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搶收(2 / 2)

衛長君坐在趙大搬來的椅子上,舒服地靠著椅背,“你也可以。我又沒攔著你。”

太陽一日暖過一日,韓嫣才懶得往地裡跑,“去病沒要上山?”

衛長君微微搖頭。然而霍去病想下河。

五月中,天氣不是很好,衛長君帶著奴仆白天黑夜跟不要命似的忙幾天,頭茬小麥全打下來,他顧不上歇息就帶人前往茂陵幫忙。

茂陵的冬小麥是秦嶺的兩倍,春小麥是秦嶺三倍,牲口雖多,可人手不夠。秦嶺這邊有竇家和韓家奴仆幫忙。

竇嬰和韓嫣到了秦嶺,茂陵這邊總得才留四個看家護院的。衛長君到的時候,地裡還剩近四成。衛長君叫兩個小不點幫忙割。其實也不是非搶不可。衛長君怕下半年趕上蝗災或洪澇災害。上半年顆粒無收,下半年再毀了,這一年真白忙乎了。

又乾一天加半夜,小麥才進家。

五更天,下雨了。

衛長君聽到雨聲就披著蓑衣去後麵吩咐許君等人,他想睡到自然醒,彆打擾他。

家裡有油炸食物,收小麥之前做的,也從秦嶺一塊帶回來了。許君尋思著餓不著兩個小的,也跟眾人說他們也一覺睡到自然醒。

他們倒是想,累了幾天的牲口不同意。天大亮了,牛叫個不停。許君等端茶送水做飯的不是很累,就起來把牲口喂了。見正院院門緊閉,又回房睡個回籠覺。

屋裡熱了,衛長君掀開薄薄的褥子起來。洗漱後,他進廚房煮點粥,熱幾個炊餅,煎幾個雞蛋,又做個涼拌黃瓜,方叫兩個小的起來。

霍去病揉著酸痛的手臂,甩著酸痛的腳:“大舅,我好累啊。”

“接下來就不累了。紅薯可以慢慢收拾,咱們種的豆子不多,畝產又低,泡水裡也不甚可惜。說不定還有豆芽吃。”

霍去病無力地往他背上一趴。衛長君反手朝他屁股上一巴掌,“洗臉去。”

“你看我的手。”小不點以前撿麥穗,這兩天割麥子,由於是頭一次,手上好幾個水泡。衛長君昨天夜裡強打著精神幫他挑好,又給他裹一層布,“要我給你洗臉?”

霍去病搖頭,“我可以慢慢洗。我的手好了,可不可以下河鳧水啊?”

衛長君挑起眉梢,難怪這幾日那麼乖,叫乾什麼乾什麼,“會嗎?”

“不知道。我沒下去過。你看著我,我試試?”

衛長君摸摸他的小腦袋:“回頭我教你們。”

阿奴在外打水弄牙膏,聽到這大步跑進來,“郎君,你說‘你們’?”

衛長君難得見他表情外露,一臉興奮:“是的。”

“去病,快來刷牙,牙膏好了。”

霍去病屁顛屁顛跑出去。

飯畢,衛長君打開院門,聞到夾著泥土水汽以及青草的空氣,長舒一口氣,然後穿著草鞋往後麵去。

東邊奴仆們的廚房裡剛剛做好飯。奴仆們知道衛長君也會吃高粱餅玉米餅,就請他再吃點。衛長君微微搖頭。

最北邊一排房子隻住了一半,衛長君交代他們飯後把昨夜匆匆收上來的糧食弄空房子裡攤開晾曬,以防連陰幾天捂黴了。東院西間和西院東偏房也空著,也可以晾曬。

牛固連連點頭:“郎君,這活奴婢熟,您這幾日忙得腿肚子都抽筋了,歇著去吧。”

衛長君頷首:“那些麥秸蓋好了嗎?”

