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便宜彆人是這麼用的嗎?
衛長君傻了。
公孫敖也覺著這個理有很扯, 陛下不如不說。
“衛家大兄,我得走了。”公孫敖看到最後的人馬趕上來,不得不翻身上馬。
衛長君點頭:“能打就打, 不能打就跑!”
公孫敖往後一踉蹌,差點從馬上摔下來,哭笑不得, “多謝衛大兄提醒。”
衛長君見狀歎了一口氣,不是我長他人誌氣啊。此時的匈奴尚未被衛青和霍去病打殘, 大部分漢人未戰先怯, 隻是從心理上就輸了啊。何況匈奴兵強馬壯,在馬背上比走在地上還穩當,而這批漢軍從未跟匈奴正麵交過手, 不知道怎麼打,不跑快點得損失慘重。
“大兄, 都走遠了。”
同來送衛青的衛步見他癡癡地朝衛青和公孫敖看去, 忍不住小聲提醒。
在大漢臣民心中匈奴過於強大,漢軍對匈奴如以卵擊石,衛廣很是不安:“大兄是不是擔心二兄?”
“不是。”衛長君搖搖頭, “陛下計劃七月底出兵, 十月初結束。如今足足提前了兩個多月。若無意外,同匈奴交手的時候正好伏天。”
衛步好奇地問:“草原的夏天也熱?”
“冬天比長安冷,夏天比長安熱。”
兄弟二人齊聲問:“那可如何是好?”
“草原太大, 有的地方涼爽一些,但願他們去的地兒舒服。”衛長君覺著與其奢望這點, 倒不如祈禱年齡都稱不上大的四個將領尚存青年人的熱血,出了長安地界當真急行軍,伏天之前趕回來。
衛步和衛廣長這麼大頭一次親眼看到大軍出征, 心裡眼裡都擔心他們一去不回,以至於沒發現衛長君言不由衷。
衛長君轉過身來,一手摟著一個,“回去看看阿母。”
此地離長安城十多裡,衛媼和衛少兒以及衛孺等人就沒過來。
“大兄呢?”衛步問。
衛長君瞥一眼直勾勾盯著大軍的霍去病和阿奴,“帶他倆回茂鄉。該準備收小麥了。去年減產嚴重,又捐了二十車,今年無論如何得趕在下雨之前全部收上來。”
糧食就是他的命!
去年一場霜降,衛長君少了幾百個日月。
衛步:“要不要我和廣弟請幾天假?”
“不怕陛下叫你種一輩子地?”衛長君瞪他,“回去好好給我盯著通糧。你二兄能不能及時收到補給,能不能全須全尾回來,就看你們的了。”
兄弟二人頓時顧不上擔心遠去的衛青,趕忙牽馬回去。
竇嬰年齡大了,天氣炎熱就沒過來,擔心中暑。韓嫣在他身側抱著公孫敬聲,“看把他倆嚇的。”
衛長君:“活該!竟然沒想到糧食在前,大軍在後,壓根不需要從長安撥糧。”
兄弟二人進了長安城想起來了,糧食早在半個月前就發往大軍所經之地。雖然大軍走得急,可等他們出關,最後一波糧也能按時抵達。
二人相視一眼,無奈地說:“大兄又嚇唬我們。”
隨後衛廣問:“還回去嗎?”
“先回家看看。”
今日長安難得沒了往日熙熙攘攘。哪怕東市商人也笑的十分勉強。這次出兵隻有四萬人,很多人倒不擔心親戚孩子戰死沙場,而是擔心天子此舉惹怒匈奴,匈奴主力傾巢而出直逼長安。
衛媼有了衛青的寬慰不是很擔心他。可衛孺跟衛少兒唉聲歎氣導致衛媼心煩意亂。
要是在平陽侯府成天做事,衛媼也沒空擔心衛青。她也擔心不過來,畢竟七個子女。偏生如今衛長君離得遠,個女兒都有了自己的家,衛步和衛廣官小事少背景硬,無需她操心。結果就隻能操心衛青,也隻能擔心他。
衛步和衛廣到家,老夫人眼睛都哭腫了。
兄弟二人見狀也想哭。可大軍還沒出長安地界,身為主將家人抱頭痛哭,傳出去叫那些兵卒親屬還怎麼活。
衛步微微歎了一口氣,“阿母,哭什麼?這次都是騎兵,打不過還不能跑?”
