛青氣笑了,“你射中了?”
“我——”小不點忘了,“我,我沒準備好。”
衛廣也沒想到地裡藏著那麼多野雞,頓時覺著土坷垃撿少了,“那我再來一次。”
小霍去病摩拳擦掌,揮著小手,“再來,再來。”
有了心理準備,這次四人沒再發呆驚呼,隨著野雞野兔子跳起來,四箭齊發,緊接著五人就聽到“啪”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在地頭上乘涼的孟糧和牛固踮起腳大聲問:“中了?”
小霍去病揮著手裡華麗的小弓,“中了,我中啦!”
衛青嗤笑一聲,把野雞撿過來遞給大外甥,“你中了?”
小不點看到野雞腿上長長的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二舅,然後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你射中的啊?”
“你的箭還沒追到野雞就掉下來了。”衛廣拿來兩隻完好的木箭,一個是他的,另一個自然是阿奴的。
小不點無法接受,“這是我的?”
衛青好笑:“這麼小的箭不是你的還是我的?”
小不點轉手塞阿奴手裡,“阿奴的。”
阿奴手裡已經有一支箭了,“這個誰的呀?”
小霍去病想也不想,“也是你的。”
衛青輕嗤一聲。小霍去病私下裡沒少跟阿奴耍賴皮,阿奴習慣了,放地上一支,望著衛廣,“還有嗎?”
衛廣注意到野雞和野兔子往東跑了,兜起土坷垃,帶他們往東去。隨後又砸幾次,直到子午棧道邊上五人才停。
秦嶺這邊夏日甚少有人打獵,野雞野兔子覺著十分安逸,結果單單衛青一個就射中兩隻兔子三隻野雞。
孟糧和牛固見頻頻有野物掉落,忍不住過去幫他們撿。等打道回府的時候,兩人四隻手都滿了。
韓嫣等人知道地裡野雞野兔子多的堪稱泛濫,可也沒想到他們能弄五隻野雞三隻兔子。得知衛青一人包攬五個,韓嫣和竇嬰忍不住繞著他打量,越看越覺著比同齡人矮且稱不上健壯的衛青不可能有這麼好身手。
衛長君不意外。
大將軍小時候沒點天賦,長大後領兵打仗的才能總不能是突然出現的。像打通了任督二脈那種情況隻適合小說,不可能存在現實。
好比小霍去病,小時候靦靦腆腆,見著誰都含羞帶怯,彆說頭一次出征就敢千裡奔襲,劉徹再偏愛他,也不可能叫這樣一個文弱少年掌兵。
衛長君見衛青被兩人看得手足無措,“韓兄,您是不是忘了,我弟雖為侍中,其實陛下並不叫他在身邊伺候?”
韓嫣想起來了,劉徹說過,他自己也注意到了,衛青跟衛長君一個德行。隻是衛青內斂,衛長君性格豁達不拘小節,以致於兄弟二人在一起的時候,很容易給人一種衛青比他大兄平庸的錯覺。
劉徹也當著韓嫣和衛長君的麵提過給衛青找幾個師傅叫他學文習武。
可韓嫣也自小學弓箭騎術,他自認他像衛青這麼大的時候沒有這麼好的身手。衛青才學多久,一年有沒有。
“一定是地裡的野雞和野兔子太多,瞎貓也能碰到死耗子。”韓嫣忍不住這樣說。
衛長君好笑:“瞧把你酸的。要不下午跟我弟比比?承認我弟比你這個世家子優秀很難嗎?”
衛青的臉紅了,“大兄,也是這些野雞也兔子太傻。”
小霍去病氣得哼一聲。
衛長君看向他,小崽子的嘴噘的能掛油壺了,看起來比韓嫣還要羨慕嫉妒,“去病,哪個是你打中的?”
小霍去病看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獵物,“這些都——都不是!”大聲說出來又氣得鼓起腮幫子,“二舅就是瞎碰的。”
衛長君忍著笑問:“你認真射,所以才一個沒打中?”
小崽子點頭如搗蒜。
衛長君轉向阿奴,“你也是?”
阿奴沒小夥伴臉皮厚,羞的躲到衛廣身後。
衛長君摸摸外甥的小腦袋,“看看阿奴,看看你。我先前怎麼說的?你五歲就要和五歲的二舅比。你二舅今年十六,你記下,他十六歲這年初夏打了五個野雞和野兔。等你十六歲這年夏天打六個都說明你比二舅厲害。”
小不點的眼睛亮了,然後就往屋裡跑。
衛青不禁問:“又乾什麼?”