孟糧端著碗點頭,“放了一層奴婢們編的草席,又蓋一層去年打下來的麥秸,沒大事。”

衛長君:“回頭再打兩次,麥粒全打下來咱們就殺隻豬,再殺隻羊,給所有人補補。”

去年深秋時節才來的奴仆們瞳孔地震,搶收小麥不是他們應該做的嗎。怎麼還有獎賞啊。

孟糧和牛固笑著點頭。

衛長君:“你們用飯吧。”

隨著他前腳離開,後腳眾人把孟糧和牛固二人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打聽殺豬宰羊怎麼回事。

孟糧和牛固苦了幾十年,好不容易過幾年好日子十分珍惜,希望他們也珍惜——好話跟不要錢似的一筐一筐往外倒,誇得衛長君簡直天上有地上無。然而新來的奴仆並不覺著誇張,反而嫌城裡誇他的人不會誇。

衛家這邊喜氣洋洋跟過年似的,劉徹看著下個不停的小雨愁的歎氣。

東方朔見狀試探道:“陛下有何煩心事?”

“這雨是從卯時開始下的吧?都到未時了,怎麼還不停?”劉徹眉頭緊鎖,若是衛青在就好了,可以問問他。

東方朔朝外看去,細雨密如簾,“今年有點旱,一個多月沒下雨了,該下了。”

黃門暗暗瞪他一眼,素日的機靈勁哪兒去了,“陛下莫愁。大公子那麼聰慧的人,還能不知道搶收。即便來不及把所有小麥收下去,也會先收畝產高的。”

東方朔恍然大悟:“陛下,那邊也有您的地?臣叫管此事的人過來,你問問?”

黃門禁不住說:“他這會不在茂陵也在糧倉那邊,上哪兒找人去?”

東方朔想想也是,人在宮裡,陛下還不愁了。隨後劉徹用午飯的時候,東方朔找個理由出去,令禁衛盯著,一旦少府諸人出現,就叫他們來宣室。

雨到晚上也沒停,自然沒人進宮。

好在翌日天空亮了,雖然沒出太陽,但也沒了烏雲。等到晌午,太陽露出頭來。牛固和孟糧等人拿著鐵叉,把蓋在麥秸垛上的草席挑掉。

晾曬兩日場乾了,孟糧等人帶人把麥場重新壓平,麥秸攤開晾曬,開始打第二遍。最後收的小麥乾透了,打第一遍的時候就打掉了近九成。等孟糧帶人把麥秸壓至軟的鋪在身下都不硌人,麥粒也全打出來。

又晾曬幾日,奴仆們把玉米種下去,衛長君帶人種黃豆。

如此又忙幾天,衛長君的心才算踏實。

嘟嘟沒容衛長君吩咐,翌日清晨,他還沒起,嘟嘟就開機買幾筐水果,且是衛長君沒有的。

衛長君打開房門看到院裡的果子說不暖心是假,[難為你不是人還能乾件人事。]

[我就不愛聽你說這話。]嘟嘟算出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懶得理他,索性原地消失。

衛長君不好解釋果子的來曆也沒往外拿,而是到後麵叫那幾個半大小子拿著筐,去把熟的瓜果全摘下來。

小子們可饞了,拎著大框就跑。他們的父母緊張地看衛長君。衛長君搖頭笑笑,“種了就是留著吃的。但也彆吃太多。等他們拿回來,不甚熟的放一放,挑熟透的吃。”

“郎君,郎君——”

小子們的聲音傳進來,衛長君大聲問:“怎麼了?”

“郎君,西瓜怎麼看熟不熟?”

霍去病在正院跟阿奴兩個猜哪種果子好吃,還是先吃他們認識的荔枝,聽到這話大聲說:“我知道。”抓一串荔枝就往外跑。

阿奴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奪回來。

霍去病瞪眼。

阿奴:“他們問起來,你怎麼解釋?”

“荔枝啊。”

阿奴又問:“我們有空就教他們識字,能要多久他們不知道長安沒荔枝。”

霍去病忘了,又不想承認,“你真細心。跟針一樣細。”

阿奴放下荔枝朝外跑去,“郎君,去病說我心眼隻有針眼那麼大。”

霍去病臉色驟變,慌忙跟出去:“衛寄奴!給我閉嘴!”

狂吼一聲,傳到正院後頭,忙著曬糧食的奴仆紛紛停下,“阿奴叫衛寄奴,不是衛阿奴啊?”

晾曬衣服的許君道:“衛阿奴是小公子起的。好的時候是他的阿奴,生氣了就是郎君的寄奴。”

眾奴仆笑了,紛紛道:“小公子真孩子氣。”

衛長君扶額歎氣:“有的吃還堵不住你倆的嘴嗎?”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