老夫人擦擦眼淚,“可是匈奴——”
衛廣怕自己忍不住陪哭,打斷她,“匈奴也是人。二兄在前麵跑,他們隻能在後頭追。還能飛二兄前頭不成?”
衛少兒:“聽說匈奴人一出生就會騎馬,匈奴的馬比——”
“誇張!”衛廣打斷,“匈奴是經常騎馬,可二兄也沒少騎。近幾年不是在上林苑就是在軍營訓練,休沐日不是去秦嶺就是去茂陵,我敢說匈奴王都不如二兄騎術精湛。”
衛孺帶著哭腔問:“那你姊夫呢?”
衛廣心說,不知道,我跟他又不熟。
“雖然姊夫騎術不如二兄,也沒聽說他有什麼帶兵天賦,但他運氣好。上次無功而返,這次說不定也能全須全尾把一萬精兵帶回來。”衛廣看一眼衛步,快幫幫我。
衛步點頭:“是的。大姊就彆哭了。你一哭阿母又想哭。”
衛孺不哭了,盯著衛廣問:“你說他這次又白去了?”
衛廣下意識想點頭,見她好像無法接受,頓時糊塗了,這樣說也不行嗎。
不行!
衛孺無法接受,抹著淚抱怨這麼熱的天結果無功而返,不夠遭罪的。陛下怎麼想到這時候發兵,就不能不打嗎。
衛步和衛廣頭疼,後悔沒死皮賴臉大著膽子跟去茂鄉幫他大兄收小麥。
衛少兒吼她:“胡說什麼?陛下決定的事豈是你我能置喙的?你想死也彆捎帶我們!”
衛孺嚇得忘了言語。
衛媼顧不上哭,打圓場:“你大姊也是關心則亂。”
“我看她就是頭發長見識短。”衛少兒更想罵“昏頭昏腦的糊塗蛋”。
衛孺忍不住反駁:“你頭發比我短?”
“你——”衛少兒霍然起身,“我不管你。我回家去!”抬腳到堂屋門外停下,“你也給我走,彆在這兒氣阿母。”說完就過來拽衛孺。
衛孺掙紮:“這是你家?”
“是你家就是我家。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衛少兒嗆她一句,使勁一扯,衛孺往前趔趄,雙腳跨到門外。衛媼急的起身勸她倆彆打,有話好好說。衛步伸手攔住,“她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輕重。”
衛少兒知道輕重,以前也不敢衝長姊伸手。陳掌在茂鄉碰到公孫賀那次得知衛孺一直沒跟公孫賀說實話,他回到家把此事告訴衛少兒,衛少兒自此便不拿衛孺當長姊。
衛少兒不如衛孺自打嫁到公孫家就養尊處優,她家隻有一女奴,偶爾需要自己乾活,加上又喜歡到處逛,身體遠比衛孺好。衛少兒不惜力,衛孺隻能踉踉蹌蹌同她出去。
到大門外,衛孺也不好再回去,甩開她的手往家去。
衛少兒衝她的背影哼一聲,往反方向去。她也沒回家,而是到東市租一輛車,自個駕車前往茂鄉。
衛長君知道衛青天生將才。韓嫣和竇嬰知道衛青比他倆有天賦。他這樣的人要被匈奴打的落花流水,那大漢年輕一輩就沒指望了。縱然二人心裡有些擔憂也不會表現出來——晦氣!