“我記下來啊。”
衛步不禁嘀咕,“說的好像你會寫字一樣。”
話音落下,小不點拿著筆和紙出來,遞給竇嬰,還很客氣地說一個“請”字。
竇嬰笑著接過去,“你是好的也跟你大舅學,不好的也跟他學。你怎麼就不能去粗存精呢。”
“猴子爺爺!”小霍去病大聲喊,可不可以不要念叨了。
竇嬰進屋研磨,“老夫欠你的。”
小不點點頭。竇嬰氣得沾點墨朝他鼻子上點一下。小不點下意識伸手擦,結果把臉搓花了。
竇嬰見狀險些沒拿穩筆。隨後寫好就遞給他,叫他拿去給衛長君。小不點一出去,衛長君等人皆忍俊不禁。
小不點不明所以。阿奴把他拉到水盆前,叫他自個照照。小霍去病一看盆裡有個“小花貓”,氣得指著竇嬰,“你和韓兄一樣壞!”
韓嫣直呼冤枉,他乾什麼了,就跟竇嬰一樣了。
“笑我!”小不點提醒。
這點韓嫣無法反駁,索性問衛長君這麼多兔子和野雞怎麼吃。衛長君把兔子交給趙大剝皮,晌午先吃紅燒兔肉。
野雞留著晚上吃,兩隻燉湯煮麵,其他的燉菜。
吩咐好之後,衛長君叫衛青他們在屋裡歇著,他去院後麥場看看。
衛長君見麥粒打的七七八八,就叫孟糧和牛固把麥秸裡頭的麥粒抖一下,然後把麥秸堆到地裡。
孟糧不禁說:“郎君,上頭還有麥粒沒打下來,這麼堆起來不浪費嗎?”
“地裡的小麥都打了一遍,咱們有空了再壓一遍。否則一天弄個兩三畝,這七十畝地還不得打一個月?咱們有時間門,老天爺不可能給咱們這麼多時間門。”
孟糧想想也是,萬一過幾天下雨地裡的小麥就全泡湯了。
說起來也不怪孟糧不知,他家以前地最多的時候也就十畝。一家人抓點緊,兩天就把小麥收家裡去了。
孟糧和牛固把麥秸挑到地裡堆起來,衛長君推著板車拉麥穗。隨後兩人幫他拉兩車,麥場又鋪滿了。
飯前,孟糧和牛固壓一遍,然後挑開曬曬,飯後又壓一遍,這一場麥穗又打的七七八八了。隨後他倆把麥秸堆到地裡,衛青和東方朔幫著拉麥穗,再次鋪滿麥場,衛長君就叫二人回宮。
衛長君考慮到衛子夫一個人吃兩個人補,就叫衛青給她捎隻野雞。
衛青走後,衛長君叫孟糧和牛固歇歇,他和趙大兩人牽著牛和驢壓場。
韓嫣看到牛身上濕了,翌日清晨,他就牽兩匹馬給衛長君送去,叫他用馬拉石滾。
衛長君接過去禁不住感慨,“大材小用啊。”
“你也該再買兩頭牛了。”韓嫣不禁說。
衛長君:“我也想買。好好的牛,不是日子過不下去的人家誰舍得賣?”頓了頓,“要買也隻能買驢。”
韓嫣頷首:“也對。回頭你的苜蓿割下來分我一半,我不介意把這兩匹馬送給你。”
衛長君笑了:“你不送我,等割的時候管我要,我還能說不給?你要是羨慕青弟的馬皮毛油亮,現在也可以叫家奴割來喂。又不是割掉不長了。”
善騎射的人哪有不愛馬的。聞得此言,韓嫣立即回家叫家奴割草,打今兒起他的那匹馬改喂苜蓿。
衛長君無奈地搖搖頭,牽著馬下地打場。
帶過兵的魏其侯也愛馬。他家也有三匹馬,兩匹拉車,一匹乃他自己的坐騎。平日裡借給衛長君的馬是拉車的。自己的坐騎恨不得當成孫子疼。得知韓嫣用兩匹馬的使用權換到苜蓿,也用兩匹馬給衛長君換。
衛長君不禁慶幸西邊竹棚下還有一堆乾草。否則就他兩家的馬那麼吃,不出一個月他的牲口就隻能吃野草。
趙大反倒覺著野草也對得起羊,於是每天早上頭一件事就是把羊拴到路邊吃草。
話說回來,在韓家和竇家的馬的幫助下,衛長君僅僅用了七天就把七十畝小麥打一遍。
小麥移到家裡晾曬,有四個女奴輪流盯著,孟糧和牛固二人慢慢打第二遍,他帶著四個小的以及半扇豬肉回城了。
衛長君去年養三頭豬,年前隻殺一頭。小麥收進家,他又殺一頭。除了他帶走的,餘下的都留給韓嫣和竇嬰以及他家奴仆補身子。
衛孺的對象妥了,劉徹介紹的,衛長君這個節骨眼上回城便是給她定親。
定親那日,小霍去病比誰起的都早。當他看到衛孺的未婚夫那一刻,瞬間門想回去睡覺。
衛孺見他一走一搖頭三歎息,奇怪地問:“怎麼了?”
小不點可惜道:“不好,不好。”
衛孺好笑:“你才多大就知道不好?”
小不點點頭:“我就知道。”
阿奴跟著附和:“我也知道。”
衛孺佯裝好奇:“哪兒不好了?”
小霍去病感慨道:“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