霍去病打小要當大將軍,阿奴不如霍去病“自信”,也覺著他能當個小將軍,以至於倆孩子隻有羨慕的份。
小公孫敬聲覺著那麼多人馬,好玩!
這就導致衛少兒到了茂鄉看到該玩的玩該乾活的乾活,誤以為大軍出發隻是她做了一個夢。
衛長君奇怪:“你怎麼來了?”
衛青同衛長君親,霍去病也跟衛青親,她擔心一大一小難受。她也知道過來沒什麼用,但看一眼總比在城裡瞎琢磨強。
“我怕去病哭的你心煩。”衛少兒半真半假道。
霍去病奇怪:“我哭什麼啊?”
“你二舅跟匈奴打仗,你不擔心?”衛少兒好奇。
霍去病搖頭:“二舅那麼厲害,擔心,匈奴?”
衛少兒噎的說不出話,拿眼睛看衛長君。
衛長君想笑:“彆氣你母親。跟阿奴玩兒去。給你們放一天假。”對衛少兒道,“陛下此次隻派騎兵,正是考慮到打不過還能跑不過嗎。快午時了,用了午飯再回去?”
衛少兒點點頭,把車馬交給奴仆。隨衛長君進屋,衛少兒還是沒忍住,告訴他長姊很擔心公孫賀。公孫敬聲扶著門框進來,衛少兒又忍不住,“孩子還這麼小。”
衛長君衝小外甥伸手。小孩毫不猶豫地撲到他懷裡,全心依賴。衛長君把他抱到腿上坐下,“你是不是忘了去病也沒父親?”
衛少兒忘了。經他一說,衛少兒又想起衛孺難過:“大姊怎麼辦?”
“衛夫人長姊還怕沒人娶?再說了,她跟公孫賀跟你和陳掌不一樣。你倆先看上彼此,後告訴各自家人的。他倆成親前沒有一點感情,成婚後公孫賀五天才能回來一次。我不信他倆琴瑟和鳴。頂多相敬如賓。”
衛少兒也覺著衛孺跟公孫賀沒多少感情,所以在小公孫敬聲的教養問題上衛孺不聽衛長君的勸說,反而心向公孫家,她才認為衛孺糊塗的厲害。
“這話彆叫她聽見。否則該覺著你詛咒他。”衛少兒說的隱晦,衛長君也聽懂了。
衛長君摸摸小外甥的腦袋,“我怕他?”
小孩仰頭問:“誰呀。”
“你父親啊。”
小公孫敬聲搖頭:“大舅不怕!”
衛長君笑了,“要不要跟表兄玩兒去?”
小孩去送他父親的時候窩在衛長君懷裡,回來在韓嫣胸前,雖然不甚顛簸,但他也累。小孩靠著他的胸膛,閉上眼睛,“大舅,我困了。”
“睡吧。”衛長君輕輕拍拍他,給衛少兒使個眼色。
衛少兒出去找兒子話家常。
小霍去病愛跟衛長君撒嬌不等於習慣向他母親勢弱。衛少兒拉著他問東問西,霍去病煩的眉頭緊鎖,“阿母,你該和陳兄生個女兒了。”
衛少兒忘記接下來的話,“誰說什麼了?”
“沒有。有個女兒你就沒空突然關心我了。”霍去病才不管她高興還是難過,“你想起來關心我一次,想不起來能忘了你還有個兒子,我很不習慣啊。”
衛少兒的臉色變了,很是愧疚,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怪阿母不像個當母親的?”
“當然不是。你和陳兄加一起也不如大舅會養我。傻子也知道跟大舅。我該感謝你和陳兄。你要是不知道跟我說什麼不說也行。大舅不想理我的時候能天不搭理我。”霍去病後退一步跟她拉開距離,“這樣你尷尬,我也彆扭啊。”
衛少兒一時想哭又想笑,“我的去病長大了。”
“我十一歲了。”霍去病無奈地翻個白眼,“再過幾年都能隨二舅出征了。”